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80天环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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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福克先生的决斗

当天傍晚,火车一帆风顺地前进着,行驶过了索德尔斯堡,之后又通过了夏延关,抵达了伊文思关。整个铁路线都以这个地区为标高的顶点,有八千零九十一英尺的海拔。火车通过广袤无垠的天然大平原,往下一直向大西洋海岸驶去。在这条平原干线上,有一条通向科罗拉多州的主要大城丹佛的南路支线。那里有资源丰富的金矿和银矿,到目前为止在当地定居的居民人数已有五万多人了。

从旧金山出发到现在,已经在三天三夜内走完了一千三百八十二英里(再有四天四夜就一定能到达纽约了,菲利亚·福克显然是在按计划地完成着自己的日程。当天夜里,火车从瓦尔巴营右方驶过。洛基布尔河平行于铁道,顺着怀俄明和科罗拉多两州划分清楚且笔直的交界线向前奔流。十一时,火车已经驶入到了内布拉斯加州,从塞奇威克经过就到了位于普拉特河南支流的居尔斯甫。

1867年10月23日,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通车典礼在此举行。J.M.道奇将军是总工程师,当时就是在这里由两个大机车拖着九节客车,将副总统M.汤姆斯.C.杜郎为首的许多观礼人士送到这里。就在这儿,当时群众欢呼声四溢;与此同时西乌人和包尼斯人还进行了一场印第安人战斗演习的表演。在这儿,通车的焰火曾被点燃,最后,人们在这儿用手提印刷机将《铁路先锋报》的创刊号进行了出版。这些就是这条大铁路举行庆祝通车典礼时的现场情况。这条铁路是一条象征着进步和文明的道路。它在荒凉的原野上穿过,把很多当时还不存在的城市联结到了一起。火车头的汽笛简直比神话中俄尔普斯的七弦琴还要响亮,它使美洲大陆上许多城市都冒了出来。

早晨八点钟,火车驶过麦克费尔逊堡,从现在算起离奥马哈角只剩下三百五十七英里了。火车顺着普拉特河左岸,沿着普拉特河南部支流千变万化的弯曲河岸一直前进。火车在九点钟便到达了位于南、北普拉特河支流中间的一座大城市――北普拉特。一条巨流在两条大河的影响下在这座城的附近形成了,然后和奥马哈北面很近的密苏里河进行汇合。

经线一百零一度现在已经被越过了。

福克先生和他的牌友再次玩起了“惠司脱”。其中也包括了那张空位子,这两对牌友没有任何人埋怨这漫长的旅途。开始打牌的时候费克斯是赢了一点钱,现在却不断地往外输钱,但是他的赌兴可是丝毫不亚于福克。福克先生今天早上运气格外的好,王牌和大分都一个劲儿地往他手上跑来。现在他把牌统计了一下打算来一回大胆的绝牌,他决定要打黑桃了,但是就在此时他听见自己椅子后边有个人说道:“如果是我,我就打红方块……”

福克先生、艾娥达夫人和费克斯三个人将头抬起一看,站在他们旁边的不是什么陌生的面孔,而正是普洛克托上校。

斯汤姆·普洛克托和菲利亚·福克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就彼此认了出来。

“哦!竟然是你,英国先生。”上校喊着说,“你就是要打黑桃的人!”

“是我先出牌,还是你先出牌。”菲利亚·福克将一张黑桃十打出,冷冰冰地回答说。

“那好啊,我可是十分愿意打红方块。”普洛克托上校带着气说。

他与此同时就要伸手拿那张黑桃十,一面说:

“你根本就不明白该怎么打。”

“至少我能打的比另一个人好。”菲利亚·福克说着,站了起来。

“那你就尽管来打打看吧,你这个小约翰牛!”霸道的上校说。

艾娥达夫人的脸都因恐惧而变白了,好像她全身的血液都要因此而沸腾起来了。她上前拉住菲利亚·福克的手臂,但福克将她轻轻推开了,路路通准备随时向这个美国人扑过去,美国人用非常鄙视的眼光挑衅地看着福克。正在这时,费克斯抢先站了起来,他向普洛克托上校走去,对他说,

“你不记得了,先生,你该找我,你不仅辱骂了我,甚至还将我打伤了!”

“费克斯先生!”福克先生说,“我请求您的原谅,但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只是我而已。这位上校以我将黑桃打错了为名,又对我进行了一次挑衅,我得跟他将这笔账算算。”

“算就算吧,由你来挑时间地点。”美国人说,“用什么家伙也听你的!”

艾娥达夫人一门心思想拉住福克,但是没有一点效果。费克斯企图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但还是徒劳无功。路路通原想着把这个上校从窗口丢出去,但是福克先生向他摆了摆手,将他制止了。这时,菲利亚·福克向车厢外走去,美国人跟他一齐下了车。

“先生。”福克先生跟对方说,“我急于要回欧洲,现在哪怕一点耽搁都会对我造成很大损失。”

“你说这些都与我无关。”

“先生。”福克先生非常礼貌地接着说,“自从我们在旧金山碰面之后,我就已经将计划做好了,因为我现在有急事要回欧洲,等事情一办完我就会马上到美洲来找你。”

“真的吗?”

“你愿意跟我做个在六个月以后见面的约定吗?”

“为什么你不将约定订在六年以后?”

“我说六个月。”福克先生说,“到时候我肯定会来。”

“你这话全是胡说,正为自己下台阶找借口!”斯汤姆·普洛克托嚷着说,“要么你就说不敢,要么就马上干!”

“那好!马上干!”福克先生回答说,“你打算到纽约去吗?”

“我不去。”

“到芝加哥?”

“也不去。”

“那会到奥马哈?”

“我到哪里和你有关系吗!你知道普鲁木河吗?”

“我不知道。”福克先生回答说。

“下一站就是。一个钟头就会到达,火车会在那儿停上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咱们绝对可以交换几颗子弹。”

“当真?”福克先生说,“那么我就在普鲁木河下车。”

“我甚至相信你将永远不会再离开那里。”美国人穷凶极恶地说。

“那就要试试了,先生。”福克先生回答说,他说完这话就走进了车厢,依然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冷静。

他回到车厢,先安慰了艾娥达夫人几句,说这种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然后他就约费克斯作为了他决斗的时候的公证人,费克斯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菲利亚·福克若无其事地将刚才的牌又拿了起来,安安静静地继续打着他的黑桃。

十一点钟,机车的汽笛声标志着普鲁木河车站到了。福克先生站起来,向车桥走去,费克斯跟在身后。路路通背着两支手枪,和福克先生一起走了出去。这时,艾娥达夫人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独自留在车厢里。

同时另一节车厢的门也被打开了。普洛克托上校也走上了车桥,后面跟着一个同样神气的“洋乞”,那是他的公证人。但是,当两个对手才走下火车,列车员就喊着跑过来了:

“别下车,先生们。”

“为什么不行?”上校问。

“因为我们的车误点二十分钟,车子不会在这儿停了。”

“可是我跟这位先生的决斗就要在此进行。”

“这个,我十分的抱歉。”列车员说,“可是火车立刻就要出发了。喏,打点了。”

钟真的响了,火车再次出发了。

“我觉得真的很抱歉,先生们。”列车员说,“如果换个别的时候,我肯定会帮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在站上的决斗你们没有来得及,可是你们可以在车上继续,这是谁也管不着的事。”

“在车上决斗的话这位先生或许会觉得不太合适吧!”上校嘻皮笑脸地说。

“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合适。”菲利亚·福克回答说。

“瞧这个痛快劲儿,肯定会认为我们是在美国!”路路通心里说,“这个列车员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热心肠!”

他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随着自己的主人一起走了。

在列车员的带领下,两位主角和他们的公证人,穿过一节节车厢,最后来到了最后一节车。只有十几个旅客在这节车厢里。列车员就向旅客们询问是否可以暂时把车厢让给这两位先生用一下,因为他们要在这儿进行一场决斗。旅客们被这话吓了一跳,但是他们仍然很乐意帮这两位先生的忙,于是纷纷走出了车厢,站到了车桥上去。

这个车厢约五十英尺长,作一个决斗场却也是挺合适的。在这里决斗真是十分的方便,两个对手在中间的过道上,可以向对方逼近,怎么打全凭自己高兴。福克先生和普洛克托上校每人各持两把六轮手枪,走进了车厢。他们的两个证人替他们将门关上,守在外面。只等机车上的汽笛一响,他们就开始射击……然后只要短短的两分钟之后,就可以进去把活着的一位先生接出来。

按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是也就是因为它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使费克斯和路路通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几乎要爆炸了一样。

正在人们等待着第一声汽笛的时候,一阵凶猛的喊叫突然传了出来,还夹杂着噼噼啪啪的枪声,但是这枪声绝对不是从进行决斗的车厢里传出来的。相反地,继续响着的枪声是从各个车厢传出的。列车上到处发出惊慌的喊叫。普洛克托上校和福克先生,拿着手枪,从决斗场里马上冲了出来,向前面发出更加激烈的枪声和喊声的车厢赶了过去。他们已经明白了:这是一帮西乌人正在袭击着火车。

这些亡命的印第安人进行火车拦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以前,他们就已经干过好几起了。他们一直都在用这样的办法:火车还在行驶,上百的人就往车门口的踏板纵身跳去,紧接着就象在奔跑中翻身上马的马戏团小丑似的爬上了车厢。

这些西乌人都佩戴着步枪,刚才的枪声就是他们和旅客相互射击时所发出的声音,车上的旅客几乎都随身带有武器。

这些印第安人上车之后就马上先往机车上跑去。他们用大头棒将火车司机和司炉们打昏过去。一个西乌人首领上去打算把火车停下来,但是他不知道将汽门关闭的方法。原打算把汽门关上的,但他却将它拉到了最大,于是机车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飞速奔驰。

与此同时,其他的西乌人也攻进了车厢。他们在车厢顶上快速的移动,一个个简直就象野猴子似的,他们从车窗进入火车和旅客展开了肉搏战。行李车被他们截下之后,很多箱子、行李都从里边被扔了出来,枪声和叫喊声一直持续着。

这时旅客们都在尽力地顽强抵抗,有些被围攻的车厢甚至已经变成了防御工事,一个个就像是活动的堡垒;而这些堡垒此刻却正被机车拖着,以一百英里的时速向前飞驰。

艾娥达夫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勇敢机智,当西乌人向她冲过来时,她就将手枪举起毫不畏惧地从破玻璃门口向敌人展开射击。有二十多个西乌人被她的子弹打得半死,最后滚下了火车,有的西乌人不慎从车桥掉到铁轨上,之后就如同虫子一样被火车轮子无情地压得粉碎。旅客中的多数人都挨了枪弹或大头棒,伤势都较严重,躺在椅子上。

现在这场战斗必须要结束它,它已经进行了十分钟。要是火车无法停下,那结果就一定是西乌人占到便宜。原因就是离此地不到两英里的地方就是克尔尼堡,那里有一个驻扎的美国兵营,如果再过去,从克尔尼堡一直行驶到下一站,这些西乌人仅在车上便能做到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列车员这时正在和福克并肩作战,但他被一颗飞过来的子弹打倒了,这个人就在自己倒下去的间隙叫着说:

“要是五分钟之内火车不能停下,我们就全要完蛋了!”

“肯定会停下来的!”菲利亚·福克说着就准备动身冲出车厢。

“请您待在这儿,先生。”路路通喊着说,“我来办这事就行。”

还未等菲利亚·福克阻止,这个大胆的小伙子就已经从一个打开的车窗溜到车厢下面去了,西乌人并没有发现他。这时战斗还在持续着,子弹从他头上飕飕地飞速略过,他使出自己当马戏团演员的那一套轻巧灵活的绝技,在车厢下面隐蔽地向前行进着。他攀爬在联结列车的铁链上,踩着煞车舵盘,沿着外面车架的边沿,从一节车巧妙地爬到另一节车,最后一直爬到了最前面的一节车上。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这件事简直是不可思议。

现在,他单手攀着车,整个身体在行李车和煤车之间悬挂着,另外一只手去将挂钩链条松开,但是,由于机车的牵引力十分的大,如果仅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挂钩中间的铁栓一辈子也无法被拔开,就在这个关头,只见机车发出一阵摇晃,铁栓被震动得跳了出来。列车在脱离了车头后逐渐地落在了后面,而机车却以更快的速度行驶着。列车因为惯性的推动力又继续前进了几分钟,煞车舵盘仍旧是被车厢里的旅客扭紧了,最终列车在距离开克尔尼堡车站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兵营里的士兵听到了传出的枪声,马上赶了过来。可还没有等他们到来,西乌人就趁着列车还没有完全停下来以前的档机而跑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在旅客们在站台上清查人数的时候,发现一些人不见了,那个仗义拯救了这些旅客性命的勇敢的法国人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