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罗斯福最后咆哮道,“我才是被提名的人!”路易斯从那以后就丢下那篇演讲稿不管了。
会议大厅中和往常一样充满了混乱、污浊的空气和雪茄的烟雾。精疲力竭的代表们的领带松了,四肢软了,眼睛由于缺乏睡眠而血丝斑斑,他们都坚持等候他的到来。当突然看到罗斯福站在前面的讲台上,撑木已丢掉,手上拿着一支手杖,左手臂靠在詹姆士的右肩上时,代表们都好像触了电似的。当罗斯福紧紧抓着演讲台的边缘并且开始用他悦耳的声音说话时,他的心绪激荡得都快要爆炸了。
“我感激你们经过了艰辛的6天后还自动自发地留在这里。因为我很清楚你们都曾和我一样有那段不眠不休的时刻……被提名的总统候选人在全国大会之前出现是前所未有的,但是这却也是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罗斯福放眼看了看面前这一张张脸孔,看到他们眼中升起的希望像涨满的潮水。
“请接受我的保证,在这次竞选活动中我对于任何重要问题所持的观点将不会留下任何疑点或暧昧之处。”
当时社会中最大的问题是可怕的经济萧条和1300万的失业人口,还有饥饿而绝望的人们对当下的制度丧失信心而变得激进。罗斯福仔细地勾勒出他对症下药的政策。
“我国半数的人口--超过5000万人--都以农业为生,如果那5000万人没有钱,没有现金去买这个城市中的制造品,这个城市也会遭受到相同或更大程度的痛苦。”
他想使所有无法以抵押房屋来满足生活费用的小家庭都免于失去他们的家;他希望降低关税以便有更多开展国际贸易的机会,另外,他认为必须将被遗弃或被侵蚀的土地重新进行植树造林,或建造必需的道路和一些公园来增加就业机会。
“我向你们发誓,也向我自己发誓,我要为美国人民建立一项新的政策。”
这是他的使命,这是他的职责,他答应优先为那些深陷于绝望与恐惧之中的人们带来希望和勇气。
身为一个被赋予伟大使命的人,罗斯福从在大会上的喜极而泣转到总统竞选活动中的慷慨陈词。他坐着竞选火车到各地开展活动,和他在一起的是詹姆士、詹姆士年轻可爱的妻子--贝西·古新和罗斯福的女儿安娜以及一群新闻通讯员。
在家里,爱伦娜·罗斯福和玛丽·W·德森小姐领导着民主党的妇女运动,新闻通讯员马文·H·麦因特是竞选活动的业务经理,吉米·法利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
不管罗斯福走到哪里,他都可以看到希望重现于那些仰头倾听他大胆想法的脸庞上,这就像是坐着“五月花号”在广阔的大西洋中航行,没有人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暴风雨是必定会有的,但那是具有挑战性的、令人振奋的、充满了变化的。
随着持续了几个星期的舆论调查被统计出结果,罗斯福和他的同僚们看到了正在渐渐涌起的胜利大潮。
罗斯福时常为朋友们的担忧而偷偷窃笑,他们不愿他进行如此漫长而艰苦的乡区巡回演说,大家都怕他会倒下来!他知道党内的人都很苦恼,因为他把政治的舵掌在自己手上而且从事着他自己的竞选活动,但是他们也开始承认他是位精明不减当年的政治家。
1932年的竞选问题很明显:保守党人和传统主义者支持胡佛;自由主义者和冒险家支持罗斯福。罗斯福知道,在像新英格兰那样古老的保守地区,有许多人不管他们自己有多喜欢他,也不能够投他的票。他的老校长安迪考特·彼伯蒂在选举日前写信给他的一位朋友:“我个人希望把票投给胡佛,因为据我判断他是个颇有能力的人,而且会把我认为有可能减轻国内经济紧张的办法付诸政策行动。当我为选政府官员投票时,是不考虑私人关系的,这么做又是不近情理的……”
富兰克林·罗斯福在麦迪逊广场公园向欢呼的观众发表演说后,就结束了在他家乡纽约州的竞选活动,然后在波福克西发表综合广播演说。
选举日那天,罗斯福一家人到海德公园的投票所投票。那天晚上他们在纽约市东六十五街的房子里为亲密的朋友举行了一个私人宴会,饭后他们全体开车到毕特摩旅馆听取投票结果统计。
结果证实罗斯福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他得到了大多数的投票--其计42州的投票。
这次他和他的那帮朋友及家人都面色凝重,因为他们知道大家责任很沉重。曾经在宴会中加入他们来保护这位新总统候选人的两位美国情报机构人员将常常跟他们在一起了,因为现在他们的罗斯福,已经属于美国人民了,他必须随时受到小心的保护。
罗斯福先生为了配合摄影师们的工作而来到大舞厅,他在麦克风中说道:“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在美国有两个超过其他任何人而对这次伟大的胜利居功至伟的人:一位是我的老友兼助手路易斯·麦亨利·何威上校;另一位则是优秀的美国人吉米·法利。”
一有时间离开总部,罗斯福和一家人便回家去了。
那天晚上最后和罗斯福在一起的人是他的儿子詹姆士。他帮助父亲准备上床,因为罗斯福先生没人帮忙时是无法穿脱衣服的。詹姆士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父亲对于麻痹已经克服了几成,他发现父亲下半身的肌肉、背部及腹部都完全康复了,大腿部分也恢复了不少。当他走路或站着演讲时,只有肢体下半部及膝盖必须锁上撑木来支撑了。
罗斯福躺下来靠在枕头上,詹姆士看到他脸上露出由衷的谦逊。
“你知道,詹姆士,”他说,“我一生中只怕一件事--着火。今晚我想我又开始害怕一些其他的事了。”
“怕什么呢,爸爸?”
“我只怕我没有力量来做这份工作。今晚你离开我之后,詹姆士,”他继续说,“我将祈祷,我要祈祷上帝帮助我,赐我力量,指示我做这份工作,并且做得正确。我希望你也为我祈祷,詹姆士。”
詹姆士什么也说不出来就退出去了。富兰克林·罗斯福闭上眼睛,他需要上帝,现在比以前更需要。因为他必须独自--完全独立地面对他的新差事。
罗斯福现在不属于他自己了,他必须比以前更注重自己的健康,因此,在选举日和就职日之间(在那个时代就职要到3月才举行),他可以到温泉谷度两次假。他第一次是为了过感恩节而去那里,他在一张大餐桌上愉快地做主人,为病患及客人们切开一只大火鸡。爱伦娜坐在他旁边,笑着看他在所有的赞美声、特别是女士们的赞美声中有多么高兴。
罗斯福总是能够使房间充满欢笑。既然他是美国总统了,洋溢在温泉谷的兴奋之情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在他的感恩节之游及1月底之游期间,全国各阶层的大人物都来拜访他。他们来讨论他新内阁的人选、对付经济萧条和失业问题的方法以及正在发展中的银行危机。
在此之间,罗斯福知道他的别墅不再合适他以总统的身份居住了,于是他计划开始建造一间较大的住所,那就是今日众所周知的“小白宫”。1932年“小白宫”便盖好了,它坐落于基金会所在地后面松山的斜坡上,是一栋简单的殖民地式的白色房子。房子里面是素色的松木墙壁,所有的房间都不大。起居室和餐厅合在一起,一端是石头壁炉,另一端是餐桌和椅子。罗斯福对船的爱好被自然地表现于屋后的玄关,那是个呈半圆形、像一只船的扇状甲板似的房间,从那儿他可以远眺他喜爱的松树林。另外,他在附近建了一幢客房别墅,让访客们能够有完全的隐私。他当选为总统后,情报机构的一群工作人员就在这地方四周的丛林中秘密布下了岗哨。
被派来保护罗斯福的人常会遇到麻烦,因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喜欢用狡猾的计谋来骗他们。他有一辆经过特别设计的福特车,车里的每样东西都是用手控制的--离合器、煞车和加速器--他可以自己开车到乡下转转,没有任何事比突然开车离去更使他觉得有趣了。他很喜欢在别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之前就离开他们的视线。等他们终于再发现他时,他就哄然大笑。
罗斯福时常为由于他的当选而使安静平和的温泉谷有所改变感到遗憾,对于必须让别人来肩负起管理温泉谷的责任,他也同样感到抱歉。但是现在贝索·欧克那对这计划已经有了像罗斯福一样的信心,虽然他们不再是律师合伙人了,但他们仍然可以共同为征服小儿麻痹而努力。
罗斯福时常梦想在基金会的土地上建造一座美观巨大的四方形防火砖建筑,也梦想着古老的麦瑞威勒成为现代的建筑,那个梦想就要实现了。温泉浴的诺门·威尔逊医院已于2年前竣工,是用以前的病患及他们的朋友所筹集的基金建造的,并且以其中一位病人的名字命名。乔治亚馆已经在计划的阶段,也将用乔治亚州居民筹集的基金来建造。
富兰克林·罗斯福答应自己会尽可能常常回到温泉谷,然后他就为了就职而前往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