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去了,白天也显得越来越短。几乎每一天都会来这条种满木棉树的小道里散步,小道并不安静,小道的旁边是一座湖,城市的霓虹灯把湖水染上了颜色,爱上漫步是因为歌德的《意大利之歌》中的一句话:
“在汹涌推挤而不断前行的人海中晃荡,是一个奇特而孤独的经验,所有的人都汇入这一条江河中,但每个人都极力想找自己的出路,在人群之中,在躁动不安之的气氛里我第一次感到平静和自我,街上越是嘈杂,我就越安然自得。”
这样的一句话,似乎与现在的:越是热闹,其实就越感孤独。有着相通的意味。
我一步又一步地走,身旁时常有几个孩子跑过,笑声总在我的耳边环绕,抬头便能看到湖的对边依稀有医院的轮廓。
A市很大,大到让遗忘变成了非常容易的事情,不相爱的恋人、不想要的朋友、不要再有瓜葛的家族亲戚都可以在一个转身之间沉入茫茫人海,也许此生再不必相见,甚至连自己在实在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时候,沉入这城市当中。
再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好像又能看到陈晨的身影,在我面前。像高中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家都能跟在他的后面,偶尔是一个人,但跟多是跟大方在一起。那时候的眼里似乎就剩下了他,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总要在一段距离之外跟随,他与大方谈论事情时认真的表情,有时还会微微地皱皱眉头,而又有时能听得到他的笑声。
记得又一次,刮了台风,回家的路上却没有看到陈晨的身影,木棉树在风中也愈显狰狞。他会在哪里,也许已经回家了吧。一步,一步越走越是艰难,索性想等风小一些再走吧。没一会旁边却有人跑了过来撞倒了发呆的我。当我想骂出口的时候,却伸出来了一双手,我抬头一看,陈晨。
“你还好吗。”旁边的一个小女孩满是歉意看着我。
“对不起,大姐姐,我有急事才不小心撞到你。”
“没事没事,你先走吧,有急事不能耽误了。”我朝她摆摆手。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是一用力脚踝疼得不行。陈晨见我站不起来,又不愿意让他帮忙,就自作主张把我拉了起来,把手放在他的臂内。
“林莫潸,大方之前提过你的。我认识你,我叫陈晨。”
“嗯。”永远都想不到单独跟他说话,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种一万只野兽从我心上踏过的感觉。我尝试着走一走,还是不行。
“我送你回去吧,看来是脚扭了。”我看看我的脚,看来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也联系不到别人了。
就这样,我就靠着他缓慢的走,多希望这条路很长,长到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还记得你上次跑太快撞到我么。”他低眸看了看我。在一米八身高的他面前,一米六五显得矮小。
“是么?不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
“这样。”
然后便是一路的无言,到了家门口,我放开他的手臂,对他笑了笑,
“真是谢谢你了。”他对我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我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不顾妈妈一直问怎么了。我拼命想,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思绪终是被拉扯了回来,这时,我已经走到了小道的尽头。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顿时有了些许凉意,我紧了紧衣服,往回走。
陈晨,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