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隔世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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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妄想

站台前,陆离迎着阳光耸了耸双肩,使劲往后一拉,咯噔一声松了松身骨,然后惬意地跳上了回家的公车。这是目前北京存在的行驶距离最长的公车,从西面郊区到东面郊区,途中横穿北京市区。如果遇上雾霾天,从阳光明媚郊区穿越迷幻朦胧的市区再到阳光明媚的郊区,就像一次充满奇遇的时空旅行,那感觉异常的科幻。

按理说,这么远的距离,转地铁会快许多,但地铁太过拥挤,所以陆离宁愿舒服地把时间挥霍在公车上,反正他也无所事事惯了,不像其他人那样惜时如金,忙碌地活着。

公车上,只有少数几个乘客,其中两个也是孤儿院的义工,她们看到陆离,于是挥手打了声招呼。陆离微笑回应,然后在车厢靠后的位置找了个座位,安然坐下。这是他的习惯,习惯躲在角落里,静静地感受车窗外的浮光掠影。

公车的收音机里放着广播,是一档时事节目,好几个自称很高瞻远瞩的评论员在里面夸夸其谈,对国际上一些时事评头品足。

他们此时正在取笑美国的火星改造计划是如何的愚蠢,以其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改造火星,然后移民过去,还不如想想办法改造地球本身的环境,从而可以永久长存,造福子孙后代。他们认为更可笑的是,这个什么捞么子火星改造计划一直都是在理论中进行,计划来计划去,都是理论,毫无实践,因为就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没有能力去实践。到目前为止,只有那么几架探测器飞到火星,就痴心妄想要改造哪里的环境,适合人类居住,然后大举移民,简直是天荒夜谈,痴人说梦。投入那么多科学家,那么多经费,结果连怎么去火星都毫无头绪,就算能去,也要好几十年,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投点资源去改善地球环境呢。美国佬就喜欢搞什么超前思想,超前意识,只顾所谓的放眼未来而不顾眼前的水深火热,就如该拉屎的时候却想着等会吃什么。

谈论到这里,几个评论员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十分刺耳。

陆离心里发笑,节目就是节目,专家也像小丑,纯属娱乐大众。他忽然想起了句话——夏虫语冰。这些所谓的专家就像愚昧无知的夏虫,自己活不过夏天,却大言不惭地评论冬天如何不好。

目光短浅,不懂得居安思危的人,怎知未来的无限可能呢。只有高瞻远瞩,心存忧患的人,才能懂得,看似遥远的未来其实并不遥远。

也许在遥不可及的火星面前,人类的力量是显得渺小,但正因为渺小,所以才要去探寻。陆离从来不否认自己很渺小,因为承认渺小才不至于愚昧无知,那是他仰望星空悟出来的道理。

收音机里那些专家在笑完美国的妄想症后,把话题扯到了相对现实的月球,然后展开谈论。月球上有数不清的矿物资源,而且不像火星那么遥不可及,是块各国都想分一口的肥肉。现在把探测器甚至人送上月球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就是消耗的资源很大,光是发射一次运载火箭用的经费就得数以亿计,不是每个国家都承担得起的。尽管如此,但凡有点能力的国家都想和月球沾点关系,甚至很多大财团也想掺和掺和,免得到时望月兴叹。于是不断有探测器飞到月球,然后插旗子占地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大航海时代,不断发现然后占领新大陆。野蛮和暴力,在万里之外的月球上展开了,都在说,谁先登占就是谁的地盘,你一块我一块的,混乱不堪,危机四伏。联合国当然不允许情况失控,于是不断出台各种条例,确认月球是属于地球的,不属于任何国家,更不属于任何人。如此这般,才把月球热给压下来。他们又讨论道,虽然这样避免了月球的争端,但总不能把月球放在哪里而不去探索吧?所以应该由联合国建立一个组织,抽调世界各国的科学家,负责月球的探索研究,为全人类某福利。

谈完月球后,他们开始把话题转到了地球。他们开始谈日本,因为日本最近也传出了点惊天动地的消息。据不明来源的消息透露,日本正进行着一项基因改造计划。听说日本为了解决近年来人口暴涨的问题,可谓绞尽脑计,又是分散移民计划,让日本人向世界各国移民,又是水上生活计划,在海上建立巨大的漂浮陆地,甚至连法西斯主义也死灰复燃,并且日渐壮大,鼓吹像先辈一样展开侵略,夺取生存资源,把韩国朝鲜急得跟兔子似的不断在国际上强烈谴责。但这些所谓的计划既不现实也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首先联合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日本挑起战争,日本一有动静,别的国家不说,中国首先就不肯,所以日本就算是想搞掠夺也只能暗里来,从经济等方面入手,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如渗入他国特别是发展落后的国家,暗里将资源往日本搬运,这些龌龊勾当联合国也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中国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什么改革开放,引进外资,与世界接轨,都是牺牲资源来谋求发展。在贫穷落后面前,相比之下,深仇大恨倒成了小事一桩。总的来说,中国改革开放这条路还是正确的,光靠自强不息,根本就没有今天能在国际上说得上话的中国。

见话题扯远,其中一个评论员回到了基因改造的话题上。日本是岛国,领土就那么丁点大,的确是处处受限,所以突然冒出个基因改造计划,企图在海里生存,一点也不奇怪,甚至是情有可原的。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类是从海里来的,现在却又要回到海里去,虽然是被迫无奈,但难免有点可笑。日本的基因改造计划据说能让人在海里自由呼吸,生存,反正就是海洋变陆地,陆地反倒成海洋了。温室效应日渐严重之后,海洋面积一度上升到百分之八十,如果真是那样,日本等于占领了地球百分之八十的领土,可谓狼子野心。更有甚者,不少小道消息谣传日本某个研究所已经开始秘密招收试验志愿者了。流言蜚语中,世界各地产生了不少恐慌,游行示威,舆论谴责,此起彼伏。但日本方面坚决否认进行相关计划或相关试验。而且不少发达国家的科学家也说这样的基因改造是不可能的,基因改造一般是基因的前进,从简单变得更复杂,从劣质变得优良,而人类是从海里来的,再回到海里,那是基因倒退,是违背常理的。所以最后这些消息都被当做是妄想症者在散播谣言,就如二零一二年的世界末日,一度让人类生存在恐慌与绝望当中,直到安然无恙地跨入二零一三年。

对于二零一二年,陆离是记忆犹新的,因为那年发生了许多让他永世难忘的事情。但他现在没心情去回忆那些事情,而是望着窗外发呆,然后伴随着公车的摇晃,仿佛学生时代上课走神打瞌睡般,时有时无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内容。

由于陆离的注意力都在车窗外的风景上,所以在模模糊糊中,他只注意到,基因这个词仿佛老师口中的考试重点,被不断重复着。

其实基因改造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中国这么多人口就是靠基因改造农作物养活的。不过日本这次的基因改造的确有点天荒夜谈,所以轰动一时。尽管最后被证明是一出闹剧,但到底这些证明本身有没有问题,天知道,反正世界各国暗里做些什么研究都是窝着藏着,谁会说实话?

公车遇到红灯,慌忙急刹,于是陆离的身体随着惯性,失控前倾。慌乱中,他本能反应地伸手撑着前面的椅子,把身体稳住,精神顿时清醒了不少。

待身体重新稳住坐定之后,收音机的声音重新占据了陆离的注意力。

几个评论员依然在收音里侃侃而谈,时而嘲讽,时而愤懑,但多数时候都是在谴责世界各国官方或民间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计划,例如什么兵工厂研发新型武器啊,什么研究所不顾道德准则进行克隆实验啊,什么雇佣兵团又在哪里制造动乱啊,什么邪教组织宣传散播偏激思想言论啊,等等,讲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仿佛中国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似的。

“这个世界真他妈乱啊!乌烟瘴气的。”陆离由衷地抱怨了一句。他从来就不怎么关心政治与时事,所以听着听着便已经没有心情听那几个家伙谈笑风生下去,于是开始靠着座椅,蜷缩着瞌睡起来,缓缓地进入梦境,然后惊醒。

惊醒之后,陆离擦了擦冷汗,望向窗外,依然阳光明媚,但风景却变了不少,可见公车已经从西边的郊区穿过市中心,到达东边的城乡结合地带了。陆离住的地方就是在这样的城乡结合部,出了繁华市区,却又还没完全进入郊区,是两边不着岸的边缘地带。

收音里已经换了档节目,但应该还是同一个电台,因为这档节目也与科学相关,只是带着点奇幻色彩。节目是结合科学,评论世界各地的奇异现象的。节目里只有一个主持人和一个从科学界请来的嘉宾,这期的嘉宾好像是北X大学的司徒教授。陆离旁听过这个老头子的课,是讲物理学的,最喜欢天马行空地瞎扯些不切实际的假设。从专业的角度判断,陆离觉得他有一定的隐性妄想症,喜欢预言或描绘一些触不可及却有可能存在的现象,例如宇宙的形成,他认为宇宙是一个不断循环压缩膨胀的球,膨胀到一定程度就压缩,压缩到一定程度就膨胀,周而复始。这是一个很恐怖的宇宙理论,因为按这种说法,宇宙在做循环运动,那也就意味着,世间万物的命运也随着宇宙的循环运动,在不断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

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只是一次复制吗?没人能够接受。

当妄想症与科学知识相结合时,结果便是特立独行的司徒老头。他就算在危言耸听,你也没办法反驳他,因为他的科学知识比你好,逻辑性比你强,绝对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不可否认,他的课很有趣,很受欢迎,至少在开阔眼界、训练想象力方面非常有用。

司徒老头身上充满了神秘感,也有许多离奇的传说。他的成名经历便是北X大学里茶余饭后必谈的故事。司徒老头成名之前只是北X大学里一个小小的物理教授,和许多混饭吃的教授一样,写写老生常谈的论文,做做耳熟能详的实验。但他究竟是个不甘寂寞的学者,至少在讲课方面不想人云亦云,所以讲得别开生面,还算有趣。他的课因为想象力丰富,言辞幽默,所以颇受学生欢迎。后来某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课不像以往那么受欢迎了,还是因为闷得发慌,闲得蛋痛,他竟然头脑一热,在国际科学期刊上发表了篇论文,提出了平行宇宙的理论,并试图证明时空是存在平行现象的,结果引得科学界捧腹大笑。司徒老头也不管别人笑他,立马继续在期刊上发了进一步的假设和猜想,竟然没人能够反驳他,从而证明他的平行宇宙理论是荒谬的。从此以后,他一举成名,被送外号——无法反驳的宇宙妄想者。后来司徒老头还根据他的宇宙猜想写了本科幻小说——《你的梦境,我的现实》,结果疯狂大卖,一时洛阳纸贵。自从司徒老头气势如虹地进军文学界后,从此他的课堂上多了许多前来旁听的文学妹子,把那帮理科男乐得不可开支。然而,科学界却不敢真的把他的书当科幻小说读,而是把它当做一场关于宇宙、关于时空的头脑风暴。司徒老头曾经去过殊才中学做讲座,但陆然有没有听过他的讲座,或者看过他的书,天知道。

这些事情也是陆离道听途说回来的,也不知那些是真,那些是假,因为信息在经过多次中转传播后,假的永远比真的多。但司徒老头想象力丰富,讲课幽默风趣一点倒是真的,毕竟陆离听过他的课。

收音里,主持人提到欧洲的一个小镇上发生了件怪事。“有个男子一觉睡醒,说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而是某个时期的东方人士。重点是,他原本只是个没上几年学的餐厅服务生,却突然精通英语,法语,汉语,甚至日语,而且学识渊博,除了样貌,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如果结合司徒教授你的理论,那他是不是可能来自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时空呢。又或者是像一些人评论的那样,是被灵魂附体了,就如我们传说中的鬼上身。”

司徒教授呵呵笑道:“来自另一个时空,当然是可能的,但无法证明。因为只有一个人,他的话本身便无法被证明真假。这可能是他处心积虑设计的一个恶作剧。用很多年的时间偷偷学习,然后突然说自己不是自己,脱胎换骨。也可能是由于某种信息电磁波的影响,他接收到了,从而产生影响。这涉及到美国一个教授的理论,那就是,人死之后,身体消失,却会留下蕴含他一生信息的电磁波,在时空里漂浮。为了便于理解,我们可以把这种人死后留下的电磁波当作我们传说中的灵魂。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可以用他捕捉到了某个灵魂来解释,也就是俗称鬼上身。证明那不是恶作剧之后,目前,大家可能比较接受鬼上身这一个说法。当然,这存在疑点,据当事人描述,他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因为他描述的历史与我们的历史有很大出入,如果他是某个曾经存在过的人的灵魂,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主持人问道:“你是说,你的平行时空更能合理解释?”

司徒教授答道:“我可没那么说。正如我所说,光靠他一个人是没法证明的,因为他的话本身便存在可疑性,如果有两个人互证,那就可以真相大白,但科学往往无法完美。既然大家接受鬼上身这一说法,那就是鬼上身。哈哈,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嘛。我的理论确实过于虚无荒谬,大家不接受也无可厚非,但它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用来写写科幻小说,娱乐大众嘛。”

“好的,下面我们先听首歌,休息一下。回来之后,还有更多怪异事件。你想知道科学家对这些怪异事件的看法吗?请锁定灵异科学。音乐之后,马上回来!”

陆离听着听着也没心思再往下听,但却联想到了陆然的日记,那些内容像司徒教授的宇宙理论一样,也很天荒夜谈,却又无法反驳。时空真的是以单位的形式存在?如果存在,那么穿越时空可能么?怎么穿越?靠做梦?靠,梦境本就虚幻,难以琢磨,难以控制,怎么可能为人所用?那么到底怎么穿越?好像某些分子从一个细胞排除万难进入另一个细胞?靠,这也太疯狂了吧。真他妈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