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沁香的六安瓜片,一碟有地方特色的小桃酥。
白牧野陪着姜秉仁在沙发前坐下,听对方静静讲述着当年被人收买了的事情。
姜秉仁还道:“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的,我本就瘦小文弱,身体向来也不好,空有才学却一直没有机会。我家里还有三个子女,都要张口吃饭,我爱人没有固定的工作,她当时在医院里做勤杂工,随时都可能没了饭碗,一家子的担子都砸在我身上。那个人来找我的时候,只说要你出国,机会他会给安排的,只要我能说服你的话,就给我20万的酬劳。小野,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二十万,不比现在的二十万啊,这多值钱啊。我当时想着,你出国,对你没有坏处,是件好事情啊,我不伤天害理,还帮了你,还有钱拿,我何乐而不为?”
白牧野拧了拧眉,道:“所以,你就答应了。”
姜秉仁点点头:“你出国后不久,外面都在传言,说你那个女朋友周芷珊怀孕了。她跟你一样,都是咱们学校里年年拿奖学金的好孩子,我一听这话,想去细细打听,她便从学校消失了。后来没过多久你回国来,回过来找她,我就想着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你一声,可是偏偏周芷珊当时的系主任方教授找到我,说让我拿了钱就闭嘴,你的事情,从此不许多管!我不知道方教授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又出国了。但是,这件事情我一直搁在心里头,总觉得对不起你。你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不久后,周芷珊居然回了学校,待了一个礼拜也出国了,我就渐渐觉得这件事情挺蹊跷的。”
白牧野轻叹了一声,瞳孔伸出流过万般无奈,与深刻的晦涩,道:“方教授说她跟有钱男人跑了,还给人家怀了孩子,不念书了。我去她家乡找,还没进村口,就听见很多流言蜚语,都是这么说的。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是在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买了机票就出国了。”
“可事实上,不是如此啊!”姜秉仁摇头,拉过白牧野的手,细细说着:“我后来又发现,周芷珊她回国了,在国外拿了个服装设计大赛的金奖,还嫁给了梦姿集团的董事长郑羽凡。我看了电视,终于想起来当年找我让你出国的男人,就是郑羽凡!”
白牧野闻言一惊!
这些年,他有意想要避开她的消息,可是总是避不开!
她这样光芒耀眼,报纸杂志上总会间隔一段时间就有她的消息传出来,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却比起青涩的时候更加优雅而有气质了。她设计的品牌服装,他看过,她拿过的无数奖项,他看过,就连杂志上晒出的她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他也看过。
她......很幸福。
白牧野每到这个时候,都只有一丝苦笑:她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跟着有钱的郑羽凡走,是正确的。他苦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可是郑羽凡不用熬,那是天生的继承人,她跟了郑羽凡,每天都是顺风顺水的好日子。
当初对她的轻蔑、恨意,也随着这些年的阅历、成长,而慢慢淡化了。
只是,心头那份纯真的爱情,却是他刻骨铭心,无论如何都忘怀不了的!
姜秉仁又道:“周芷珊当年是生过孩子的,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我爱人当时在医院做勤杂工,她见到周芷珊在妇科病房里,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白牧野凝眉,不语!
转念一想不对啊,媒体上只爆料说她有一个长女,跟一个很小的儿子,哪里来的双胞胎儿子?
“老师......您说什么?”白牧野面色有些慌乱:“您确定?”
姜秉仁急忙道:“她生孩子的时候,你刚走半年!我听我爱人回来跟我说,我也吓了一跳,外面是有谣言说她跟有钱男人走了,可是这半年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怀孕生子?时间若是往前推个两三个月的话,那时候,你跟她,正是学校里人人称羡的一对情侣!”
白牧野坐不住了!
他忽然想起昨晚见过的湛南!
南南......那个年纪跟他的出国时间一样大的孩子!
姜秉仁又道:“所以......后俩她嫁给了郑羽凡,身边还没有那对双胞胎儿子,我才...我才彻底发现,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
“......”白牧野闭了闭眼,高大的身躯屹立不动,可灵魂深处的那抹悲恸却透过无声的僵硬的肢体散发了出来,让人见了心疼!
“孩子~”老太太哭着起身,看着他:“这件事情,我家老头子做错了,是他的不对,我们对不起你!”
白牧野不动,不语。
老太太又道:“孩子,你在国外这些年,成家了吗?”
若是白牧野也已经成家了,有娇妻互相扶持,有儿女承欢膝下,那么他们老两口的心里还会安慰些,不会这么愧疚了。
偏偏——
白牧野眉宇间掠过一抹痛色,道:“没有!我......一直单身!”
“呜呜~你这孩子,呜呜~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老太太受不住,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姜秉仁颤巍巍地起来,看着白牧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除了说对不起,就只能把这些告诉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想着,不管怎样,就算是为了那对双胞胎孩子,我也该跟你说一声啊,不然,我良心怎能安?那是一对活生生的婴儿啊!可你却不知道......对不起!”
白牧野的脑海中,忽然掠过湛南委屈的声音:“我爸爸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还有我哥哥。”
猛然睁开双眼,白牧野这才想起车上的时候,孤丝说过他们一样对蛤蜊过敏!
老天爷啊,那会是他的儿子吗?
白牧野的心几乎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他迅速拿过沙发上的大衣,转身看着姜秉仁,道:“老师,我不怪您。如今您年纪也大了,自己保重身子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