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自己也说过:“前犹有人疑朕与二阿哥(废太子胤礽)不睦,……二阿哥得罪之先,朕但尽臣弟之道,凡事敬谨。”也就是说他对于废太子的礼仪、关系只限于普通皇子与太子之间的正常关系。关于这一点,胤礽临死前也承认:“臣当日与皇上(雍正)虽无好处,亦无不好处。”这也说明雍正同废太子胤礽的关系只是一般。而且,胤禛也没有必要站在太子一边,他的目标是扳倒太子取而代之。之所以会出现胤禛似乎是太子党的印象,这与胤禛在夺储斗争中采用的两面手法有关,胤禛本人在争夺储位的过程中,始终采用的是两面手法,其手腕随着政治经验的递增而越加娴熟、高明,他既有同情太子的纪录,也有伙同胤禩的迹象,还有“诚孝”乃父康熙的评语,这也正是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所在。通过与各方面的不断联系、不断沟通,胤禛为自己赢得了很大的声望。同时,胤禛也得以窥测并悟透几个主要政治小集团的内幕,这对他来说等于积累了丰厚的政治经验,也随之抓住了这几个小集团的薄弱之处,这也为他后来逐渐脱颖而出奠定了基础。
三、千方百计取得康熙的宠爱
千方百计取得父皇的宠爱,这也是胤禛手下亲信戴铎给他的建议——在康熙心目中树立自己不好争储的形象,不再急躁。
戴铎曾写给雍正的夺嫡方针、策略如下:
当此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奴才虽一言而死,亦可少报知遏于万一也。谨据奴才之见,为我主子陈之:
皇上有天纵之资,诚为不世出之主;诸王当未定之日,各有不并立之心。论者谓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何也?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而不知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而父子兄弟之间,无不相得者。我主子天性仁孝,皇上前毫无所疵,其诸王阿哥之中,俱当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昔者东宫未事之秋,侧目者有云:“此人为君,皇族无噍类矣!”此虽草野之谚,未必不受此二语之大害也。奈何以一时之小而忘终身之大害乎?
至于左右近御之人,俱求主子破格优礼也。一言之誉,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伏祸之根。主子敬老尊贤,声名实所久著,更求刻意留心,逢人加意,素为皇上之亲信者,不必论,即汉官宦侍之流,主子似应于见面之际,俱加温语数句,奖语数言,在主子不用金帛之赐,而彼已感激无地矣。贤声日久日盛,日盛日彰,臣民之公论谁得而逾之。
至于各部各处之闲事,似不必多于与阅也。
本门之人,受主子隆恩相待,自难报答,寻事出力者甚多。兴言及此,奴才亦觉自愧。不知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害,有一益必有一损,受利受益者未必以为恩,受害受损者则以为怨矣。古人云:不贪子女玉帛,天下可反掌而定。况主子以四海为家,岂在些须之为利乎!
至于本门之人,岂无一二才智之士,但玉在椟中,珠沉海底,即有微长,何由表现。顷者奉主子金谕,许令本门人借银捐纳,仰见主子提拔人才之至意。恳求主子加意作养,终始栽培,于未知者时为亲试,于已知者恩上加恩,使本门人由微而显,由小而大,俾在外者为督抚提镇,在内者为阁部九卿,仰藉天颜,愈当奋勉,虽未必人人得效,而或得二三人才,未尝非东南之半臂也。
以上数条,万祈主子采纳。奴才身受深恩,日夜焚祝。我主子宿根深重,学问渊宏,何事不知,何事不彻,岂容奴才犬马之人刍荛之见。奴才今奉差往湖广,来往似需数月。当此紧要之时,诚不容一刻放松也!否则稍为懈怠,倘高才捷足者先主子而得之。我主子之才智德学素俱,高人万倍,人之妒念一起,毒念即生,至势难中立之秋,悔无及矣。
胤禛(雍正)批语:
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我若有此心,断不如此行履也。况亦大苦之事,避之不能,尚有希图之举乎?至于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全不在此,无祸无福,至终保任。汝但为我放心,凡此等居心语言,切不可动,慎之,慎之。
而胤禛也真的如此照办了。
胤禛虽然明知势力敌不过老八,圣宠不及老十四,但他善于体察父皇心志,凡是诸皇子令父皇厌恶的所作所为,他都不做;凡是父皇喜欢的事,他都会主动去做好,并能巧妙地让父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步步让父皇将权力交到自己手中。
胤禛始终对父皇表现出很关切的样子,他与胤祉一道冒死劝谏父皇治病就是最显著的例子。康熙帝第一次废太子后,大病一场。胤禛入内,奏请选择太医及皇子中稍知药性者胤祉、胤祺、胤禩和自己检视方药,服侍皇父吃药治疗。康熙帝服药后,病体逐渐痊愈。于是,康熙帝命内侍梁九功等传谕:“当初拘禁胤礽时,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只有四阿哥深知大义,多次在我面前为胤礽保奏,像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康熙四十八年(1709),胤禛晋升为和硕雍亲王,这种待遇非同一般,受封时,他对父亲还推脱一番,说是让皇阿玛收回成命,因为怕伤了兄弟们的感情。
胤禛的这番话正合了康熙的脾性,康熙非常重视兄弟骨肉之情,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整日刀戈相见。因此,不但没有降低其爵位,反倒更加重用他了。
四、加强笼络文武百官,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
《易经》写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权变之机在于“龙蛇伸屈之道”。藏锋是为了更好地出击。《韩非子》说:“天下有信数三:一日智有所不能立,二日力有所不能举,三日强有所不能胜。故虽有尧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有乌获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有贵、胄之强而无法术,不得长胜。”曾国藩也说:“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出最大的底牌,方能成为真正的赢家。”
雍正帝即位后第二天,便封他的政敌胤禩为亲王,让他和皇十三子同自己关系最好的胤祥、隆科多以及胤禩的亲信马齐一起为总理事务大臣,还任用了胤禩的一些亲信,蔡埏、年羹尧、隆科多,都是胤禛的得力助手。
雍正的这一招出人意料,有效地堵住了许多人的嘴,也将胤禩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逐步分化他的亲信,以待时机成熟时下手。
对待他的同胞弟弟胤禵,雍正真是不好下手。胤禵是皇位最有利的继承人,加上社会上传扬的雍正夺了胤禵皇位的谣言,胤禵是很受人们同情的,他具有潜在的号召力,雍正对他十分警惕。
康熙皇帝一驾崩,雍正就夺了十四阿哥胤禵的军权,只允许他带20个人,让他火速回京奔丧。雍正下旨让自己的十四弟先来拜见他再去拜见皇父的灵柩。可十四阿爵胤禵也是一个刚烈之主,他径直奔到康熙的灵堂,望见自己父皇的灵柩,百感交集,哭倒在地。胤禵惨声哭道:“皇阿玛,您的儿子老十四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那老十四呀!皇阿玛,记得我刚出征的时候还是您亲自送我到城门口,您握着我的手和我说,胤禵啊,朕等着你回来。可是皇阿玛您怎么就没有等着老十四回来看看您,告诉您战况告诉您老十四已经长大了,可以为您分忧了啊,皇阿玛你睁开眼睛再看一眼老十四吧!”他哭得伤心欲绝,他是为父皇的永远离去而哭,他更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他诉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情真意切。不想,紧接着,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地说:“来人呐,你们把它打开,让皇阿玛再看我一眼,也让我再看皇阿玛一眼!”说完自己就要动手去揭棺。雍正示意身边的侍卫去拉住了他。雍正自己却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胤禵心里对他已是满怀仇恨,但又不得不向他叩头问安。
雍正为了表示自己的兄长风度,上前扶住了他,说:“老十四,节哀顺变吧,我想皇阿玛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地哭,他若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雍正又开腔道:“皇阿玛过世了,朕和你一样的痛心,每每念及皇阿玛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兄弟虽然很严厉,但是都疼爱有加,朕也是犹如剜心之痛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皇阿玛去了天上做逍遥神仙去了,我们做儿子的要帮皇阿玛更好地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才对得起他老人家啊!”不想,胤禵却没搭理雍正,这使雍正很难下台。雍正就以此为借口,斥责弟弟说:“你这个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地气傲心高将来能做什么大事!”
这时的胤禵倒开口了,他刚才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德妃和其他的普通妃嫔跪在一起,他现在正好借题发挥说:“皇兄,你既然登基做了皇上,作为弟弟我为你高兴,我们大清的基业总算是在我们手中可以发扬光大,可是为什么额娘却和其他的嫔妃跪在一起?”雍正被他这么一说,已经没有了退路,但他即刻说:“是,是,皇弟说得极是。既然朕已经登基做了皇帝,那么额娘自然是皇太后了!”一边说着一边去扶起自己的母亲,嘴里还忙说:“来人呐,替朕拟旨,即刻起封德妃为皇太后!”随行的大臣听到了,就赶紧应了一声去办了。胤禵看到自己的额娘都已经封了皇太后了,大局已定,自己再闹也是枉然,趼以也不向雍正请辞,就径自走出去了!雍正冷冷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事后不久,雍正就以胤禵大闹康熙灵堂,对当今皇上不恭为借口,并且说胤禵气傲心高而削除了胤禵的王爵,只保留了贝子封号。
一个月后,雍正和诸皇子护送康熙灵柩安葬在东陵。安葬完康熙皇帝之后,雍正帝以看守父亲皇陵为名让胤禵留下,雍正对胤禵说:“胤禵啊,朕深知你对皇阿玛是感情深厚,也知道你悲痛万分,所以你就留下来替大家尽尽孝心,为皇阿玛守着陵寝,你也好多陪陪疼爱你的皇阿玛!”胤禵岂会不知实际上雍正是要把自己囚禁在遵化。不过,四阿哥胤禛现在已经成了皇帝了,这个 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如果自己还是和他对抗的话,估计下场会比囚禁凄惨得多。
他在内心里翻来覆去权宜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雍正的要求留下来为康熙皇帝守陵寝。雍正对自己的同胞兄弟十四阿哥胤禵的无情,使他们兄弟俩的亲生母亲乌雅氏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感到十分的寒心。她既管不了大的,也帮不了小的,大的小的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手足相残,但是这一切她却正在经历着!
皇太后走出慈宁宫,刚刚下过雨的御花园,还带着雨水的娇羞,天边若隐若现的有一道彩虹,但是她却无心去看那些风景,她现在贵为皇太后,吃的喝的全都是极品,比起自己当嫔妃的时候日子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可是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明着相斗使她十分难过。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康熙:“皇上,你教教臣妾该怎么办呀!”泪水在她已经有了褶皱的脸上蜿蜒着。因为思虑这些事情,整天忧郁着,所以皇太后渐渐地就生出病来,雍正元年(1723)五月二十二日皇太后得病,雍正帝亲自到永和宫,没白天没黑夜地照顾在自己的娘亲身边,亲自侍奉汤药。他吹了一口药,将乌雅氏扶起来,喂到她嘴里。关切地说:“额娘,看了太医您感觉好些了吗?”乌雅氏摇摇头,说:“皇上,额娘没有大碍,你处理国家大事为重,不要服侍在额娘身边!”雍正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摇摇头,说:“不,额娘,儿子小的时候都是额娘这么亲手养起来的,现在额娘生病了,儿子岂有不照顾之理!”接着他又吹了一口药,小心翼翼地喂到乌雅氏的嘴里,吹一口喂一口,一碗汤药就喂完了!雍正让乌雅氏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说:“额娘,不要太多操劳,您先休息一会儿,睡醒就会好了!”乌雅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雍正示意太监宫女轻声地退下。过了一个时辰,坐在房外假寐的雍正突然听到太监宫女们慌乱的脚步声,他微微转醒,急忙走到乌雅氏的床前,他看到此时的母亲的胸口起伏得非常厉害,好像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他俯下身子去听,就和当年康熙皇帝听他的小玫瑰临终的话一样,不过那是夫妻,现在是血肉相连的母子,乌雅氏开口就咳嗽了,她喘着气说:“皇,皇,皇上,无论如何,十四阿哥是你的亲生弟弟,你,你们,你们俩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我,我现在看着你们手足相残,痛心不已,但,但是,但是你又这么的忙,额娘也不好和你多说,说什么!”还没说完她已经喘得不成样子,雍正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却坚持着说:“皇上,额娘知道,现在若是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要答应额娘,答应额娘,和十四……”她突然喷出一口血,嘴里说出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了。眼角滑落下来的她这辈子最后一滴眼泪,是为了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二十三日丑刻(深夜一点至三点)孝恭仁皇后崩。雍正看到自己的母亲断了气,心中也非常难过。生离死别虽然每个人都免不了,可是真的轮到亲眼看到娘亲为了自己和弟弟的事情,抑郁成疾命归黄泉,雍正仍止不住掉下了悲痛的眼泪。
皇太后死于康熙帝大丧期内,五月二十六日恭移皇太后梓宫。皇太后的梓宫奉安于宁寿宫,雍正帝于苍震门内设倚庐缟素居丧。倚庐为古代遭丧者所居,倚木为庐,于中门外东墙下起庐,先将一根木头放在离墙五尺的地上,上立五根橡木斜倚在东墙,以草苫盖之,南北两出口也以草帘屏之,向北开口,里外不涂抹灰泥,即草棚。这一年,雍正帝四十五岁。他每日赴母后梓宫前上食品三次,哀号不止,他一边哭一边说:“额娘,是做儿子的不孝,还没好好地侍奉额娘,额娘就走了,丢下儿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着,儿子也真想跟随着额娘去了,可是江山社稷还在,黎民百姓还在,让儿子做了一个不孝之人,额娘啊,你泉下有知,不要生儿子的气,等儿子打理好了这江山,就去陪您,侍奉您!”他哭得非常动感情,从和额娘相处的日子说到最后忙于国事忽略了娘亲,声泪俱下,群臣莫不感泣。大臣纷纷都来劝解说:“皇上,请节哀,请为了大清社稷保重龙体,太后也不希望您哭坏了龙体,荒废了大清祖业!”
六月二十日总理大臣等官会议,恭请四后同祔圣祖庙,尊谥并加“仁”字。雍正帝谕旨:“朕唯母后升祔太庙,大典攸关,欲伸臣子之孝恩,必准前代之成宪,务得情理允协,乃可昭示万年。”诸王大臣等引据宋朝太宗、真宗四后祔庙之礼,雍正帝以此为例,谕旨:“恭唯孝诚仁皇后元配,宸极,孝昭仁皇后、孝懿仁皇后继位中宫。孝恭仁皇后诞育联躬,母仪天下。按先儒耐庙之仪:一元后、一继立、一本生,以次并列。今母后升祔位次,当首奉孝诚仁皇后,次奉孝昭仁皇后,次奉孝懿仁皇后,次奉孝恭仁皇后。如此庶于古礼符合,而朕心亦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