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之谈,自古长存,很多人认为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但他们所谓的科学又偏偏解释不了很多民间流传的诡异事件,这些偏执的人是不会承认他们坚定信仰的东西是错误的,所以,他们将自己解释不了的东西,通通画上两个大字——“迷信”!
呵,一概而论!上位者的做法。
原本可以自然成长接受学校系统教学的我,可能在长大成人后也不会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是确实存在的,但,有些事偏偏来的那么急,它会呼啸着打你个措手不及!让你不得不信,这个没有界限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鬼怪、妖魔。人类能理解其中的,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我叫黄天罡,天,象征着浩然正气;罡,是道教中刚硬的风.师傅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用意,是让我一生行事无愧天地,秉承这一身正气,雷厉风行,踏足四野,行光明磊落之事。
我祖籍本是陕西渭南人,父亲刚生下我那年,被公司辞退,后来找外公和爷爷借了一笔钱,到成都双流县开了家殡仪馆,母亲做死人的化妆师,老爸在外面跑单做生意,由于我家下葬一般都会送纸马纸人金元宝啥的小物件拉人心,所以在当地同行里也算小有客源,勉强够滋润点的活着。
但老人们都说,我爸我妈每天都跟死人打交道,死人身上的怨气久而久之会留在殡仪馆里面,积多了,就会把死气带给他们,简而言之,说他俩不得好死。
这个说法被我父母触之以鼻,他俩都是大学生,虽然家里也供财神,但不代表会相信牛鬼蛇神的说法。
老天的报应,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那个夜晚,父亲的弟弟也就是我二叔,因为很严重的肺气肿死家里了,他长得丑还酗酒,就没媳妇,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开始腐烂。刚下班的老爸一接到当地公安局的通知后,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闯回家,吓坏我的同时,精神上也失去了平衡。我就记得那天爸爸的脸色,跟他糊出的纸人一样,一样白,一样的死气沉沉。
妈妈怕他情绪太波动,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要跟他一起去。那时是个五岁正太,年纪太小不能一人看家,父母刚搬迁到这个县城也不认识什么熟人,我只能跟着一起去。
结果那晚,真的出了车祸…
事故的起因,源于一桶油,一桶被货车颠簸到路中央的食用金龙油。
它的桶子被来来往往的机动车碾压爆碎,一整桶滑腻的油就那样随意抛洒在雨夜的马路上,当父亲面对突如其来的红灯踩下刹车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天地倒转,车子剧烈震荡,视线失去焦点,当头剧烈的撞在车窗上后,我失去了意识。
直到,耳边听到熟悉的妈妈的声音。
“宝宝~宝宝过来,跟妈妈走,跟妈妈,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来啊,来…”
梦呓般的声音,直到今日我依然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了,也没有疼痛,只是感觉,随着妈妈苍白的好似白墙一般的脸面对着我时,我的脑袋,变得昏沉,远方的墨黑天空似乎出现一个漩涡状的空洞,空洞里面,我似乎能看到一条河,一条,血红的河…
有两个手执铁链,双眼漆黑,头上竖着高高的两个牌匾的身影,正站在那天洞的两边,静悄悄的等着。
我看到了!看到了爸爸,他满头是血,一只胳膊被断裂的车皮硬生生卡断,血咕嘟嘟的从粉条一般粗细的血管里急促的往外流。
他从翻过来的车身底下钻出去,他的表情好吓人,皮肤紧绷就像牛皮纸,脸确实青色的,血管爆出看起来很明显。眼睛却睁着,眼白直勾勾瞪着天空,仰着头,好像没有发觉我的存在,就那样绕过妈妈,一点,一点,向天空飘去。
我怕了,就在漆黑的雨夜中,那两个诡异的身影,将铁链紧勒住爸爸的脖子的那一刻,我只想拼命的往后逃,因为我看到爸爸的眼中是那么的痛苦。因为我看到那血色河流中翻滚着无数的死尸。
“啊!!!”身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我回过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张脸。
那张属于妈妈的脸,居然顷刻间从眼眶耳鼻里溢出黑糊糊的血来,她张大了嘴,没有瞳仁的眼睛就那样瞪着我,她的表情就好像要将我撕碎了吞下肚子里去!
我怕,我好怕,五岁的年纪,不知鬼为何物,我的怕只来源于我不懂,不懂为何平日里温柔的妈妈,会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她的表情好狰狞,她的身体好扭曲,就好像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样。
她的瞳孔缩小到针芒那么大,就那样瞪着我的眼睛,我好像看到她的脸要支离破碎,那张嘴里的血就像流不尽的一样在地上滑下昂长的弧线,再往前一点,那些浓稠的血,就要浇注在我的脸上,我怕到想尿裤子。
只是她狰狞的面庞,在我面前没有维持够五秒,就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只攥满了糯米的拳头,一拳将她的脑袋打成四散的烟雾,她的狰狞尖叫依旧在继续,但下一秒,那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男人,却硬生生,将那些尖叫着的碎成烟雾的鬼脸,给吞了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第一次,他就救了我的命!
“该死,多管闲事多吃屁!老子宁可吃屁也不想吃这些损道行的鬼气!真是闲的蛋疼。”
他从雨幕中走来,一把抛去已经被腐蚀成焦黑状的糯米,随手在撞成稀巴烂的车子四周,抛下五枚铜钱和一沓黄纸,自己则站立在铜钱组成的圆圈里面,从脖颈摘下一串念珠,双手合十神情肃穆,诵念经文。
接下来的画面,永恒的刻在我的脑海里面,我只记得随着他诵念经文,一股莫名诡异的风刮了起来,一声声细不可闻却又感觉无比庄严的天外之音漫布四野,那一沓黄纸被风吹的满天飘舞,就算在雨夜仿佛也不会淋湿。
就在那小小的铜钱圆圈里面,汇成一股旋转着黄纸河流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我似乎看到他用指头点在自己的额头,口中大喊几个晦涩的字眼后,眉头紧皱,一口浓稠的红血,喷洒而出。
血粘黄纸,亦落黑地,一股“地”中之火,被那五枚染血的铜钱勾出地表,顷刻间点燃这黄纸组成的旋风,火之龙卷照亮整片天空,虽然仅仅是光华一闪,但那比我这一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烟火,也要震撼。
“这小娃娃阳寿未尽,命不该绝。他的命我暂且留下了,还望两位阴差大人网开一面。”
他擦掉嘴角的血,好像在那一个人自言自语,但我分明看到天上那两个阴冷的鬼差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们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沓黄色的纸币。
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不该存在的东西,叫做鬼…
多年后才知道,鬼的去处,叫冥府;来接引鬼魂去冥府的,叫鬼差…
也是多年后才知道,这世上有种职业,叫做地藏师;而有种道法,叫鬼烧钱,烧得不是钱,烧的是道行,烧的是寿命…
鬼差走了,拖着我的爹,他的眼神中分明透露着不舍,但那确实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亲生父亲的模样。
他自始至终没有去看天空中的那裂缝一眼,鬼差走后,他只是从腰里三个葫芦里掏出一个,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摇晃起来,有水声。
接着,他将葫芦高高举起,然后把嘴对准了那葫芦口,一手从挎包掀出一张黄纸,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度后猛地往肚皮一摁,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像快要被撑爆了一般鼓鼓的涨起来,又缓缓向喉咙移动,最后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尖叫后,那口气被他吐到了葫芦里面。
“为何这么不舍,他可是你的儿子,你想让他陪你死?呵呵,人果然都是自私的么。”他快速将葫芦口封闭起来后,对着它喃喃自语着,紧接着又从地上将铜钱捡起来,取出其中一枚,贴在葫芦底下,然后将葫芦,放在地上。
“咣~”大地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松软,一只红色的腐烂的手,从地下钻了出来,下一秒,扯着葫芦,伴着惨叫,消失不见。
他,走过来了,从冰冷的妈妈紧抱着我的怀中,很轻松就将我抽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瞳仁是黄色的,他的额头,有一道竖着的疤。他的络腮胡,很野蛮,很MAN。
“丢掉么?怪可怜的,喂~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我摇摇头,五岁的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就叫宝宝?更何况那时早就吓傻了。
他皱了皱眉,又问我:“你住在哪?”
我还是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好怕,只想赶快回到妈妈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哈哈哈哈~无名无姓,无牵无挂!好,好啊!倒是天生的逍遥自在。”
他一边大笑,一边取个葫芦大喝两口,一边拨小狗似的拨着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天生就是卷曲的,但和别人的不一样,我的头发,是逆着卷的,养大我的奶奶打水时掉井里淹死的时候,那个被请来下葬的阴阳就指着我的头发说过,是我克死奶奶的。
我只记得那个阴阳最后连钱都没拿,就被爸爸赶出去了。
“看你头生“逆刺”,倒是命硬。天生刻亲。既然如此,没道理丢下你祸害别人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算了,老子命硬,不怕克。哈哈哈哈,我叫黄道!你嘛…”
他瞅着我的眉毛,我的眉毛又浓又长,就像两柄赤黑色的剑,妈妈说那是我最好看的地方。
“倒是天生一副正气凌然,罢了,以后你就叫黄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