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春这一套都是小猪教的。
当时,小猪还是超级肥婆大妈。大妈对他说:“——要想接近这个女孩子,最好的办法是攀亲。女孩的爸,——也就是我爸,心地非常善良,你假装认他当爸——”
赵春道:“我们那儿管爸不叫爸,叫爹。”
“好好好,爹,你假装认他爹,他肯定特乐意,这样呢,你就可以接近这个女孩了,她打都打不走你,——为什么?你有理由啊!你是她哥,她凭什么撵你?而且,你认这个爸,——爹,不吃亏,你爹肯定对你特别好,——哦,对了,你不是没爹吗?”
“没。”
“那你认爹好了!”大妈说:“我保你有大便宜可占。”
——本来是演戏,没想到,假戏作成了真的。这女孩的爹真的太好了,多么慈祥的老人啊,心地如此善良。
哄骗这样的老人,简直是犯罪!
赵春不想欺哄这样的老人。
何况,赵春打心眼里,早就想有个爹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想想吧,能一天到晚“爹、爹”的叫,该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啊,多温暖。
幸福大妈果真幸福,真的就把幸福给他了。
赵春好不高兴,整个换了个人似的,恨不能呼扇着胳膊飞起来呢!
邢太芬从家里出来去把租来的车退了,接着去了菜市场。
一路走一路暗自沉思。
这小猪,的确了得,竟能把她的模样改变了。看来,此后凭小猪的能力变个大美女不成问题。
但是,一旦出了差错,怎么办?
它可是猪啊,将来变来变去,真的变成个猪模样怎么办?
她倒吸口凉气。
不行,这件事我决不能依靠它,必须得靠自己。
我得找到一条修炼容貌的路。
难道,就没有一种修炼之法吗?
也许有。
说不定小猪就有办法。
只要它告诉我方法,我就可以按这个办法修炼下去。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达到把自己变美的目标!
她要好好巴结巴结小猪,让它把方法讲出来。
她专门给小猪买了爱吃的水果。还买了生肉、青菜、大葱——她不吃荤,给自己买了细粉、鸡蛋、豆干,用这些剁陷包素饺子吃。
还给爸买了名牌酱肉。
爸最喜欢吃酱肉。
回来差不多十一点了。
进了院,把东西放厨房,出来后,就见一个身穿二股筋的男子从爸的屋里往那间空屋子里抱被褥。
这被褥是爸的,一直舍不得铺盖,现在给了他。
去看堆放杂物的一角,那些床了、桌椅板凳了,都不见了,都被重新摆回空屋子里。邢太芬以为是租房的,还跟那男的打招呼:“你好,这么着急搬啊——”
由于她站在路当间碍事,这男的被褥挡着脸看不见她,说:“小妹,让让——”
她把地方让开。
她跟过去,看那男的把被褥抱进屋放床上,亲热地搂着被褥笑道:“我终于有自己的地方可以睡觉了,嘻嘻,——我还从没睡过这么厚的褥子这么厚的毛毡垫呢,还有这被子,多喧哪!”
这声音好熟悉,而且身影怎么那么像那个家伙?邢太芬睁眼细看:果真是他!——邢太芬一下就惊呆了。
赵春回身看见了邢太芬,笑着跟她挥手:“嘿,你好。”
“怎么是你啊——”她问。
他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邢太芬进了屋,问:“诶,我问你,是你要开小课桌吗?”
“哪里啊,我可不要小课桌,我是这家的主人,主人——”
“主人?”邢太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你到底是谁啊,怎么成这里的主人?”
“我是爹的儿子啊——”他笑道:“是爹让我住在这里的。”
“爹?——谁、谁是你爹?”
“我的爹,也就是你爹啊——”赵春指着正房对她说:“咱俩一个爹。”
“一个爹?”
“是啊——具体情况,我这里不便说。你去问爹好了,爹会把细节跟你说明白的。”
邢太芬转身出去,去问爸情况。不一会儿,她回来。小猪也跟过来,坐地上看。
邢太芬气哼哼地叉着腰,喝问赵春:“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怎么就让他老人家相信了你?”
“没有啊!”他说:“我真的想要有个爹——”
“你还在小卖部欠了账是不是?”
“是啊,我吃了面包——”
“我跟你说,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你立刻走!”
“我为什么走?是爹让我住的。”
“你别老爹爹的,那不是你爹!”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爹已经把我认下了!”
“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就行啊,这事得爹说了算!——别不服气你,论辈分,我是你哥。做为这家的主人,我有权对你说:小妹,你该做饭去,不要对哥这样大声讲话。”
“我哥?”邢太芬鄙夷地笑道:“我没见过你这么死皮的家伙,居然敢说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吗,啊?”
“是啊!”
“难道你没见过我的手段,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赵春大义凛然:“你看哥是怕死的人吗?”他学邢太芬,也鄙夷地笑道:“哥从来就不怕死,哥要大声跟你说:怕死不作涡阳人——难道,你没领教过涡阳人吗?”
“涡阳——涡阳是啥啊?”
“涡阳,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喽,那里,从来不乏无所畏惧的勇士!”
邢太芬烦透了,大叫:“我不管你什么涡阳不涡阳,你给我走!”
“是爹让我住下的,我不走!”
邢太芬气的大喊:“啊——”
传来爸的声音:“干什么啊,阿娇——”
“爸啊,你上当了,这个家伙好气人!”
爸外面说:“好了,阿娇,你去小卖部把账结了,赶紧做饭吧,马上就中午了。”
邢太芬转身出了房门,去小卖部结账。
到了小卖部,她问老板:“刚才那小子吃了多少钱啊?”
“七十五。”
“多少?”
“七十五啊,姑娘。”
“怎么这么多啊,吃的什么?”
“三个大面包,一个七块,这是三七二十一;三根火腿,一根十八,努,就这种的啦——”
邢太芬向火腿看去:好么,就像小孩的胳膊那么粗那么长。
老板继续说:“这火腿一根十八,三根就是五十四。加上三个大面包,合起来,七十五,——还有瓶水,算白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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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太芬又一次回来,火气冲天,像扛着炸药包,指着赵春大喊:“你想吃死我们吗,啊,是不是想吃死我们?”
“怎么啦,小妹,干嘛这么大火气——”
“你拿我们当冤大头了,是不是!”
赵春问:“怎么了么,小妹——”
“少扯,谁是你小妹?”邢太芬指住他,喝问:“你一顿早点就吃七十五吗,啊?”
赵春看看小猪,见小猪眯着眼打盹,便说:“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吃这么多——”
邢太芬喊:“你是没想到吗,你要想到,得吃我多少?——拿钱来!”
“什么钱?”
“你以为你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吗,啊?”
“我没这么想。“
“我跟你说,我这房子月租九百,住一天就是三十,加上今天早上的,你已经消费一百零五了——”
赵春喊:“你黑不黑啊,我刚进来,你就收我一天的房租?你可想清楚,我是你哥,是你哥!”
“割你个头啊!”邢太芬叉腰挺胸蹦到他跟前,大喊大叫:“马上给我搬出去,搬出去——”
“阿娇!”听爸院子里严厉地说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爸——“邢太芬委屈地对爸说道:“你上了他的当了,不该留他到家里住——”
“好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要说了!”爸道:“赶紧做饭,大家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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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乓、乓、乓——”
厨房里,响起很大的剁馅声,里面似乎包含着冲天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