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猛的一下,李儒的神情瞬间凝滞了。
玩谋略,玩的就是人心,毕竟任凭你计谋再周密再出人意料,对方根本就不搭理你,就剩下一个人玩还有什么意思?是以谋略在本质上,就离不开人心。
董卓是个粗人,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样的人最能被看透猜个明白,更别说是有着不短时间相处的他与贾诩了,这么一个人,如果想要阻止他安心留在虎牢关中,除了一面将虎牢往好的地方夸一面以天下来晓之以理外,最好,或者说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将会盟的那些诸侯的实力往大了扯。
这么做虽然有可能会激起董卓的逆反心理,可是在三手同时而下的时候,董卓反而会将心里的念头给摁压下去,毕竟他是打算找诸侯报仇,而不是准备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让别人捡便宜,更别说坐拥天下的想法,自打他占据京师,位极人臣之后就再也没有熄灭过。
这些情况自己都能看的明白,没理由说贾诩会看不明白啊?可贾诩是怎么做的呢?
不但没有按照路数走,反而将诸侯这边给贬低了,这也就是他被董卓厌恶着,不然的话董卓兴致一来让他继续这么说下去,这个时候谁还能压得住董卓冲出虎牢关的心思?而且,自己找贾诩来是当帮手的吧,可贾诩说的这些话,怎么看着也都是在帮倒忙。
一时间,李儒的心里隐隐有点明白了贾诩的打算了,一种被坑了的感觉不由从心底升了起来,可是偏偏这些话,他此时还没有办法说出来,眼见董卓一脸腻歪兴趣缺缺,李儒当即对着屋子中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没多久的时间,众人纷纷告退离开。
暗道了一声晦气,董卓一甩衣袖同样离开,临走的时候,甚至连阶下仍旧站着没动的李儒都没有招呼一声,摇摇头苦涩一笑,李儒微微阖上眸子几息,再次睁开时,内里已然平静,思虑片刻,李儒抬脚向着贾诩住着的地方走了过去。
“贾文和,你坑我。”一入府中,李儒就发现贾诩早就已经备好了酒食,逸逸然的一个人端坐着轻饮着,身前的案几上,却是还摆放着另外的一人份儿,显然对于自己找来,贾诩心里早已明了,可越是这样,李儒心里就越发的有点恼怒。
“此言差矣,我说的那些,难道不是事实吗?”挑了下眉,贾诩脸上难得的起了变化。
神色僵了一下,李儒京师觉得无言以对。
其实在他心里,诸侯的那些人中,除了少数的几个人能够让他感到一点忌惮之外,其中大多数的人他还真没有看在眼里,只不过诸侯势大这句话却也不假,有着足够的兵力,哪怕战力不足,只要计谋运用得当,将自己这边的西凉精锐给击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找来贾诩帮忙,所为的也正是这个,与其说他担忧诸侯的那些大军,倒不如说他担忧诸侯军中会出现能够跟自己匹敌的人,别看李儒他弄权天下,事实上他却从来都不是一个目中无人的人,不然的话,区区一个董卓,他又如何能够将之推到如今这个地位?
“我知你想说什么,不过董卓非是明君,我亦不能说是贤臣,只不过受你恩惠却是实情,他日若有需要,我必将之回报,而专心伺董这个,就请勿要再提了。”见李儒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贾诩喟然叹了一声后当先开口道。
“也罢,缘来缘去,强求不得。”晃了晃脑袋,李儒同样叹了一声道。
“什么缘不缘的,你以为是让你说的那么玄乎去蒙人呢,不过是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罢了,哪儿来的那么多感叹。”冲着李儒举杯相邀一下,贾诩仰头将酒水饮尽咧嘴笑了。
“难得,竟然能够看到你笑。”不同于贾诩的动作,李儒只是浅浅的抿了一下,旋即就将酒水放下,堆蹙的眉头倒是一下子松了下来。
“我又不真的是一张死人脸,不过是一点伪装罢了。”对李儒的话,贾诩只是微微耸了下肩就揭过了,说起来眼前的李儒,可能是整个大汉王朝中,贾诩少有的能敞开心扉的人了,更何况李儒对他知之甚详,哪怕是他费尽心力,能够遮掩住的也不会有多少。
事实上,贾诩一开始的确是没有显山露水的,他这个人讲究的是保身,说什么明主不明主的,也不过是因为一个明主更有可能走到最后而已,对他来说,不管在什么时候,生存才是第一位,只不过在跟李儒碰到之后,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几次的提升,其间都有着李儒的背影在,而且面对一个有危险的人,李儒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先将人给调查清楚,同是出身西凉,在这一点上,对李儒来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障碍,而在对贾诩了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李儒其实就已知道贾诩没有可能为董卓所用。
以李儒的权势跟手段,如果说真想对贾诩下手的话,贾诩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可能躲得过,至于说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李儒都没有动手,甚至说连动手的心思都没有起一点就不是贾诩能够明白的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李儒的这份人情,贾诩却必须要领。
也许,历史上贾诩之所以会在董卓亡后出手,其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毕竟跟贾诩一贯的主张相比,那一次的出手不单显得突兀,其实也已将他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了。
“是啊,世道维艰,想要生存,没有点伪装只怕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儿了,谁身上没有点伪装?”对贾诩的坦然,李儒没有感到惊疑,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们两个人之间却是有着惊人的信任。
“董卓这人,非是良人,他日你若有难,必定会是来自于其,以你之才,天下大可去得,说起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这么做,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