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疗妒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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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买美婢妒心改变 见主母众仆猜疑 (2)

谁知那两个野狐,是多年修养通神变化的狐精,见王成弹了他,又拿了他天书去,恨如切骨。且舍不得此书,两狐就商议,将身一变,也变了一个应试的秀才,主仆二人赶上王成,一路同行同往,假意殷勤,随成至契,希图骗他的天书。那知王成虽与相好,将天书当做秘宝,紧紧藏好,如何骗得动!狐精无奈,更觉怀恨,随骗他说? ‘长兄大才,必然高发;弟才疏学浅, 恐不能附尾。难得一路相同,亦是缘法,欲与兄结为兄弟,将两字籍贯住居,各写一纸,彼此互执,日后相逢,庶不致视如陌路也。’王成不知其计,果将家乡籍贯写出,两人对天结拜,甚是亲热,直至京中分手。

“谁知精魔骗了王成笔迹,就假写了一封家书,竟说一到京中,就有王府见他才貌好,强招为婿,荐之于朝,就做了大官。又蒙皇上赐一宅第,甚是快活,接母亲立时到京,同享荣华。家中聘定妻子,不能两全,外写休书一纸,令他别嫁。又说京中富贵已极,家中田屋有限,又无人经营,不如减价卖去。

所有什物,并存留卖不去的田地,可送与族中贫穷孤苦的人,托他代为照管祖先坟墓可也。写完,两狐又将身一变,一个变做王福,那坏眼的就变了随从的,身上穿得十分齐整。来到家中,见了陈氏,口称太太,将书呈上。陈氏看了,好不喜欢。

又细问王福,王福又说得天花乱坠。陈氏见得儿子的笔迹,又是自己的家人送回,如何不信!即刻开出屋单、田单,央人货卖。却好他间壁有个富宦闻知,连夜成契,又听得他儿子兴头,恐要取赎,必要写杜绝方成。陈氏又因儿子这盘兴头,也不想再赎,乐得多增些价银,竟杜绝去了。只存得零星田数亩,捐在坟上,以作祭扫之费。所有什物家伙,一时无处出脱,又不好带去,都分散与族中亲戚取去。又着人到冯家,请了亲翁并原媒来,将儿子的书与他看了,深致多少不安,取出休书奉上。

冯老一看,气得发昏,欲要发作,想王成已赘王府,料难挽回,忍着气,接了休书,自同媒人去了。假王福又对陈氏说? ‘京 中一应家人仆妇、小厮丫鬟,个个都穿绸着绢,身上总无一寸布棉,头上带的都是金珠珍宝,老爷吩咐卖了银子,须多置些衣服首饰,穿带齐整。恐一到京,王爷打发人来迎接,不好被他笑。要银子到京就有,不足为重。’陈氏听了,果然发数百金置买绸缎金珠,一家大小满身做了,丫鬟仆妇都打着饰,家人各买鞋帽。色色停妥,便吩咐叫船。假王福连忙去叫了一只顶号大船,料理各人下船后,便禀知陈氏说? ‘先从陆路进京 报知。’骗脱身去了。

“带来一个假跟随打听了他家备细,随即先去,又变了一个王文,头带孝中,身穿白衣,八月初七晚赶到王成寓所,哭拜于地。王成正开着枕箱,在那里收拾进场物件,见了王文这般光景,吃了一惊,急急叫起一问,假王文诉道? ‘老娘娘自 从相公进京后,日夜忆念,一病身亡。家中无主,丫鬓小厮终日鬼吵,小人急急赶来,来请相公早早回去。’王成听说,大 哭晕倒,吓得王福、王禄扶住叫唤。假王文趁热开箱倒笼,寻见天书。原来王成因进场难带,正解下放在枕箱内,被狐精寻出,藏在身边。见王成哭醒,便道? ‘相公且免悲伤,快些收 拾回家。小人先赶回,候主人便了。’王成道? ‘家内无人, 你正先行,我也即刻叫船起身了。’狐精取了天书,骗脱身大喜而去。

“王成心忙意乱,也无暇去查,急急叫船连夜起身。来到半路,王禄在船头上,望见对面一只顶号大座船来,船头上坐着两个人,远望好像王文、王寿模样,就对王成说知,王成走出船头一看,座船已近,果是王文、王寿,吃了一惊,连忙叫唤。那边王文等也看见小船内船头后立着叫唤,正是家主与王福、王禄,都是白衣孝中,更是骇异,一面叫住船,一面禀知陈氏。陈氏也吓慌了,伸出头来一望,齐头与儿子照面。王成见母亲尚在,急忙脱下白衣孝巾,过船扯住道? ‘王文该死!’ 举手就打。陈氏止住道? ‘他并无过犯,为何打他?’王成道? ‘母亲现在,他如何到京骗我母死,使我悲痛几绝,场也未进,连夜赶回,是何道理?’陈氏道? ‘这也奇了!我何曾有病? 王文日日在家,何曾出门?我倒要问你,你前日着王福送书回来,说赘在王府,已做了大官,皇上赐你宅第,接我进京,同享荣华。

你怎么倒听了谁人的话,赶将回来?又冤是王文来说,可不奇事么!’王成道? ‘王文来不来,且再细问。母亲说王 福送书回来,说甚赘王府,又说做官赐第,这些话,孩儿一些不懂。’陈氏道? ‘王福现在,可叫来问。’王成就叫王福与 王文对证。王福将王文一看,道? ‘你前日左眼瞎了,相公问 你,说马上跌下来跌瞎的,今日眼睛怎么好得这样快?’王文道? ‘我何曾进京,何曾坏眼,怎么咒我瞎眼?我且问你,你 前日送书回来,见你左手挡着,问你说是骑马跌折了右手,怎反说我跌坏?’王福道? ‘这一发奇了!我何曾回家,何曾跌 坏手?我总同着相公,一日不曾离。相公正打点进场,被你来一骗,急急赶回,场也未进,官从何来?’陈氏母子听说,吓得惊慌无措。王成道? ‘场期已过,不必说了,且回到家中再 处。’陈氏就将卖田卖屋,什物散去,无家可归了。王成又埋怨母亲不该轻信弃产,陈氏又怨儿子? ‘如何写字骗我!现有 你亲笔书来,如何不信?’急急取出原书一看,却是一张白纸。

“王成方想起当初进京时,路上所弹野狐一个弹坏手,一个弹坏眼,如今王文、王福,一个坏手,一个坏眼,明明是这两个孽畜变来报仇的了。只何以晓得我家之事,又何能假我笔迹?’王福听了,说? ‘如此看来,相公所估,一些不差。这 孽畜不但如今变我二人,想起进京时,一路同行主仆二人,一定也是他变的。’王成道? ‘何以见得?他彼时并未来骗我什 么,要变他怎的?’王福道? ‘相公难道忘了?他彼时必要与 相公结义,又必要各写籍贯住居,岂不是骗相公的住址笔迹么?

况他一人坏手,一人坏眼,不是他变的是谁!’王成一想果然,急开枕箱取他所写籍贯一看,更觉怪异,也是一张白纸,寻天书时,也不见了。众人尽都吓呆,速命拨转船头回家,另赁小房居住。陈氏又说起休书之事,王成愈加惊慌,带了王福,急到冯家说明。谁知冯老听说王成在外,就一头大哭跑出来,扭住王成就打。王福相劝,也被乱打,就要申说,也无从申说。

原来冯老见了王成休了,要逼女儿另嫁,女儿守节,自缢身亡。

冯老要告王成,因他赘居王府,现在京中,料有官司他也不碍,只得忍耐住了,心中却甚怀恨。今闻他到,故赶出就打。亏得亲邻劝住,王成方得说明,冯老又说? ‘你寄回家信,我也看 见,还有你亲笔休书现在,还要将这鬼话来骗我!’即忙进去,查出休书一看,却也是一张白纸,方才明白此怪事。但女儿已死,不得再生。王成知道,也一路哭回,说与陈氏知道,母子又痛哭一场。自后坐吃山空,连衣裳首饰家人丫鬓尽都卖了吃完,母子郁闷而亡。你道此事奇么!我想狐精变化如此,所以疑心夫人也是假的 。”那年老的道:“不要多说,就有此事, 我们无从捉破他。莫被夫人知道,反要淘气哩。夜深了,且各安睡,且看明日夫人起来如何举动,就明白了 。”正是?改妒 为贤,人情难测。要知次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