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自从半年前死灵十将出世之后,死灵一族便好像没入尘世一般,从此绝了踪迹。可是,所有经历过当时一战的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这个世界,终究是要乱了。
偌大的大殿中,终于只剩楚旭一人。
他怔怔的眼神无神而彷徨,轻声的叹息掩入时光的角落:“你,究竟去了哪里?”
一旁阴暗的一角,墨麟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盈水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南晟,药城。
药城,顾名思义,药之城!虽说这药城距离圣殿万里之远,远离喧嚣,远离名利权势,可它在这南晟大陆的地位却要远超圣殿许多。不为别的,只因这里乃是南晟药师总会坐落的城池。
与衍天都、鼎城一样,药城的中心同样充斥着家族势力,同样弥散着明争暗斗,可他们斗得却只是炼药之术。
城中名门望族聚集的地域,幽静而深远,时不时的路人过往,都是纷纷投射过来敬畏的视线。而这药城世家的其中三家,名为杜家、凌家、毕家,三家的少家主两子一女,确是炼药好手,三人年岁最大不过25,已是早早被药师总会会长阁下收为关门弟子。
一时间,三家门庭若市。
可极为可赞可叹的是,这两子一女小小年纪,面对此等天降殊荣,不仅不骄不躁,三人之间的感情更是情同兄妹,在这药城也是传为一场佳话。
此刻的杜家有些忙乱,因为,半年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今天醒了。
“这位小姐,等等!等等!”
“您慢点喂!”
“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睡了半年还能这么有劲儿的人……”
“都给我闭嘴!”面对身后一众丫鬟嬷嬷的阴魂不散狂追不舍,明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身后谨遵少家主旨意追着她不放的人们被她震得突然停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怒意的窈窕少女,只觉眼前这人绝非常人,毕竟这一身君临天下的上位者气质,可不是任谁都能时刻带上的。
众人的心思还在飞转,脑袋已是鬼使神差地垂下了一分。
明珏面色稍霁,一双眼却警惕非常地观察起周遭的一切——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现在距离她从时空裂缝中飘走,已经足足半年了。
半年!
这半年他找不到自己,该是怎样的担忧忐忑?
脑海中浮出那一张带着焦灼的脸庞,明珏眉头紧皱,抬手看着手腕上不知为何黯淡无光的同心生死结。
她记得,半年前,白麒被那死灵十将放出的死气击中,她接住他被震飞的身体……
然后,裂缝中时空乱流……
再然后,她和白麒齐齐被时空乱流冲走……
最后,在她昏迷之前,白麒回道兽灵域从此沉睡,然后,一道黑白交替的烟裹紧了她的脖子!
明珏的眼眸猛地睁大。
就是那个!黑白交替的烟!不是光灵素、暗灵素的交织,她确定无比,那是死气裹着的光灵素!
脑中一阵眩晕,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和明家人才有的光灵素为何会突然倒戈轰向她。照理说,现在明家拥有光灵素的只有她和宫沫菱,难道亲娘会反过来协同死灵一族给她致命一击?
不可能!
明珏心中确定无疑——可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头突然有些痛,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力地望向手腕上黯淡的同心生死结,她心中知道,当初是那老神棍给的这东西最后关头救了她,可这番施救却也让这同心生死结的功效从此失灵。
从她醒来到现在,她已经尝试过不知多少次通过它与楚旭联系,却无一不是无功而返。现在的同心生死结倒真是变成了一个装饰品。
白麒还在沉睡,那一次的正面中招对它的伤害极大,除非她的大天明诀再度突破,否则短时间内它是醒不过来了。
明珏心底一叹,转头凶神恶煞地对上那一众嬷嬷丫鬟,眼底不言而喻的杀意光芒直把后者吓得纷纷倒退一步,她喝道:“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暂时屏蔽了你的丹田罢了……”身后忽然有人出声。
眼见那人出现,一众嬷嬷丫头纷纷面露喜色,松了口气。但见那人长袖一拂,众人已是心领神会地躬身退了下去。
明珏自始至终都未曾转身,甚至连那声音落下的一刹面色变都未变,倒叫那出声的男子眉梢一挑,眼中流露出欣赏的光彩。
“我救了你的命,你连救命恩人的脸都不想看一眼吗?”男子调笑道。他声音清润,醇醇的嗓音不像楚旭的磁性悦耳,不像君惜朝的缥缈清冷,却自有一种温温的柔软,像是春风一度,刹那间绽放万千芳华。
明珏撇撇嘴,却也转过身看他,面色依旧冰冷:“我似乎从没有求你救我!”
男子一滞,一瞬从明珏倾城容颜的惊艳中清醒过来,这张脸,他看了半年,每天数之不尽的次数,可即便是无数次的仔细踱磨,繁复欣赏,却也不及这一刹她真情流露的冰冷一霎。
好美的人!
好倔的性子!
这男子乃是杜家少家主,杜康。
闻言,杜康不怒反笑,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皓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都彰显着一种青春的活力,高大的轮廓看去尤为精致而顺眼。
“你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他瞟瞟明珏,叹道,“现在,刺太多了。”
明珏道:“解开我丹田的束缚!”
“你现在一丝灵气动用不得,你觉得你这么说有威胁力吗?”杜康笑道。
明珏嘴角一挑,标志性的邪笑倏地一露,罂粟花开遍野,妖异的色泽如附骨的蛊毒,淹没了杜康所有的理智。
他傻傻愣在当场,从不知道原来女子的笑容还可以这般另类非常,妖而不恶,媚而不惑,妖娆中透着清冷的疏离。她精光闪烁的双眸泛起戏谑的笑意,好似一切尽在掌控,根本不惧他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