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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劳逸(2)

唐子西有诗说:“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我深居于山中,每年春末夏初鲜花野草遍地都是,家中无人造访,林间松影斑驳,鸟声悦耳。

午间休息后吸几口山泉,捡一些松树枝,用来煮苦茗喝;随意地翻阅《周易》、《国风》《左传》、《离骚》、《太史公书》以及陶渊明、杜甫的诗集和韩愈、苏东坡文集;在山间小道上漫步,抚摸松枝竹叶,或与幼鹿、小牛一起躺在草丛中,坐在泉水漱口洗脚。

回到家中,和妻子儿女一起炒竹笋、野菜,吃麦饭,感到很满足;再坐到窗下的书桌旁,写上几十个字,将所收藏的古今字体拿出来欣赏一番。

有兴趣就吟诵几首小诗,或者草书《玉露》中一二段文章,再煮一杯茶喝;然后,出门到河边散步,如遇到周围的农人,就与他们聊田间的收成和气候变化与时令变迁。

回家倚在门边,欣赏西边山口的夕阳,光彩灿烂,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牛背上的牧童吹着短笛结伴而归,此时天上的月亮已倒映在门前的溪水中。

如再品味唐子西的这两句诗,真可谓绝妙。但是能体会这两句诗诗境的人,真是太少了。那些在名利场上奔波的人,整日忙忙碌碌,怎能理解它的含义呢?

如果人们能如我所言,则像东坡所说的“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二日”。如果活七十岁,便是活一百四十岁了。人们的寿命不也就大大延长了?

(明)高濂《遵生八笺》

逍遥一世

那些在官场上忙碌的人,都是想当官扬名的。但是,人总是要死的,死后名声也不会永留世间。人生易灭,应停止追求,悠闲地生活,其中也有自己的乐趣。

居住在僻静的原野,可让自己的心得到陶冶。假如居住的地方有良田及豪华住宅,房子背后是山,前面是河,四周沟渠环绕,竹、树密布,门前有活动的场所,屋后有果园。用船代替走路,免除步行的疲劳,使身体得以休息。

供养家人有好的食物,妻子、儿女不需辛苦劳作;朋友来了就用好酒好菜招待,喜庆吉日,则杀猪宰羊来庆贺;在田间散步,林间游玩,用清泉洗脚,吹凉风,钓鱼,用箭射鸟;求神降雨,上侍候父母,下供养子女,吸收自然界的精气,达到至人的那种境界。

给后人传授知识,讲解阴阳二义,评价历史人物,弹《南风》曲,奏出清越的乐章。逍遥一世,藐视天地之间,不参与世俗的利害冲突,永保身心健康。这样人的灵魂就得到了净化,远远超出一般人之上,又怎能仅仅追逐于名利场上呢?

(明)高濂《遵生八笺》

乐天知命

每天在园中散步自乐,门却经常关闭以谢绝客人。拄着手杖游览、休息,偶尔抬头远眺天空或田野。云不经意地从山峰中飘来,鸟飞累了,才知道天高地远,此时太阳要入山了,我抚摸着孤松徘徊不已。

归去又回来啊!请允许我谢绝世俗的交游,因为世道同我是相违背的,何必再求出游?我喜欢和亲友说悄悄话,或快乐地抚琴、看书以消忧解愁。

农民告诉我春天要到了,我将忙于田间的农事。有时驾车,有时划船,寻找幽深曲折的山谷,或翻越崎岖的山丘。树木欣欣向荣,泉水涓涓长流。我真羡慕万物得时,感到自己年老体弱,万事已休。算了吧,人活在世上,何不把心放下,任其自然地生或死?为什么急急忙忙,心神不安地去想呢?

富贵不是我的愿望,仙境不是我的追求。盼望好的天气以便独自出游,或者把手杖插在田边,除草,给苗培土。登上水边的高地徐徐高歌,站在清流的溪边赋文吟诗。姑且顺应自然以归化,乐天知命又何必再怀疑呢?

(明)高濂《遵生八笺》

齐斋十乐

读义理书,学书法字帖,澄心静坐,与益友清谈,小酌半醉,浇花种竹,听琴玩鹤,焚香品茶,登城观山,寓意弈棋。十乐之外,虽然有其他的乐趣,但我不会改变。

(明)高濂《遵生八笺》

让心性直达

陶弘景说:“傲慢于闹市,从容于城郊,守一介的志气,并不是蔑视荣华或轻视俗气,自认为高洁。让心性的神灵直达,以确保无所事事,并从中得到安闲。拾柴汲水,欢乐有余,切松煮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明)高濂《遵生八笺》

闲居胜于做官

闲居胜于做官,是因为所做的事情不相同,尤其是在暑月最易见分晓。自早起来烧香,吃完饭便搔首作诗,或袒胸露怀,穿着拖鞋做事。藤床竹几,高枕于北窗,清风时时吹来,反而觉得太凉,于是挟书就枕,困意来了就熟睡。

晚上凉时洗完澡,就拄着拐杖漫步逍遥,在池边观赏月亮,在高处吹风纳凉,可以采莲剥芡,剖瓜择藕,饮白酒三杯,取醉而适,其为乐的方式并没有完,不是一二种能说明的。

(明)高濂《遵生八笺》

清心寡欲,满志为乐

心中没有焦虑的事,身体没有受到过多的劳苦,避开世俗虚名,顺应时事而安然处之,这就是世间所说的“闲”。

可是,闲并非指行尸走肉、无所事事。如果有空就玩棋、掷骰子赌博,这难道是君子看重的行为吗?闲而修身养性,以使心情舒畅,使人愉快而安寿,这才是真正的“闲”。

我酷爱闲,一向好古,考察古代的学问、尧舜的训诫。好古是为了弘扬孔子的训教。喜好它,考察它,一心探察它的精奥。如曲阜孔府柱下之石、秦代岐阳的石鼓、出土的宝剑和宝鼎、功匠制作的戈弓,古代的法典制度,古代帝王的思想精华都从其中得以体现,难道其价值仅是供人们剔择异宝、搜集奇珍以饱耳福、眼福而单纯欣赏的吗?

所以,在闲时,广泛考察古代的钟鼎、礼器和青铜器,考察古人的书画及其规范的帖文,经窑烧制的玉器和古玩,以及文房四宝等,全都细心研究。我还校正过不少鉴赏文章,辨别其是非,全都是有取有舍,以为己用。

如果听到或看到了什么古器著作,真正理解并确实从中有所发现后,就常对这些古器著作加以参订和补充说明,仿佛用佛家的慧眼观察自然法则。其他如焚香弹琴、栽花种竹的技巧,也没有不请教于行家里手的。事后我都逐条详加说明,以此来增加自己独居的欢乐。

我有时还在座旁摆着钟鼎,在案头放着琴书,在松窗下拓印帖文,在香房中打开图画。此时,窗前香气缭绕,栏杆间花影摇动,即或空着肚子,也会整天快乐得忘掉饥渴。

书斋中的冰清玉洁,能将人世间的浊气污垢一下子就洗涤得荡然无存了。清心寡欲,满志为乐,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呢?

(明)高濂《遵生八笺》

闲静之乐

《洞天清录》中说:“人生活在世上,如白驹过隙,非常短暂。可是,因人世间风雨而忧愁的人,约占三分之二。其中,能从忧愁中解脱出来而自得清闲的,仅有十分之一。更何况深明此理而能安享清闲之福的人,则仅有百分之一二。在这百分之一中,又大多以音乐、女色为乐,根本不懂得我辈自有快乐之处!”

饱眼福而不贪女色,饱耳福最好不在音乐上。在明窗净几的书斋中焚香,高朋满座,嘉宾玉立,打开古人精美的书画作品,静心观赏形似鸟迹蜗行的书法,欣赏奇峰兀立、河水长流的画幅,抚摸古钟宝鼎,目睹商周的文物书画,不禁挥毫,砚盘墨水如岩泉涌流笔端;既而抚琴作乐,琴声如金声玉韵响在耳畔,使人忘掉了身居凡间。人们所说的享受清福,哪能超过这超凡脱俗的娴静之乐呢?

(明)高濂《遵生八笺》

论藏书

用藏书来积累广博的知识,是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这里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家庭贫寒的人,没有钱藏书;另一种是家庭富裕的人,生性又不喜欢看书。

古人因为家庭贫寒,每天到书店或者向邻家借书来阅读,而要找那些既是家富又喜好读书的人就不多见了。即使有富裕爱好图书的人,也不喜欢诵读,只是买来用华丽的细绸装饰起来,搁放在浮华的书斋里,全是为了好看,书上灰尘积了一寸多厚,一年到头主人也不曾翻过一页,他们藏书又有什么意思呢?哎!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不喜欢读书的人!

藏书的人,不论书籍装订的好坏,只想搜寻奇书异帙,以了解古人言论中的隐秘,以增加自己的见闻,以至于有的对知识梦寐以求的人,远近拜访求学,从经、书、子、史,到百家九流的作品,从诗、文、传、记,到稗野杂著,以及佛道经典,无不兼收并藏。

因此,常年沉溺于书海,每当碰到有价值的典籍,不管书价高低,都以必得为止,这种人的爱好也够专一的,所以才能积存满屋书籍,并将它们分门别类。

时常打开书匣撂在几案上,从早到晚,沉浸在书中品味思索,仿佛与圣贤面对面交谈一样,远古之事物尽现眼前,真是赏心悦目,还有什么样的快乐能超过这样的乐趣呢?古人说:“开卷有益。”的确如此啊!不学无术的人,其实非常可耻。

(明)高濂《遵生八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