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会议,很意外的没有安排用餐。
会议临近结束,政府办主任才通知大家为抗击冰灾,提倡节约,中午没有安排用餐。
很多客商自然又是一片哗然,在他们心目中,身为纳税人的他们,还是正月初八,政府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啊?!似乎开会或到政府办事,管吃管喝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政府这也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他们总不好在号召全县干部职工捐钱捐物抗击冰灾的同时,还大摆筵席吧?而客商都有服务单位,只不过是大型宴席小规模化而已。
我们早早被镇领导约好一起吃中饭,就是有用餐安排也不会去。
镇领导把中饭安排在一个很僻静的酒店,说是不想被有关领导打扰,可以安心吃我们饭,喝我们的酒。
庞大的水库管理局改制后,本来在小小镇里屈居第二的镇政府,现在总算抬起头来,而我们都是县里举足轻重的单位,我们上面有经贸委、有招商局、有服务蹲点挂靠单位,我们和镇政府基本没有接触。
我们偶尔和老百姓有点什么事,我们都是冲着镇政府去,我们不会去和老百姓打交道,我们觉得老百姓做过分了,直接就把镇政府推倒上面,叫上面命令镇政府按时按我们要求解决问题,很多时候我们是有隔阂的,偶尔开会遇到或是街上遇到,至多是拉拉手、问候一句的关系。
鑫淼公司也是一样。
这次,我和鑫淼公司两个老总都在,镇政府有机会同时请我们两个老总吃饭,对任何一个书记镇长都是天大的机会,如果这种政治的经济的敏锐性都没有,估计他们官也做到头了。
而这天,我们的书记镇长,毫无夸张的说,他们抓住了机会,成就了他们的宏伟蓝图,从而达到仕途的步步高升。
镇书记姓刘,三十出头的一个小伙子,很帅,也很腼腆,省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到县委办工作,下来前是县委办副主任,属于提拔重用干部。
刘书记对政策了如指掌,对我们及鑫淼公司了如指掌,腼腆也掩饰不了他能写善吹的能力。
镇长姓王,省财经大学毕业,也是三十出头,一直在财政局工作,来这里前是县里最大镇的财政所的所长,也属于提拔重用干部,据说非常善于理财,说话做事和刘书记比,要张扬点。
我们还是来开会的那六个人,落座以后,村书记忙于点菜点酒,刘书记就开始展示他的才华:
“今天有幸和三位全县瞩目的老总一起吃饭,是我来镇里工作以来的最大事件,我多次想约请你们,都深怕打扰你们的工作,一直未敢和你们联系,自前天得知这个会议,得知你们都会来,我和王镇长商量,一定要请到你们吃个饭。”
“说实在的,我们同在巴掌大的一个天底下,同喝一条河的水,同呼一个地的空气,我们是息息相连的,在座的老总都是我和王镇长的前辈,以后对镇里工作,多多提出建议,也希望你们踊跃参与镇里的各种建设中来。”
书记说完,见酒菜已到,就亲自帮大家倒满酒,举杯先敬大家。
王镇长先安慰我的受灾,然后夸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以我的能力和实力,冰灾虽然损失巨大,但不至于把我压垮的,祝我早日恢复重建,早日恢复生产。
王镇长对我们那幸福猪场,大夸特夸,说是因为有了这个猪场,才有了全县人民2008年春节的幸福,表示镇政府今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在政策扶持方面,努力做好工作,争取获得最大最好的政策扶持。
我当刘书记王镇长和鑫淼老总的面,说道:“那猪场产权是鑫淼公司的,我们只是租赁到2014年,还是在水库管理局那时租赁的,因为种种原因,鑫淼公司实际上这些年并没有收益,按合同以后几年也不会收益。”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乘鑫淼公司老总在的时候,把悬而未决的问题挑明了去说。
“邓总不要多虑,那合同是有效的,我们会遵守合同的,祝你们猪场红红火火!合同到期后,你们要继续租赁,我们会优先考虑。”鑫淼公司老总爽快地回答。
前几年因为供电的事,我们大闹了一场,我和他在一起时,我总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有点过火,内心一直愧疚一直不安。
“李总的鑫淼公司是接管了原水库管理局的电厂、两个养殖场?还有其他部门吗?”王镇长问鑫淼公司的老总。
“呵呵,摊子很多,除电厂、养猪场、水产场外,还有林果场、苗圃,原管理局职工医院、派出所那些部门与镇里合并了,其他的都还在。”李总回答道,显得有点无奈。
自他买下这个水库,他根本就没有钱赚,买下水库,账面上是八千八百多万,实际上他们花费不少于一个亿,其中的的原委我是知道的,丁县长在这个巨大的资产改制中,不可能两手空空的,当时如果我八千万同意接下水库,我也不会傻到不给他送上好处。
再说,李总买到手以后,发电机组迫在眉睫要大修,这里又投入了一千多万,他买下电厂以后,电力公司又取消了三千万度加价两毛的供电协议,这笔损失就是六百万每年。
他们原以为每年发电量能达到四千五百万度的,但这几年那只是个梦想,所谓“年平均发电四千五佰万度”,那只是一个宣传,只是建库以来最好的几年发了那么多电,李总接手后,每年发电量几乎都在三千七八百万度,全部发电收入不超过一千万元,扣除工资,扣除税收,扣除维护费用,他们所得远不及把钱存在银行里。
“那猪场是租给了邓总了,水产场、林果场、苗圃是自己经营吗?林果场有多少亩,都是桔子?苗圃有多少亩?“王镇长继续了解到。
“水产场也是被原来水库管理局承包给别人了,今年年底到期,林果场面积两千亩,都是桔子树,但桔树树龄老了,品种不好,现在根本没有去管,就是长了桔子,不管也没有人去摘,现在人们生活改善了,桔子品种也越来越好,这种品种再怎么去料理,都是没有市场的。”
“苗圃面积不大,据原水库管理局资料介绍是两百亩,他们原先种的全是樟树,现在那树种也没什么前途,管理局时就没有管理好,密密麻麻,细脚伶仃,我毁了可惜,留着没价值。”鑫淼公司李总如实说来。
“那李总没有什么计划?任凭那些宝贵的财富闲置在那里?”王镇长继续追问。
“我们在福建有很稳定的产业,我们主要业务是轧钢,我们起步是炼钢开始的,最早就是地条钢,后来国家限制了炼钢项目,我们就改轧钢了,近几年竞争压力太大,主要产业都感觉力不从心,哪有精力去搞林果去搞苗圃?我们一直在寻求转让或承包给别人,费用我都不很在乎,眼看到这样浪费也实在心痛。”李总说道。
我很少和李总见面,他在这里的事务,几乎是全权委托给了他小舅子,就他小舅子也是架子特大,非常摆谱,我们接触也少。
酒没喝多少,话讲了一大堆,小蔡老婆一直被凉在一边,而我一直在思考镇里书记镇长的用意,他们不可能没有了解李总这些情况的,王镇长再三仔细地问话,不知道肚子里卖什么葫芦。我举杯敬大家,感谢中国第五级政府的领导。
刘书记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王镇长和李总的谈话,这时貌似才感到冷了酒场,逐一敬我们的酒,开玩笑说他和王镇长是政治夫妻,说我和小蔡老婆是事业夫妻。
此话含义深刻,他们应该知道我和小蔡老婆的关系的,我再装也觉得没有必要,我干脆叫小蔡老婆一同来敬父母官,于是开始了很轻松的男女爱情话题。
刘书记和王镇长又把我很是伟大的吹了一通,说我能看上的人一定又独到之处,说我在这里十几年了,很多县领导一直把我作为男人的表率来宣传,说丁县长是知道你们这个事的,以前在一起时也非常认可,也非常崇拜羡慕你们、、、、、
书记镇长无意说漏嘴提及丁县长,空气讯间疑滞。
一年前的这时,那颗耀眼的新星就这样陨落了,不光不彩,留给世人很多遗憾很多惋惜,书记镇长相互悲叹,借酒驱散疑滞的气氛,借酒抒发活着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