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着另外的一个诺贝尔,即被逆境伤害和疾病折磨的诺贝尔。他曾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无用的思考工具,以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沉重思想,孤零零地漂泊于世”。
他经常患心绞痛,呼吸困难,头痛严重,然后就引起反复无常、坐立不安和语辞严厉尖刻等反应。他有时感到无家可归,就消失几天或几周,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当被病魔打击过后,如果他不是跑到阿迪尔、汉堡或者维也纳。就会很快看到他充满了忧郁和厌恶自己与生活的情绪,回到他那座实验室禁地。他没有休息的能力,不用多久,他的那位有耐心的助手费伦巴克,就会听到他那些最奇异的计划,而且不管是白天吃饭或晚上睡觉的时间,都必须刻不容缓地开始执行。在这种情况下,阿尔弗雷德·诺贝尔通过紧张的工作,使疼痛和忧虑消失。这些工作包括试验、写信,间或写一些小的文学作品,有时还将草稿写在实验日记簿上。起草一些小的文学作品,特别是当他处于忧虑而不是生病的时候,就更加司空见惯。
诺贝尔经常给人留下一种明显的印象:他是一个非常寂寞的人。尽管整天忙碌,并且在经济和社会事务方面完全独立。他仍然终生处于无法治愈的孤寂状态。这也许是由于“腐蚀性溃疡”型的内在抑郁症。也许是由于他的生活斗争使他自己没有一个真正美满的家庭所致。
这位苦恼的发明家对自己那种遗传性的火爆脾气是很清楚地知道的,因此,当与外界发生摩擦时,他总要设法尽力控制它,特别是每当发火之后,他的健康总要受到损害。他曾宣称,当他愤怒的时候,“诺贝尔式的血液就会沸腾,我自己的炸药多得很,而令我非常生气的时候,就会冒出火花来,然而,这不过是只能维持半个钟头的事”。从他的信件中判断,如果他作为一名发明家的荣誉和名声受到攻击或干扰时,他就会变得很凶猛。诺贝尔经常被那些这样或那样的乞求信件所折磨。它们通常是以讨好和可怜的语气来表述这些要求,但有时是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厚颜无耻来写的。他当然要大量回拒这些要求,但是,像他那样肯帮助别人的人,大概为数不多。对于那些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当他们的计划使他产生兴趣时,他就会诚心诚意地慷慨解囊。毫无疑问,他对自己年轻时代为取得勉强的必需品而进行的艰苦斗争,记忆犹新。他曾写道:“记忆里没有海绵而只有石板。”“我不问他们的父亲生在哪里,也不管他们崇拜哪个小人国的神,因为正当的施舍是不分国界和无需表白信仰的。”
在一位奋斗中的青年或一家科学企业真正有需要的情况下,他很少说个“不”字;但对于为立雕像、设纪念晚宴等活动而提出的资助要求,他则从不为之动心。
这位孤独的人在做过好事之后,并非没有忘恩负义的事情使他感到幻灭。他给一位朋友写道:
“你提到我的‘很多朋友’。他们在哪里呢?是在蒸发干燥的幻想的泥底子上,还是在哗啦作响的水银柱旁边?请相信我,你只能在用别的动物肉来豢养的一群狗中间,或者用你自己的肉来喂肥的一些虫子里面,才能找到‘很多’朋友。愉快的肚皮和感恩的心灵是双胞胎,阿门。”诺贝尔在给一位被他认为对人吝啬的犹太朋友的信中,曾经写道:
“不晓得你能否仅仅学会懂得:确实有人能够不带私利,或说不出动机去帮助别人。在犹太人中间,恐怕只有一个人,即基督,曾经发现过这种思想。正因为少得可怜,所以他才被授予神的证书。”
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单一的、在某种程度上又是分裂的性格,使得在他的信件中出现很多不同的音调。显然,技术和商务性的信件有它们特别的语调,即就事论事和特别有礼貌;而给亲属、密友和妇女们的私信,也有它们的口气。在这类私人信件中,他可能更多地注意推敲和令人吃惊地坦白,以生动的言词口吻来摆脱他那种孤独感。在他所有的书信里,有着两个共同点:热爱人类,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而不分贫富区别相待。他还对人类各种事业的现状不倦地进行批评。并且常常提出一些改进的建议。他有一种深究细问和改革的倾向,而且经常带有一种反常的和反抗的性质。他雄心勃勃地想使一切事情都尽可能地完美无缺,这在他的科学工作中是很好的;但在日常生活中,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别人所提出的要求,这都未免过于理想化了。
在很多给他写信的人当中,诺贝尔看来最感兴趣的是那些理想家,他们有着自己杰出的计划,往往在斗争之后开始付诸行动。我们从复信中发现,他与他们讨论着一些最不平常的事务,这种讨论通常是有价值的,但有时也是徒劳无益的。他对于某些人提出的在研究或金钱方面让他给予帮助以便继续进行他们的计划的问题,始终感兴趣地予以解决。诺贝尔对于任何世事人情,几乎从不无动于衷。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既能忍耐,也能宽容。每当对一件事情彻底想过之后,他就立即打定主意。然而,他当然是一位爱走极端的人,对于所有受他尊敬的人,他以周到和尊重的态度说话;但是,当遇到某些使他很不高兴的事情时,他又会以难听和低沉的语调来粗暴地予以谴责。介于两者之间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在他的书信里,完全没有假装多情的感伤言辞,但却经常出现对人对事的某些相当尖酸刻薄的评论。
诺贝尔珍视一切技术事务和所涉及的问题,但是讨厌董事会议、股东会议和经济会议。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首先进行调查,然后通过信件给予指示。这些信件十分中肯,但显然有很多是料想不到的,或者在通知很晚的情况下发来的。
从他自身方面来说,诺贝尔终生轻蔑荣誉的头衔、高贵的奖章和其他正式的称号。这位伟人在这些方面接受得很少,只是出于内心的善良才接受了几个,这是他在无法不伤感情而予以回绝的情况下才勉强接受的。因为有些怀着好意和崇拜心情的授奖人,并不了解他的这个癖性。在他的书信里,可以发现很多事例说明他对“所有这些奖章和勋章,不管它们是挂在胸前、腹部或者背后”,都一律表示挖苦。他要把“所有这些表示寄存到动肝火的地方”。并且恳求“予以保存,免受齿轮和电镀之苦”。
诺贝尔对于那些借钱或者需要钱的人,大多表示慷慨与理解;但是作为一个习惯于数字的商人,他对那些懒惰的人则表示恼火。这位富翁可能训斥他们说:“我曾有过形势不利的时候,甚至在金钱方面也是这样。但无论如何困难,我从来没有一天出现超支的情况。这使我有理由来要求别人也能像我自己一样始终遵守这条规矩。”
在斯德哥尔摩,有一个处境很好但却显然经常利用诺贝尔的恩惠而拖延还账的贷款者,接到了下面一封寄自巴黎的信:
“由于你再次忘记了我的那项小要求,而这项小要求在我看来已经延搁得够久的了,因此,我只好冒昧地通过大使馆或者瑞典慈善会将它收回,以便交给没钱的同胞使用。”
果然,从账本上看出的这项“小要求”为一万克朗,后来真的被用于照顾在巴黎的瑞典艺术家们。
七、文学兴趣
诺贝尔在文学上没有做出像他在科学技术上那样卓越的建树,但他对文学的爱好与他对科学的爱好一样始终如一。文学与科学是诺贝尔的两大精神支柱。在他看来,自然科学所征服的是未来人类幸福的建筑材料,那么文学的理想主义则是促进人类幸福的源泉。诺贝尔的文学修养差不多完全是自我教育的结果。
诺贝尔一生对文学的爱好,主要表现在对英国文学、法国文学、俄国文学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各国文学作品的大量阅读上。他对英国文学有最浓厚的兴趣,而且阅读最多。对于英国文学,诺贝尔除了喜欢阅读雪莱、拜伦和莎士比亚等人的作品之外,甚至对英国不怎么著名的作家的作品也极为熟悉。
雪莱的诗感动他最深。他在童年时代就熟悉雪莱的诗,深受这位英国诗人的熏陶。对于法国文学,诺贝尔除了与雨果有直接交往并阅读他的作品之外,还广泛地阅读莫泊桑、巴尔扎克、左拉等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