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隐在慕容汶身后的暗黑侍卫,恭敬的回复着,随之,猛风一带,又安静了下来,只余冷清的寒风在空气中污染着。
慕容汶从鼻间冷哼出声,抬起头望向天空。雪,还在下着,不大,却很密。这种习以为常的天气,已经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一天下雨,一天下雪。如此循环着,让天下的百姓不得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哼,既然这天下落入我之手,休想让我交出来,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言毕,一抹黑色的身影如风随行的飘来,落入慕容汶的头顶上空,一双黑色的眼眸不屑的望了一眼底下的慕容汶,更加嗤之以鼻。
“谁?”慕容汶警觉性极高的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向自己光秃秃的头顶,瞳孔圆睁,轻唤道:“鬼契?”
“哟,我还以为你得了这天下,把我忘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记得我,我还真感到荣幸之至呢。”鬼契嘲讽的说道,脚下的凤凰,脑袋一低,将他放入地面。
慕容汶听着他嘲讽的声音,不怒也不恼,冷峻的脸庞,只寻着那抹逐渐朝他走进的隐形身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毕竟有你的意见,我才能有今天。”
“今天?哦,就是说有我一半的功劳咯。这么说的話,我们两人的契约关系到此为止了,你知道吗?”说着,鬼契冷煞着一张脸,逐渐靠近慕容汶,当然也看见他手指伸进怀中陶刀的动作,不以为意的笑笑:“对于你,我的义务已尽,日后,我们再无瓜……”
果不其然,一柄亮晃晃的短刀快准狠的朝他刺来,鬼契连躲都懒得躲,任由慕容汶的刀没入他左手臂上,一股暖意顺着手臂滑落。
鬼契斜睨了一眼滑落至地上的血液,他再一次笑了,继续背对着慕容汶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是何意呢?”
渐渐地,慕容汶的身前逐渐呈现出一具人影的后背……
慕容汶的手掌抓着那柄当初从鬼契身上拔下来封印他的魂刀,盯着自己的手腕处不断的有血溢出,不禁后怕的抽回自己的手,却忘记把那把魂刀拔出,此刻正狰狞的插在鬼契的左手臂上。
“嗤”一丝笑从鬼契的口中喷出,慢悠悠的转过身,盯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汶,笑得更加的夸张。动作一用力,将魂刀吸附在自己的手中,左手臂上的伤不治而愈,完全看不出之前有刀划过的痕迹。
“怎么?想杀我?”从鬼契身上散发出一股厚重的压迫感,压得慕容汶没有闲余的时间去观察鬼契的模样,只一个劲的往后退去,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自愈起来,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
鬼契盯着慕容汶欲说出口的话,又被他用力的吞回,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慕容汶,阴险的笑道:“你之前不是想看到我的真容吗?这么,我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你反而不看了呢?难道说……”
鬼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我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了吗?”
之所以慕容汶不敢抬起头来看他,是因为他之前说的一句话让他恨不得不敢看他一眼,就算被调笑,他也坚决不会看他一眼。
“哪。我人已经站在你身前了,你自己不看的话不管我是事儿,死了的话,也别怪,你没有记清杀你人的模样。”说完,他人一跃上凤凰的背上,黝黑的眼眸继续注视着慕容汶。
“什么?”慕容汶心里暗自惊心道,猛地抬起头,却见鬼契已不在眼前,已不知去向,他不禁暗恼。
他是谁?他是魔鬼的化身,既然他有那个胆量将魂刀刺入他的手臂,为何就没有那个胆量看他一眼,想来他说的话,绝不会有假。
“我们的契约关系到此结束!”
鬼契唇边挂着嘲弄的笑,朝底下径自发呆的慕容汶说道。随之,伴着一阵热风扫过,空中再无气息。
“到此结束!到此结束!”然而,整整一个下午,慕容汶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久久不能消散。
不到一会儿,从尚书殿内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破罐子摔碎的声音,一叠叠印刷纸滑落地面的声音……
难道他连一个人都留不住吗?不,他不是人,他是……
随之想到这点,他停止了,摔碎东西的手,怔怔的盯着地面上被他砸得混乱的物件,朝外面大吼一声:“来人,进来收拾,收拾!”
吩咐完后,他走出尚书殿,往宫内偏西的殿内走去。
“养生殿”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显现在眼前,金碧辉煌,不禁让人心生敬畏。而此时,不知何时,雪花越下越大,宁静的冷空气,冰冰凉凉的冻结了天地万物,漫天飞舞的茫茫雪花染白了屋顶上的金灿灿的瓦片。
这时,从养生殿里走出一道身影,步伐缓慢悠哉,身形偏瘦。
慕容汶瞥了一眼渐渐露出清晰脸庞的慕容沣,眸光微闪,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身影立即上前,笑脸相迎道:“沣儿,你这么急着去哪里?”
然,慕容沣再见到来人时,瞧都不瞧一眼,径自的往前院走去,自然是把慕容汶抛向身后。慕容汶身后的新太监见此,忍不住出口责怪道:“见到皇帝为何不下跪?”
慕容沣停了下来,看着朝着指桑骂槐的新小太监愤愤的立在慕容汶身前,美瞳倏地一暗,唇角扬起一抹嘲笑,随口淡淡的说道:“皇上万福。”言罢,巴不得立刻离开的转过身,继续抬脚往前迈去,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名小太监不断的叫嚣骂他没教养。
“哼!”他唇边的笑意更浓,叫上的步伐不禁更快了些。
大踏步前,好像听见慕容汶在谴责那名新小太监,不一会儿,求饶的声音飘入他耳中,他也继续不以为意的笑笑,似是一点也不关系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白色的雪花将整个皇宫翻盖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人走路的道路。盖满一层厚厚的雪衣的枯枝树上,一只鸟儿悠闲地的立在枝头,兴趣好好的吹气了一段优美的曲子。
慕容沣唇边的嘲弄笑容突然止住,眼神一愣,全身的气息倏然转变,他的脸上呈现出一抹黯然失措的感伤,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只愉悦的鸟儿,道不出心里的伤痛。
漫天飞舞的雪花,身后一条人影渐渐的靠近他,空中飘洒而下的皓雪落在他肩上。他看见了,上前一步,替他拂去了肩上的雪花,笑着看向他。
三天后,早已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上,寂静得只闻见几声乌鸦的叫声飞过。
天地间,万籁俱寂,只听得见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落,一辆上等的马车行走在雪地里,辗压出一道道车轮的雪印。
马车内,精致的车厢,雅致的软帘,无一不彰显着马车里面人的身份。让一些隐在暗处的小罗罗们,看得眼睛发亮,邪恶的想打他们的主意。
正所谓,有人行走的地方便会有山贼。
马夫利落的架着马车,渐渐地远离京都,往更偏远的地方驾驶而去。
皓影心里虽然有些狐疑,但是她相信皓约的决定是对的,她也便没什么理由反对。毕竟对于京都那个地方,她完全没有半分印象,或者说,对于人间,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车厢内,皓约翻阅着手里的书卷,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是不是的发出纸业的声响。
“打劫!”这时,一道声音将皓约从书卷中的内容打断,迫使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掀开软帘,朝吵闹的外头看去。
只见一批手拿刀剑的土匪们,壮大了胆的横跨在马车前,扯高气扬的宣示着,他们在打劫。
皓约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外头,微微弯曲,勾了勾,示意让他们过来。
土匪头儿,虽然疑惑,但还是派遣另一名手下过去。那名手下不解的站离在马车一米外,等候着那只手指的指意。
殊不知,他即将遭受的罪。一拳快、准、狠的拳头猛地朝他挥了过去,那名手下毫无意料的惨遭一打,神智不清,立马昏倒在马车下,立不起身。
皆是,土匪头头再也不敢小看马车内的人,心里不禁暗暗惊心,提醒着自己小心为妙,抱拳上前一步道:“大……大侠……”
话未出口,一本厚重的书狠狠的砸向他的脸庞,一道青色的痕迹立刻显现出来。待意识清醒过来,他带着纵伙伴一溜赶的消失不见。
“继续走吧!”外头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皓约开口缓缓地说道,侧头望向睡得正香的皓影,唇边扯开一抹温柔的笑,替她拉了拉棉袄,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不知行走了多久,皓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出声道:“停车。”
车夫四下望了望四周,见没什么土匪上来,也还未到县城,心中煞是疑惑,但还是停住了马车,掀开软帘,不解的等待皓约的吩咐。
皓约弯腰下了马车后,目光扫视了一眼前方的状况,神色一怔,缓缓地吩咐道:“好了,把我们送到这里便可,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车夫坐的马车上的身侧,这才转头朝里面沉睡的皓约轻身唤道:“影儿,醒醒……”看见皓影终于睁开了墨玉色的双眸,他才道:“下来吧,前方便是艳阳城。”
皓影坐了起来,肩上的棉被立马滑落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好。”
“这……”车夫有些迟疑的盯了一眼身侧的银子,再看看皓约,思考片刻后,拿起银两放进自己的怀兜中,尔后恭敬的抱拳道:“那么公子小姐请小心,告辞!”
言毕,手中的鞭子一鞭挥向了马屁股,马儿受惊的调转了车头,尘缘而去。
皓影嘴角扁了扁,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转过身把目光落在了眼前以往武警的洁白景色里,美丽的脸庞浮出一丝酣睡表情。冷风袭来,她死命的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小手,不多说,也不多问的跟上了皓约的步伐。
皓约不急不徐的前行着,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脚印印在雪地里。
倒是皓影,一颗好奇的脑袋忍不住这边瞧瞧,那边瞧瞧,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感兴趣的上前摸了摸,看了看,瞧了瞧。
良久后,空气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紧接着一道轻柔的女音传入皓影的耳中:“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似轻似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皓影神情不定的左右看看,不多时,身侧出现一抹暗影,定睛一看,白衣胜雪,黑色的长发如丝,安静的披散在两肩颊处,她身上却无时无刻散发出一股阴凉,冷飕飕的气息,惹来皓影更加的缩起。
皓影想开口询问:“你是谁?”话还未说出口,前方的皓约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欺身上前,一拳挥开她与皓影的距离,金色的冷眸防备的盯住她。
她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皓约一眼,侧过身,微微笑道:“你把我当敌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很高兴,毕竟终于有人能够看得见她了,她再也不用一个人独自忍受着孤独之苦。但是,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有防备心,一双淡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好似要把她从上到下穿出个洞,他才能安心。
“你是谁?”皓影毫不在意空气中的那股冷僵了的气氛。
“我吗?”一听有人问起她,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想要上前一步抱住皓影。
无奈的被皓约挡住了前进的脚步,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皓约,将视线注意到皓影身上,回道:“我叫雪女,一直生活在雪中的雪女……”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张开心的小脸,突然萎靡了下来,不开心的说道:“可惜,冬天一过,我就要离开,等待着下一季雪季的到来。”
听了雪女的话儿,皓影同情的上前了一步,站立在皓约的身后,宁静的注视着近在眼前的雪女。她有着一张近乎透明色的月牙般白皙的圆润脸庞,嘴唇却诡异般的红艳,一双硕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转动着,眼瞳中似是带着一圈雪白色的泪花,婀娜多姿的身材,透着迷离的味道。
皓影忍不住惊呆于她的肤色,世间居然还有人的肌肤是接近雪白色。只是不知她身上是否有温度,毕竟她是雪女。雪女是雪的化身,雪花是如此的寒冷,那么她更不可能有温度可言了。
“唉!”皓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那只横在雪女前的手臂,伤心难过的说道:“哥哥,她好可怜哦,你不要难为她嘛。”
“她是雪妖,你不怕?”皓约松开了横在雪女前的手臂,勾了勾皓影的鼻头,温柔道。他也不是害怕雪女伤害皓影,倒是听闻了人间的一些传闻,她……绝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思及此,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多瞧了几眼雪女脸上的神情,见她此时只对皓影感兴趣,他不免有些怀疑人间的那些传闻的真假。
“怕什么呀?没什么好害怕的,毕竟我们跟她差不多吧!”皓影笑着说道,她还不信了,凭着哥哥不能打败她。说完,她上前拉住雪女的手,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话语。
皓约与皓影之间的小动作,雪女看在眼里,但也没有猜穿,只道一个劲儿的安静在一旁。
这时,天地间昏天暗地的旋转起来,地上白色的雪不断的颤抖着,似是马上要翻了起来。她的手臂紧紧的被雪女握在手,扯也扯不开,推也推不开,她不免抬眸看向她。
却看见,雪女的黑色发丝,突然变成一头淡蓝的的长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显露出邪恶的表情,紧紧抓住皓影的手指逐渐的透明了起来,冷酷的盯着皓影惊慌的脸庞,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风吹起她的发更加妖娆邪魅。
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大雪不断的飘落着,刺骨的冷风不断的袭击着神经,地面上的大雪如数的飞舞起来,好像要将整片天地翻到过来。
皓约见情况不对,一把抓住皓影的手臂,想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怎奈他怎么努力,也不见皓影的手臂移动分毫。
他这才抬起他的脑袋,顺着皓影的手臂看下另一边被雪女抓住的皓影手臂,眉头拧得更紧,冰冷的眼眸紧紧的锁住雪女,一团火在眸中“哧哧”的摩擦着。
雪女不动声色的冷睨了一眼握住皓影另一只手臂上的主人——皓约,缓缓地移开脚步,皓约亦是如此。只不过,皓约却没有让她如愿,一劈掌劈了过去,想置她于死地,却被她三两下的躲开了。
“这位公子,这位妹妹借我两天不行?”雪女示意了皓影一眼,随意笑着看向皓约说道。
雪女眼中的魅惑之色,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想他是谁?怎么可能随意中了雪妖的招,冷哼了一声,怒道:“放开她,否则……”
雪女注视着他愤怒的眼,继续笑着打断他的话:“否则怎么样?杀了我?”
皓影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回道:“我不介意你魂飞魄散,或者灰飞烟灭……”
“你们两人都放手吧!”搁在两人中央的皓影忍不住皱眉,眼前自己的明显没有决定的权利,但是她不可能像表面上的那么软弱,她也不是草包,说什么也绝不能让他们欺到头上来。“不放的话,我不会对谁客气的。”
说言,她两手臂用力一甩,彻底的将他们两人握住她手臂的手掌甩开,冷睨了一眼雪女,挑眉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让我们去你宅子坐坐嘛?有何不可呢?何必搞出这么一出呢?”
雪女赞赏的看着他,眼眸中不吝啬的表达出她对她的欣赏,“好,我喜欢。”看来她想……那是不可能了,不过……或许可以呢。
“走。”纵然他们再厉害,进了她的软骨宅,他们还能走得了?
雪女不禁在心里暗暗笑着,闻着鼻间飘来的淡淡魂香,血香,她整副身体开始兴奋起来,内力笑得更加的歪曲。
皓约饶是再如何聪明,内力再如何的厉害,也难借来这个困局。
他应该明白,他此时跟了她进去,对于雪女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不免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京都,金碧辉煌的屋瓦,整齐有素的侍卫一个个挺直了腰杆,面无表情,眼睛冷肃的盯着前方,手中的茅枪静静地立在地面上,不敢动分毫。空中的雪花不断的飞舞着,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而他们眼睛不曾眨过的睁着,似乎眼一眯,他们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皇宫偏远的“养生殿”内,冷清得只剩下几名丫头太监在,其余再也不曾见到。慕容沣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十天,期间慕容汶虽然有到来过,但全部被他一一拒绝,说话的机会也不曾给过的掉头就走,两人如此一直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