书城传记巴尔扎克(世界十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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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贪慕虚荣(1)

巴尔扎克毕竟出身于资产阶级家庭,又是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分子。

他有钱了,不再需要苦熬猛写,每年也能轻轻松松赚上十几万法郎;他成名了,不仅在法国,整个欧洲都在抢购德·巴尔扎克的著作。他陶醉了,几乎每天都在做着浪漫而又美好的梦:

在巴黎通往凡尔赛的中间地带,有一处著名的风景区——达芜雷镇。青翠秀丽的施维尔山高高耸立,蜿蜒如玉带的赛纳河轻轻流淌。青山与流水中间的碧绿田间上,突兀盖起一所漂亮的别墅。屋顶是金黄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墙壁是粉红色,像是碧野田间盛开的一朵硕大的玫瑰花。别墅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苗圃,与苗圃连接的是成片的葡萄园。不论清晨、中午、黄昏,别墅的主人——伟大作家巴尔扎克只要走出家门,放眼望去,一切都是迷人的,吸上几口空气,仿佛七窍里都充满芳香。

他要出门访友,一声吩咐,院子后面便响起清脆的马铃声,“叮叮当当”中,一辆豪华的双轮马车在门前戛然停下,后面还跟着一个穿制服的跟班,一切就绪,他才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只见他穿着笔挺的海蓝色礼服,衣服上扣子是金子做的,还镂着花,手里擎着一根价值七百法郎的手杖,足足有胳膊那么粗,转圈镶满蓝宝石。那气派劲儿,完全让一切伯爵和富绅都望尘莫及。

夜幕降临。他,巴尔扎克·奥瑙利,忽而出现在巴黎著名贵妇人家的“沙龙”里,忽而出现在“意大利剧院”的高级包厢中,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尊敬地起身,向他致意。

他高兴极了,使劲地举起双手向众人还礼,可觉得两臂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他憋足气,猛一使劲,“扑通”,“哎哟”!

他从床上滚了下来,肥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巴尔扎克醒了,刚才的一切烟消云散,身边只有睡觉的床、被子和枕头。

他使劲地往肚里咽着涎水,嘴皮子巴咂得愣响,梦境里的荣华富贵太让他向往了。

外边好像是门铃在响,不一会儿,仆人进来了,送上一封信。巴尔扎克接过信,扫了一眼便认出,是珠尔玛来的。

“这个珠尔玛,可爱的天使,一定是听到了我的佳音,来信向我祝贺的吧!”他喃喃自语,熟练地拿起剪刀,整齐地在信封上端剪开一个口子,又往里吹上一口气,然后,两个手指头将信纸从里面取出,再用双手展开来举到面前。

他猜错了,这是一封劝诫信,内容是这样的:奥瑙利,你现在是著名作家了,又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你应该去努力争取更伟大的事业。

但是,我非常了解你的性格,我一直都在担心,怕虚荣这个魔鬼会附在你的身上,因为我是知道的,尽管屡遭不幸,但你一直都没死心,随时想着和伯爵们斗富,要向所有人夸耀。

奥瑙利,请原谅我的直言:希望你一定要头脑冷静,千万不要糟蹋自己。……

巴尔扎克笑了,是那样不以为然的笑,他依然郑重地把信装好,心里却在说:今天的奥瑙利,不比昔日了。等着瞧吧,不用多久,我就会创造一个奇迹给你。

说完,他轻轻地在信上吻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收存起来。

巴尔扎克真是个性急不怕粥烫嘴的主儿。

收到珠尔玛来信的第二天,达芜雷镇,发勒先生的宅院里,来了一位锦衣绣囊的“绅士”。只见他头戴一顶高筒礼帽,身穿一件绣金的风衣,脚上的皮鞋油黑锃亮,手里的大粗拐杖耀眼夺目。

结果,经过一番交涉,巴尔扎克买下了远处山上的九千平方尺土地,出价四千五百法郎。

征得发勒先生的同意,巴尔扎克晚上就留宿在达芜雷镇,他利用晚上时间,按照梦中所想,自己设计了一张未来别墅的图纸。未来别墅计划盖成二层小楼,一楼的中心是大会客厅,四周配有小会客厅,为单独召见贵宾而设,楼上是卧室,写作间、音乐间,此外还有一块十米见方的平台,用来观瞻施维尔山和赛纳河交织成的美丽风景。小楼前是宽阔的花园,楼后是停放马车的地方,尽管他并没有马车。天刚亮,发勒先生便被叫醒,去给巴尔扎克雇建筑工匠。

巴尔扎克也真够执着的,从发勒先生家到对面山上,少说也有二里多地,还要爬山,每天他都同工匠们一样上山、下山。他不怕辛苦,晃动着胖大的身体,一步一喘地走来走去,监督工匠们的劳动,俨然像个建筑行家。

许多年来一直沉静的山谷里喧闹起来。为了及早住进梦想中的别墅,巴尔扎克把泥水匠、细木匠、油漆匠、锁匠和园丁,一古脑儿都雇了来。对这样不分程序的施工,村民们觉得新鲜,对眼前这个绅士样的家伙指挥盖房,他们更觉得稀罕。

“瞧啊!城里人盖房真绝啊!人家不用打地基。”

“瞧啊!这道墙砌歪了,他也看不出来,还装模作样地监工,嘻,嘻……”

工匠们也已看透了巴尔扎克的迂腐,光算计着多赚他的钱,砌墙时连地基都没打,只在松土地上垒上一层石头,便一行一行砌起砖来,眼看着墙都砌歪了,村民们七嘴八舌直嚷嚷,可巴尔扎克哪里听得懂。

天很晚了,巴尔扎克躺在床上,来回地翻着身,白天,工匠们七嘴八舌的一番话,直在他脑海里折腾,他顺着工匠们聊天的线索用他那文学家的大脑编起了一连串的发财故事。

第二天,镇子里沸腾了,村民们听到风声,挤挤撞撞地来到发勒先生家门口,纷纷要求向巴尔扎克出售自己的土地。

巴尔扎克甭提多高兴了,他没想到昨晚刚设想的故事,天一亮就写下了满意的一笔。

“大家请安静,只要愿意出售,巴尔扎克先生会出好价钱的。”发勒先生主动地维持着秩序。

“巴尔扎克先生,我们把祖先和后代生活的土地都让给您去发财了,您一定要出个好价钱啊!”

“是啊!土地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很少走出大山的人们,捉弄起不谙世故的巴尔扎克来,也是很狡猾的。

巴尔扎克十分慷慨地应允了村民们的价格,人们一个个抿嘴偷乐,颠颠地走了。发勒先生帮着他结了一下账,这一次又买下四万方尺土地,付出一万八千法郎。

正巧,有一天,大作家雨果外出旅行路过这里,顺便探望老朋友。

“奥瑙利,最近怎么在文坛上销声匿迹了?”

巴尔扎克大嘴一咧,哈哈地笑起来,声音格外洪亮,腮帮子和脖子上的余肉一阵阵地颤动,房顶上的灰尘都快被他的大笑震落下来了。他把雨果拉出院外,一只大手往远处划拉着。未曾开言,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老伙计,我要发财了!懂吗?我要发财了!”稍停,他又接着说,“你看,这是四万方尺土地,全归我啦,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奶牛场,再建一所葡萄园和菠萝蜜园,每年至少收入一万八千法郎,等铁路一旦修通,我把它作价卖出,你想想,那是什么光景。”

看着巴尔扎克兴高采烈的样子,雨果毫不动情。

“怎么,老伙计,嫉妒了?”巴尔扎克打趣道。

“不,我在担心,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你十年前的糟糕生意。”雨果一本正经地回答。“奥瑙利,”雨果沉思了一会儿,又说:“你妹夫苏维尔不是个铁路工程师吗?为什么不请教请教他呢?你可是个只会关在屋里写小说的作家啊!”

不用再问了。雨果前脚走,苏维尔的信后脚就到了。他妹妹罗尔听到消息,马上发来了快信。

这一夜,巴尔扎克又失眠了。但是,这次不是那种兴奋不已的失眠。他在信中得知,修通到凡尔赛的铁路只是计划,至于哪一年开工,尚未决定。

一万八干法郎,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打了水漂。即使到手了四万方尺土地,不用拿去做房地产生意,对他还有什么用呢?

巴尔扎克像是贴在热锅上的烧饼,躺在床上,来回地翻着个。“轰隆!轰隆隆……”窗外响起阵阵雷鸣般的响声。他披衣下床,推开窗户,窗外繁星满天,明月朗朗,没有丝毫乌云。“活见鬼!大晴天响雷,难道我奥瑙利要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