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的脸上漫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周晓缪,你绝对难以想象,我母亲是个痴呆。”
他停顿着,很自然地将周晓缪吃惊的眼神收入眼底,“很小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拥有完美和乐的家庭,父亲,母亲。可是突然有一天父亲迷上了赌博,每次都是深夜而归,输了就找母亲要钱,我每天的日子都充斥着母亲的哭声,父亲的谩骂声,还有零零续续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在母亲的身上看到很多的伤,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并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母亲,也不知道该怎样坚强,所以只是哭,陪着母亲哭,似乎以为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让父亲幡然醒悟,不再伤害母亲,可是那天,父亲一身的酒味深夜回来,劈头盖脸地就将母亲叫醒,一个巴掌,又是拳打脚踢着让她拿钱出来,家里的钱早就被父亲花光了,哪会有什么钱,父亲残忍地说,‘臭婊子,那就去卖啊!’那样的话我没有听懂,却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涌出的泪水,我很清醒地就在父亲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却被父亲一个拽向地摔倒了碎玻璃的地面,鲜血直流,父亲甚至还不打算放过我,拿起混子就想打我,可是在混子下落的那个时候,我却突然看到了父亲狰狞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身子僵硬地倒下了,母亲的惊恐的表情以及拿刀的姿势就这样放大在我的瞳孔里……”
王阳眼里的忧伤哀愁周晓缪绝对没有看见过,甚至都完全地没有注意发现过,她不敢想象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竟会有这样悲伤的……事……
王阳看着周晓缪,却是笑了,“后来父亲死了,我母亲被判处了正当防卫,并没有遭受过大的罪,她带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了河阳县。可是不久她却疯了,医生说我母亲的神经错乱,很难再救治了。那个时刻我很恨父亲,将母亲逼成了这个样子。她时不时地会发作,吵嚷着喊我的名字,喊我去叫父亲过来。母亲的心里还是想念父亲的,她的爱已经根深蒂固到了这样的地步,让我真的很不明白。母亲有时候也会清醒着,就像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还有很早之前她帮我教了学费,让我好好上学。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也没有办法筹钱给母亲看病,只是窝囊地在这个地方做着自己。以前被人数落唾骂着,被人厌弃着,我和母亲都这样熬了过来,甚至连校长知道我的事,可是我很难受,因为在那里我看到的是一种异样,似同情似嘲讽的意味。我把自己包裹地像是个流氓,只是想着这样就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这样就能保护母亲了,可是我的个性本来就不是这样,再怎么装都不像……”
周晓缪的心里像是被塞下了无数股突然而至的空气,她内心的震撼远远不止关于王阳的家庭背景,而是王阳内心所承受的压力和疼痛。
她知道那种被人唾弃,遭人嘲讽的感觉,也知道那样的时候内心需要多大的勇气去迎击外来的一切,压力,环境,人群,事件……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王阳原来如此,比她更厉害,这样的厉害是值得她敬畏和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