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市长与政法委副书记一起吃饭,让程界民安排人调查陈开元周辉与秦陶案可能有关联的人物时,胡传玲也正在约见城市轻轨公司的副总徐正中。
徐正中做了秦陶二年的副总,对秦陶与陈开元之间的关系,多少是了解一点的。虽然与胡传玲没有打过交道,但彼此见过面,在茶馆的包厢里,茶艺师刚给俩人泡上茶,胡传玲便挥手让茶艺师先下去,然后开门见山地告诉徐正中,自己今天来见他的目的。
他告诉徐正中,自己昨天刚见了秦陶,秦陶让自己带话给他,在过去的两年里,秦陶所签的所有的合同都是合法的,没有任何问题,他接手公司只要正常履行合同就可以了,至于账目的问题,他徐正中尽管放心,该担下了责任秦陶一个人全担下了,他只要推得一干二净,调查组问到任何问题,就说不知道就可以了,就算他知道的事情也要说不知道,否则,秦陶在纪委交待的口径与他不一样,反而最终会将他也牵扯进去。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过去的事都是秦陶一人在做主,也从不与别人商量。”
徐正中明白胡传玲的意图,告诉她调查组到公司来过两次,还拿走了许多材料,他一直都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在担心秦总在纪委究竟交待了些什么,既然秦总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担下了,那自己心里就有谱了,他保证自己,这里绝对没有问题,不会乱说一个字。
胡传玲相信他说的话,没有谁愿意把自己搅进这个案子里,什么都装不知道是明智的选择。她知道徐正中今天是自己第一次见他,也是最后一次见他,她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但他一定要记住,无论专案组的人说些什么,他都要把话咬死,即使说秦陶也供出他了解一些情况,也别相信,只要做到了这一点,他就万事大吉。秦陶已经进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还年轻,顺利过了这一关,他照样当他的副总,说不定还会被扶正,前途无量。
讲完话,徐正中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又回头对她说:“我这里肯定没问题,我觉得最好你跟公司财务也打个招呼,我担心她那里会有问题。”
其实,胡传玲原本想下午再见那个财务科长,既然他提到了对方,胡传玲便向他咨询对方的电话号码,她这就给对方打电话。
徐正中见她拨响了财务的电话,才走出了包厢,半个小时后,那个个子不到一米六,到了中年已经开始发福的女人,便找到了包厢里,在那副反光的眼镜后面,胡传玲看到的是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除了有些胖,胡传玲发现这女人不算丑,大概平日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那张脸还有那双手保养得都不错,只有那厚厚的双层下巴,和脖子上的肥肉,让人感到有些臃肿。
胡传玲见到她,先自己作了介绍,然后请她坐下。钦了一下铃,让茶艺师进来先给她冲一杯茶,为了让对方平静下来,胡传玲告诉她,徐副总经理刚走,自己约她来这里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昨天刚见了丈夫,丈夫让自己给她捎几句话。胡传玲知道女人都是胆小的,故意轻描淡写告诉对方,秦陶在纪委把所有的问题都揽下了,他不希望把任何人扯进去,扯进去的人越多,问题就越大越复杂,因而,丈夫让自己来安慰一下她。
胡传玲还没说上几句,对方却不知不觉地哭了起来,她边抽泣边对胡传玲说:“其实周辉那天来结账,我就感到有问题,我当时不该接秦总的钱,我这次坐牢坐定了,这几年公司小金库的钱,一直存在我的私人账户上,公司格外的开支,秦总徐总应酬送礼,都是从这账上走,秦总签字我走账,上半年就说要让我管,上个礼拜清查小金库的也来了,专案组也来了,秦总许多外面的账、也是从公司走的,全交给我一人在弄,要是被查出来,我肯定死定了。”
胡传玲看着这个叫汤宁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没到坐牢的份上,就吓成了这样,做女人真没出息,倘若她到了自己这份上,且不是早就倒下了。
胡传玲让他擦干泪眼,先喝一点茶,安抚她说:“你放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知道你现在都跟专案组讲了些什么,只有你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来得及。”
对方边擦眼泪边啜泣:“我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领导让我走账我就走账,领导让我报销我就报销,两套账全在我手上,多亏秦总吩咐小金库的账,让我放在家里,不然上个礼拜就全被收走了,虽然我知道那账上已经没有钱了,卡也被秦总拿走了,我保留它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洗清我的问题,要是万一上面追究起来,我能说清楚钱都去了哪里,否则,且不是我贪污了。”
这小金库在公司只有两个老总和她知道,如今账上的钱都被秦陶转走了,估计徐正中心里也是清楚的,他绝不会提这小金库的事,秦陶交待的越多罪越大,如今只要她销毁这些账,打死秦陶他也不会承认有小金库,因此,胡传玲劝对方,今天回去就把账目全烧毁,以免留下后患。
至于外面的账从公司走的事,胡传玲让她都推到秦陶身上,她只要不承认自己从中得到过钱,也就最多是因为听领导的吩咐,存在违规的行为,但不涉及犯法。秦陶如今的情况是她不卷进来,由他一人自圆其说,罪行就会轻很多,如果她牵扯到其中,那扯出来的问题会越来越多,有交待不完的问题。
胡传玲告诉她,丈夫让自己来找她就是为了告诉她,秦陶会力保她,帮她扛责任,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往秦陶身上推,不要她担任何责任,她也不需要承认任何问题,这样秦陶才好为自己解套。
听到胡传玲的这番话,对方才抹干了泪水,她让胡传玲放心,只要不让自己坐牢,自己一定会照胡说的去办。
俩人谈完,已过了吃中餐的时间,胡传玲让对方委屈一点,自己就在这茶艺馆点上二份简餐,俩人随便吃一点。
胡传玲清楚这个女人了解的情况,比那个徐正中要多得多,胆子又小,是最容易被纪委攻下的地方,要与她共守同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俩人用餐时,胡传玲不停地安慰她,给她打气,她只需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事,何况现在是市纪委在调查这件事,秦副市长以前和刘凤文的手下关系都不错,现在人虽不在了,可张市长还在,秦家两兄弟都是张市长的人,纪委的人不会为难她,只要她嘴巴紧一点便可以了,如果觉得自己心慌害怕,就装晕倒,对方就没法再盘问她,调查组的人把材料都拿走了,他们研究完了之后,肯定还会来找她了解情况,甚至是诫勉谈话,不用怕。
另一方面,自己还在疏通关系,最终纪委也就是走走形式,秦陶的案子能从省里转到市里来,那肯定是走了关系的。胡传玲还告诉对方,自己有一个从小一起在红楼大院长大的大哥,现在是省政法委的书记,和市纪委的刘书记是亲戚,所以自己对这个案子,并无太多的担心,除了吕闻先这个书记是从外地调来的,大家在一个市里共事了这么多年,说亲不亲,说远也不远,其实都是一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关系,虽然彼此没有什么来往,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想扯也扯不断。
胡传玲讲了许许多多,想方设法安抚她,可这汤宁仍然是惶惶不安。胡传玲下午本来还有事,可又不放心对方这样走,这么脆弱,如果遇到一个不地道的办案人员,吓她二句,那她还不全招了,说不定尿都能吓出来。
用完餐之后,胡传玲便问她下午有没有事,她战战兢兢地说:“现在公司上下都闲着,哪有什么事。”
胡说:“如果汤科长下午没什么事,我请你去做个保健吧!一个朋友刚给我介绍了一个好地方,既舒服又能放松减压,值得一去。”
惴惴不安的汤宁并无心情享受,近来一直惶惶不安,今天见了胡传玲才得到了一点安慰,不想马上与胡传玲道别,于是说:“要不我今天请你吧!”
胡传玲说谁请都一样,今天自己就先请她,以后有机会再让她请自己,说完按铃让服务员结账,拿上包包和汤科长,一起去了国际俱乐部。
今年四十刚到的汤宁,虽是一个小小的财务科长,那也是见过大市面的人,别说什么全国各地,就是香港澳门新马泰也都不在话下,不过,今天胡传玲带她到了国际俱乐部,却令她大吃一惊。
这个座落在市商业中心外围的国际俱乐部,要说热衷逛街购物的汤科长是经常路过附近,也知道这里有一个有档次的国际俱乐部,过去她一直以为这里是男士光顾的地方。有一次她还曾陪家人一起来这里吃过宵夜,但她绝对没想到,这里还有专为女士提供的酒廊保健房。
当她一走进纯白地毯的酒廊,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洋酒,就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消费场所。进了包房,要脱鞋,端进来的是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以及地道的欧式糕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洋酒,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白面小生,跪式服务,又是令她感到惊奇,喝了酒还有人按摩捶背,感觉就像是进了天堂一样。
胡传玲告诉她,昨天朋友带自己来一次就花了四千多,今天她们俩人消受二个小时,也不会低于这个数,汤宁本想坚持请客的,一听说二人要四千多,自己没带这么多钱,想请客也请不了。
其实,胡传玲带她来这里不光是为了安抚她,心里还另有小九九,胡传玲估计这个财务科长,应该没少和秦陶一起出差,是想借这个情色场所同对方聊聊天,刺探一下秦陶除了那个小情妇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女人。比如,会计、女秘书什么的,包括这个蛋白质一样又白又丰满的汤宁,尽管她年龄不小,可她女人味十足,胆子又特别小,秦陶与她发生点什么事,也不是没可能,她毕竟比自己要年轻,她想打听这些问题,当然不是为了抓秦陶的什么把柄,而是想在自己动摇不定的时候,给自己找到一个与秦陶离婚的更充分的理由。
比如这个汤宁,也不年轻也不漂亮,秦陶作为她的老总,打她的主意自然机会很多,如果秦陶连这个女人都不放过,那说明他对婚姻没有一点忠诚可言,是一个在性趣很广的人,不值得自己留念。很多男人在性生活上都是稀烂,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只要有女人,就要满足一下,让自己的老婆在外丢尽了人,胡传玲现在想搞清楚的就是这个问题,这样的男人她见得太多了。
胡传玲边劝她喝酒边东扯西扯,跟她谈生活谈享受谈男人,谈省里领导干部的风流韵事,最终把话题转到了女人对男人的需求上,问她性生活怎么样,丈夫是否能满足她,弄得汤科长脸红脖子粗,不时地看正在帮她捏腿的服务生。
胡传玲帮她打消顾虑说:“你别不好意思,他只不过是个服务生,您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和佣人没什么两样。”
在胡传玲的逼迫下,汤科长不得已承认,自己和丈夫在这方面还比较和谐,丈夫虽然不像过去要的那么多,那么凶猛,自己也能满足。
接着胡传玲又问她:“老秦其实身体很好,在你们公司有没有性伙伴?你别不好意思说,我这些年跟他感情很一般,其实,我们早就打算分开过了,我这次只是看在夫妻一场,还有个儿子的面子上才帮他,要不我怎么会容忍他在外面跟别人小姐一起去裸泳,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也许不止一个。”
汤科长听了为难地说:“他在公司应该没有吧,虽然公司有不少年轻的女孩,没见着他和谁有什么来往,如果有,大家应该能察觉出来。”
“哦!”胡传玲强作欢颜,饮了一口酒说道:“不会吧!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在外面找女孩,尤其是像他这样手里又有权又有钱的老总,就算他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上他。”
汤科长说自己确实没听说过,不是这次出事,公司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会和女孩们一起出去裸泳。
胡传玲又更进一步刺探道:“苏科长也有几分姿色,而且有大多数男人喜欢的女人味,以前应该经常和老秦一起出差,你们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应该有机会在一起,你可能没有那种需要,他应该三天二天都少不了那事,他就没要过你?”
胡传玲这一问,让汤科长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她感到自己的酒好像喝多了,酒劲直往头上冲,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嗫嗫嚅嚅地回应道:“确实没有,我和秦总一起出差最多三五天,从未有过十天半个月,或许是因为我年纪大一点,不是那种刚结婚的女人。有一次去深圳,他在外面陪客户,帮他脱衣物送他去洗漱间冲澡,他洗完洗结果光着身子走到房间外面去了,是我把他从走廊里拽回房间,我担心他晚上出事,我们的东西都在他的房间里,我就守了他一夜,他一直抱着我的大腿,闭着眼睛说了一夜的酒话,直到全吐在我的大腿上之后,才睡着。第二天,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传玲看着对方涨红的脸,基本上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他没有搞身边的女人,也算是给了胡传玲一个安慰,她可以集中精力去对付那个小女人,她又陪汤宁聊了许多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