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玛丽成为科学界获得此项殊荣的第一位女性。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惟一最负盛名的女科学家。
欧利维里乌斯教授代表科学院写信邀请居里夫妇参加这次盛会,以便亲自从国王手中接受奖金。可是由于实在太忙,加之夫妇俩身体都不太好,不宜作隆冬长途旅行。皮埃尔请求推迟他们的演讲。
这些享誉世界的成就,给居里夫妇带来了一些具体利益。他们获得了一枚奖章和7万金法郎的奖金。皮埃尔终于不用为养家糊口而疲于奔命了。他们可以减少教课钟点,让更多的时间用于研究工作,这是挽救他健康的惟一条件。皮埃尔终于辞去了他在理化学校的教职,并自费雇用一个私人助手。
玛丽把这张幸福的支票存入戈卜兰路支行,并提取一部分给亲友们买一些礼物赠送亲朋,让大家来分享他们成功的喜悦。玛丽以借款名义给德卢斯基寄了两万奥币,以帮助他们创立疗养院。
一向不为财富所动的玛丽认为,这笔奖金是瑞典科学界对他们工作的推崇,是不违反科学精神的。不久,他们的镭又迎来了5万法郎奥西利奖金。这笔奖金的另一半是给埃都亚·布郎利的。玛丽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平分为两半,一半买法国公债,一半买华沙城债券,以此作为对祖国建设的支援。
居里夫妇把得来的奖金的大部分用于支援和捐献,他们的赠款项目中有这样的记载:送给波兰学生、赛福尔女学生,以支持她们继续深造;给实验室工人,以改善他们的贫困生活。玛丽还为她的一位老师提供了从波兰返回家乡巴黎的旅费……
对这些捐赠,玛丽从不张扬,从不炫耀。对任何事,她总是习惯于默默无闻。
对自己的生活,他们仍是那样吝啬,那样节省,除照顾皮埃尔的工作和身体,减轻课程之外,他们在克勒曼那套贫寒的住房没有丝毫变化。玛丽继续在赛福尔教课,她爱她的学生,同时也觉得自己的体力可以坚持下去。
荣誉没有使玛丽陶醉。她由衷感到高兴的是,她的研究成果得到了世界同行的承认,她的辛劳换回的是为人类的贡献。但是他们的使命并未完成,他们的好奇心并未满足,他们的智力潜能还十分丰富,也许他们的年岁正是天才得到经验的帮助可以发展到最高度的时候。他们需要工作。
有一些宴会他们无论如何是推脱不了的。在一个热闹的夜晚,居里夫妇到爱丽舍去赴卢贝总统的晚宴,出席这种场合,是出于礼节,当作任务来完成的。他们平静地坐在那里思考自己的问题。这时,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来到玛丽跟前,十分热情地对玛丽说:“夫人,我引你去见希腊国王好吗?”接着她又加了一句:“我们非常崇拜夫人的智慧。”
玛丽却报之以温和友善的微笑,轻轻地说:“谢谢夫人,我看没什么必要。”
这位夫人出乎意料地大吃一惊,也许在她所接触人中,还没有遇到不愿接识国王的女人。待玛丽定睛看这位夫人时,才认出就是卢贝总统夫人。
五、接替皮埃尔的工作
皮埃尔患病以后,大学当局决定由居里夫人接替皮埃尔空出来的位置,讲授大学课程,虽说是“代授”,这仍然是法国有史以来没有先例的事情,而没有先例的事情总会遭到一部分守旧势力的反对。从古到今,概莫能外。现在,居里夫人的“升迁”,引起了一些人“痛心疾首”的反对,认为大学当局的决定“极端荒谬”,他们拿出祖宗的成法、惯例等等一些貌似强大的棍棒,向当局进行多方威胁。
有的人还认为,居里夫人之所以能在科学研究中做出一定的成绩,那是因为皮埃尔的指导和鼓励,而皮埃尔当然是一位思想深刻、想象力丰富、品质高尚的人(这些人中有许多人忘了,正是他们在去年大肆毁谤皮埃尔,以阻碍他进入科学院。这些人的记忆力有如变色龙,因人因事因地而变。诚可悲也)。甚至有人还心怀恶意地散布一种说法:皮埃尔是这位“著名的遗孀”过去能做出创造性工作惟一的原因。
“等着瞧吧,用不了两年的时间,这位夫人就会像影子一样消失在大学讲台上!”
不过,这些人总算没有公开这么讲,他们多少还有点良知,不愿意进一步伤害遭到巨大不幸、心神俱疲的居里夫人;而且,镭这个“魔鬼般的”元素,也使那些本来想大声疾呼的人不得不“稍安勿躁”。
居里夫人走上索尔本大学讲台,这件事不仅仅是科学家、教授们关心的事,而且也是巴黎市民十分感兴趣的事。当时巴黎的许多报纸都刊登了这件事。《新闻报》上报道说:居里夫人,不幸去世的著名学者的遗孀,已正式受聘继任她丈夫在索尔本的教席,将于1906年11月5日星期一下午1时半第一次授课。
居里夫人在开始的一课中,将阐述关于气体中离子的学说,并探讨放射性现象。
居里夫人将在一个阶梯教室里上课,然而这些教室都只有120个座位,其中大多数将为学生们占去。大众和新闻界虽然也有听讲的权利,但至多只能分到20个座位。考虑到这是索尔本历史上仅有的情形,为什么不能背离一下规章,让居里夫人到更大一些的阶梯教室里去上第一次课呢。看了这则报道,我们也许要为法国公众和舆论对科学界的关心而感到惊讶。
1891年11月3日,星期一,是15年前玛丽第一次走进索尔本课堂听讲的一天,那时她是刚从波兰来的穷学生,为能最终走进向往已久的科学殿堂而激动得一颗心狂跳不止:1906年11月5日,星期一,15年后的今天,居里夫人将以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身份,在同一个阶梯教室里,开法国高等教育之先例,为大学生们讲授大学课程。真是沧海桑田啊!
尽管通告上已经讲明是下午l点半上课,但正午就有人拥到大学理学院阶梯教室门口等候。l点整,小小的阶梯教室已经座无虚席。人们如果扫视一下整个教室,将会惊讶地发现,听课的人中有科学院的成员,有各科学团体的代表和各界知名人:还有许多是根本听不懂讲课的贵妇淑女、艺术家、新闻记者、波兰移民,而那些来听课的大学生则满脸怒气地瞪着这莫名其妙的吵嚷嚷的课堂,为自己没占到座位而嘟嘟哝哝。那些从女子高师来为她们的老师和为法国历史上破天荒的历史行动助阵的女大学生们,则只好自认倒霉地站在走道和最后面的空处。
人们好奇地悄悄议论:
“居里夫人会穿丧服上讲台吗?”
“她会怎么讲她的头几句话呢?会表示感谢吗?”
“肯定要对她的前任和丈夫讲几句赞美辞,这是毫无疑问的……”
1点20分,理学院院长阿佩尔站起来向大家宣布:根据居里夫人的愿望,既不需要就职仪式,也不发表颂词。
1点30分,身着黑色外套、身材娇小的居里夫人从侧门步入讲台。挤满教室的人激动地鼓起掌来,向她表示最深切的敬意。这位怯弱的夫人还带着明显的忧愁和哀伤,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感谢大家的抬爱。掌声突然停止了,某种神秘的、高尚得连自己也会惊奇的情绪,使前排那些花枝招展的淑女和正襟危坐的名流们,悄然无声地倾听居里夫人的开场白。整个教室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几乎可以听见。
居里夫人用一种声调不高但穿透力颇强的声音,开始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讲:
“当我们考虑到近10年来物理学所取得的进步时,我们将不得不对电和物质方面的新思想表示惊叹……”
听众们十分惊讶,大家原以为她一定会从赞扬她的前任皮埃尔的工作开始,但她却对可能会引起人们同情的往事只字不提,她只是正好从皮埃尔上次讲完的地方接着往下讲。她讲得从容不迫,纯熟的法语里夹着一点波兰口音。她没有雄辩家那种阵阵爆发式的热情,她像一个冷静的精灵,一个探索科学真理的化身。那些一直听皮埃尔课程的学生,听见居里夫人的开场白,不禁鼻子发酸,眼泪悄悄地流到双颊上,也许只有他们能够理解居里夫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深沉哀痛。
当讲课结束时,教室内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连大门外许多不能入场的听众,都可以清楚地听见这掌声。
在波兰的约瑟夫、布罗妮娅比任何人都更急切地等待着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讲课的报道:还有那年迈的门捷列夫因肺部感染正经受着死亡的威胁,当居里夫人讲课成功的消息传到彼得堡时,他欢欣地笑了。他回想起20多年前在华沙初次看到“玛丽娅”和赞美她的情形。两个月之后,这位来自西伯利亚的俄罗斯预言家,不幸因病治疗无效而于1907年1月20日去世。
虽然第一次讲课很多来宾都听不懂居里夫人讲些什么,但他们也许因为受到她那圣母般的光辉的影响,都一致认为她的讲课“大获成功”!
而学术界守旧的人仍然心怀嫉妒地说一些悄悄话:传统、灵悟、科学和妇女……似乎一个居里夫人会扰乱整个科学界一样。他们仍然不相信居里夫人的能力。居里夫人也耳闻一些含含糊糊的谣言,但她守口如瓶,不予理睬。她的事业还远远没有完成,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任何精力和必要去为此争个水落石出,事实将是最好的裁判。
她真正要认真对待的是开尔文勋爵的反对意见。开尔文勋爵曾情笃意深地由英国赶到巴黎为皮埃尔送葬,他对居里夫人周到的关怀让人感动,但这位在学术上颇有建树却保守固执的老人,直言不讳地对居里夫人说:
“镭绝不可能是一种元素。”
开尔文勋爵可不是随意说着玩的,他对放射性现象和放射性元素的正确理论一直持反对态度,十多年来从未改变过。
的确如此!当卢瑟福开始对放射性现象和它的规律做出正确解释时,开尔文立即坚决反对把放射性现象解释为元素自身的衰变,他认为放射性元素释放出的能量,是该元素从一种“以太波”中吸收的能量,然后又释放出来,所以它只不过是起一种能量转换器的作用罢了。
开尔文是英国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他对热力学的创建、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所熟知的“开氏温标K”,就是为了纪念这位科学伟人的功绩而设立的一种温度单位。他的反对,对卢瑟福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卢瑟福曾因此一度为自己的职位和名誉忧心忡忡。尽管居里夫妇在1903年6月以后表示同意卢瑟福的放射性衰变理论,但开尔文仍然固执己见。
他指出,镭很可能是由铅和氨的原子核组成的一种分子化合物。他的这一假说,不仅否定了居里夫人关于镭的发现,而且对卢瑟福和索迪两人有关“原子能”的思想也是一种彻底否定。
1906年夏天,一场激烈的争辩在英国《泰晤士报》上展开了,许多科学界和非科学界的名流都卷入进去了;后来,连英国最负盛名的科学期刊《自然》杂志也卷入了这场争论。
这场争论主要是讨论关于太阳的年龄问题,这个问题与镭元素的存在和放射性衰变理论有着密切关系。19世纪末,开尔文和其他一些物理学家根据热力学理论,推算出地球的年龄为2400万年左右,他还推断,如果太阳的能量来自于引力的作用,则太阳的年龄差不多也是2000万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