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两三分钟,现场一片沉默,没有人再敢大声喧哗,忽然间,却听到了一阵啜泣声。
竟然是生性刁钻的巴斯鲁哭了,眼泪流满双颊。
“华盛顿,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
他一面哽咽地说,一面擦着泪水和鼻涕。“这没什么,你又何必客气。巴斯鲁你怎么哭了呢?”华盛顿毫不记仇地安慰着巴斯鲁。虽然只是极简短的几句安慰话,却包含了崇高的节操及至上的修养。
从那天起,巴斯鲁痛改前非,变成了一位温和多礼的少年,在街道上遇见熟识的朋友时,他总是微笑着点头招呼,这和昔日蛮横不讲理的巴斯鲁判若两人。
很明显,华盛顿已经完全胜利了。然而,这项胜利的光荣并不是来自强劲的拳头,而是用无形的精神感化力获得的辉煌成果。
四、父亲去世
乔治·华盛顿10岁那一年,长兄劳伦斯从外地归来。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龄虽然相差14岁之多,但兄弟俩的感情很好。“大哥,你回来啦!”华盛顿以尊敬的目光注视着身材高大、军服笔挺、英姿焕发的劳伦斯大哥。劳伦斯16岁就前往英国留学,大学毕业之后随即进入陆军军官学校就读,此次因为在西印度群岛战役中屡建功绩,得以获准休假返回故里。
“华盛顿!”劳伦斯似乎也很怀念这位年仅10岁的异母兄弟。在他的印象之中,可爱的华盛顿每次总是瞪大着他那碧蓝色的双眸,专心聆听着别人的忠言和鼓励,劳伦斯就是喜欢华盛顿这种乖巧又不呆滞的神情。尤其是每当他描述军校生活情景以及战争状况时,华盛顿更是羡慕地凝神倾听。
在他11岁那年的4月初,家里派一个佣人来告知华盛顿:“父亲病危,请速回家!”
当华盛顿急急忙忙赶回家时,父亲已经四肢冰冷,撒手西归了。
身为波托马克河畔的大地主,又经营着钢铁公司、海运及贸易等业务,在州议会中颇受重视,在弗吉尼亚州极具声望的奥古斯丁先生,竟然以49岁的英年早早结束了生命历程。
父亲的去世,给华盛顿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无法挥去的阴影。
“我也要和爸爸表现得同样杰出!”这是在他悲恸之余,暗自许下的诺言。
奥古斯丁·华盛顿立了遗嘱,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他的子女。劳伦斯分得波托马克河两岸的庄园以及其他的不动产和铁厂的若干股份;前妻所生的次子奥古斯丁分得威斯特摩兰的老家屋和庄园。续弦妻子所生的子女也获得了各自的一部分,乔治成年后按照遗嘱可获得拉帕哈诺克河畔的房产和土地。
当年的7月份,劳伦斯和费尔法克斯小姐举行婚礼。劳伦斯当时已经完全断了到国外服役的念头,在波托马克河两岸的庄园定居下来。他把这座庄园取名为弗农山庄,其目的则是为了纪念那位海军上将。
乔治当时才11岁。他和他的同母兄弟姊妹都由他们的母亲监护。他们应得的财产都由他们的母亲代管,直到他们各自成年时为止。他们的母亲也没有辜负这一嘱托。她办事十分认真,而又能当机立断,治家甚严,但又十分慈祥。她要求儿子们尊敬她,同时又能博得他们的爱戴。乔治是她的长子,据说她最喜欢乔治,但是她从来不给他以不应当的特殊待遇。他从少年时代起就绝对地尊敬她,这后来成了一种良好的习惯,直到她去世时为止。他的急躁脾气和威严的气派就是她留给他的,不过她早年的教训和榜样也使他明白了许多道理,他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平等待人,处事公道。
老华盛顿死后,劳伦斯对乔治更加爱护备至。他对乔治表现了真正慈父般的关心。他尽量经常接乔治到弗农山庄来,把他当做客人款待。劳伦斯已经成了那个地方公认的当之无愧的有名望的领袖人物。他同时还是市民院议员和本地区的少校衔副官长,领有定期的薪饷。乔治经常和他的哥哥住在一起,因此也经常和哥哥的岳父威廉?费尔法克斯先生一家人来往,交往非常密切。威廉?费尔法克斯一家住在一个名叫贝尔沃的美丽地方,离弗农山庄只有几英里,同在波托马克河畔的山岭上。
威廉?费尔法克斯年轻时代受过高等教育,具有先天的优秀品质。他阅历很广,思想丰富,老于世故。他出身于英国约克郡的一个名门望族,21岁时参加军队,在东印度群岛和西印度群岛服役,建立了卓越的功勋。他曾帮助政府抗击海盗,拯救了新普罗维登斯岛,因此被任命为新普罗维登斯岛省长。年纪渐渐大了的时候,他在弗吉尼亚住下来,以便照应他的堂兄费尔法克斯勋爵的大片庄园。他住在贝尔沃,在别人看来俨然一副英国乡村绅士的气派,膝下儿女成群,都很聪明,又有教养。
在这个家族里,殖民地农村的简朴生活和欧洲的幽雅生活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同这样一个家族亲密交往,乔治这个有些粗野的青年学生的性格和风度,受到了良好影响。大概正是由于同这些人来往,也是由于希望在他们中间显得温文尔雅,他才着手编写一种品德礼节规则。他亲笔书写的这部规则的手稿现在依然保存完好,书名就叫《待人接物行为准则》。这部规则制定得周密详尽。有些个人行为准则涉及一些非常琐细的小事,而且定得离奇刻板,甚至达到可笑的地步,但是不可否认,这是青年人的最好不过的行为守则。整个规则说明,他一贯讲究礼节,严于律己,虽然天性暴躁,却能有效地严加控制。
乔治·华盛顿又继续学习了将近两年时间,特别是专心致志地学习数学,对他以后的军事生涯很有帮助。按照美国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说,最重要的学科之一就是土地测量。他用心钻研并且彻底掌握了这一学科的知识。他运用这种先进的土地测量方法对周围的地区进行测量,并且把测量结果定期记在田亩登记簿中。我们看到过他的几本田亩登记簿。他把他测量过的田亩的边界和丈量结果仔细地登记,并且绘了图表。登记簿既整洁又准确,就好像整个工作同重要的土地交易有关,而不仅仅是学校的作业。从这里可以看出,在早年,他不管办什么事情都做得有始有终。他从来不半途而废,也从来不敷衍了事。他终生都保持着这样经过多年努力培养起来的工作作风。不管他经常遇到多么艰难危险的环境,不管他面临多么繁杂的任务,也不管他多么忧心忡忡,他都能找到时间办完一切该办的事情,而且办得很好。他好像有一种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有序地办好的神奇方法。这种神奇方法本身就可以创造出奇迹。
当时在贝尔沃居住的还有乔治·威廉·费尔法克斯。他是费尔法克斯勋爵的长子,22岁左右,曾经在英国留学,回来以后就同汉普顿(詹姆斯河上的汉普顿)的凯里上校的一个女儿结了婚。当时他刚刚把他的新娘和小姨子带到他父亲的庄园上来。
费尔法克斯一家很欣赏乔治·华盛顿的优点。他虽然还不到16岁,但已不再像少年了,别人也不再把他当少年看待了。就他的年龄来说,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很有男子汉气概。他早年的自我训练和他给自己制定的行为准则使得他的举止显得庄重而果断。他的坦率和谦逊赢得人们的热情尊重。他曾经经常诉说自己失恋的痛苦。这种痛苦或许反而使得他的风度显得温文尔雅,以至赢得年轻女士们的青睐。而照他自己的说法,他身边的女性使得他的忧郁症有所减轻。新娘的妹妹凯里小姐十分妩媚,他看到之后似乎也有些动心了。但是,他一想到过去的失败的热恋,就总是把这种爱情的萌芽拒之于千里之外—至少根据他写给青年时代的知心朋友的信件中判断是如此。这些信件的草稿至今仍然可以找到。
乔治在给他的亲密朋友罗宾的信中写道:“我现在住在勋爵的家里。在这里,我本来可以过得很愉快,因为有一位非常漂亮可人的女郎(乔治?费尔法克斯上校的小姨子)也住在这座房子里;不过,这也起了火上加油的副作用,我就更加觉得心神不安,因为我常常不可避免地和她在一起,因而不能不想起我从前对你来信谈到的那位‘低地美人’的热恋;假如我可以离青年妇女们更远一些,我就可能把那场令人烦恼的少年时代的热恋置于脑后,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我的苦恼。”
在当时他还向另一位青年好友“亲爱的朋友约翰”和一位女友“亲爱的萨利”作过类似的表白。他明确地向那位女友承认,同“那位非常可人的女郎,乔治?费尔法克斯上校的小姨子”交往,他始终处于一种愉悦状态,大大减轻了他的痛苦和沮丧。
但是,华盛顿早年热恋的对象至今还无法确切查明。据他说,那位“低地美人”是威斯特摩兰的一位格兰姆斯小姐。多年以后她成为李夫人,也就是亨利·李将军的母亲。亨利·李在独立革命史上功勋卓著,被人称“轻骑哈里”,始终深得华盛顿的欣赏。
不仅与女性的交往减轻了华盛顿的烦恼,这位青年发现同费尔法克斯勋爵交往更能有效地医治他失恋的痛苦。勋爵非常喜爱猎狐,并且按照英国的风气自己养着一群马匹和猎犬。狩猎季节来到了。这一带从来不缺乏猎物,但是在弗吉尼亚猎狐需要勇敢和娴熟的骑术。他发现华盛顿在马上和他一样勇敢,而且同他一样拼命地策马跟随猎犬前进。他立刻就对华盛顿十分宠爱,把他当做自己的猎伴。大概正是在这位喜欢骑马狂奔的老贵族的教导下,华盛顿才培养起对跟踪追击的爱好,并在以后的军事生涯中以善于追击闻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