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正是沈盛年。
秦红颜扶着门把手,双腿无力,整张脸苍白如纸,背脊满是虚汗,可仍旧装出十分的精神气。
她不愿意在沈盛年面前表现出病态,她对他始终有种防备的态度。
即便秦红颜撑住精神,可沈盛年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异样。
“秦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难道生病了?”他的焦急那般明显浓郁,并不是能够假装出的。
可秦红颜却没心情感激他的关心,她此刻正在病中,本来心情便差,也不再和沈盛年保持表面上的和平,直接冷冷道:“我今天没心情见客,你请回吧。”
说完,她便想要将门关上,可是沈盛年却用脚将门抵住,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秦姐姐,你这样子真的不行,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还是我来照顾你吧。”
“没有必要,我要休息,快让开。”秦红颜语气冰冷坚定,边说边用力去关门。
不知是因为她生病,还是他的力气真的如此之大,那门竟纹丝不动。
秦红颜正在病中,这么一用力,瞬间便透支了全部精力,眩晕感一股股袭上脑部,她脚下不稳,身子竟倾倒下来!
关键时刻,沈盛年伸手扶住她的腰。
那双手虽然十分有力,可是却拿捏得准,力度大小并未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可不知为何,秦红颜却始终觉得从那双手里,涌涌不断地传出一股禁锢感。
她想要挣脱,可是疼痛之下,力气已经消失殆尽,只能任由沈盛年将她扶住。
沈盛年的右手放在秦红颜腰肢上,她腰肢纤细,颇有盈盈一握之感。
她就是这样的矛盾体,明明外表强悍,可是身体的各个细节却时不时显出虚弱,那种强悍中的虚弱让她更加吸引人。
他将她扶到卧室床上侧躺着,细心盖上毛毯,皱眉询问道:“秦姐姐,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去买药。”
他连问了好几遍,秦红颜也没有搭理。她紧闭着眼,只想要让他无趣,逼他离开。
虽然秦红颜闭着双目,可仍旧感受得到沈盛年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巡寻。那目光的温度时冷时热,变换半晌后,她听见他安静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我叔叔的私人医生请来吧,让医生看看可能更好。”
秦红颜禁不住在心头将他暗骂一顿。
深更半夜的,要是把沈昂给惊动了,还不定出什么乱子。
看来,沈盛年果然是找准了她的罩门下手的。
要是在平时,秦红颜肯定还会与沈盛年硬碰硬。然而病重之中,神智也软弱不少,她喉咙蠕动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买药。”
沈盛年说完便冲下了楼,不多时就提回了一大堆药。
接着,他给秦红颜倒来温水,扶她起来服药。
秦红颜服下药后,疼痛逐渐缓解,身体一旦舒适,疲倦开始涌来,她眯着眼,开始打盹。
而在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秦姐姐,我帮你简单擦洗下,然后你再睡吧,这样舒服些。”
他的声音轻软,带着催眠的意味。她无意识地点点头,接着温暖柔软的毛巾便覆盖在她脸上。那种舒适的潮湿热气让她长长叹口气,就如同在寒天中得到了暖炉,骨头都舒服得舒展开来。
沈盛年对她的照顾并没有结束。
他端来一盆温水,挽起秦红颜的长裤,褪去她的袜子,将她双脚放入盆中,细心擦洗起来。
秦红颜此刻已经陷入睡梦边缘,因此没有丝毫拒绝反抗的动作。她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向着身体四肢百骸流窜,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温泉水里,舒服得只想叹息。
他的动作很柔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昏睡中的秦红颜思绪浮动,她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每一次生病都是场与死神的对抗赛,只能蜷缩在小屋里孤独熬过,没有父母的照料,只有黑暗孤独潮湿冰冷。每一次她都拼尽全身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必须要熬过,只有熬过,才能长大,才能自由。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像是仙人掌,在烈阳干涸恶劣的环境中成长,长出一身的尖刺。
不是想要伤人,只是不想再让人伤害自己。
她也知道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自己并不可爱,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命运决定了这样的她。
而遇见他之后,每次生病时,虽然他不能时时在身边照料,至少也能给予安慰关心。
可是今晚,他的身边却陪着另外一个女人,他无法分心再来照顾自己。
她感觉自己再次被遗弃。
她生病时是最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总会想,为什么她父母会将刚出生的自己遗弃在孤儿院门外?如果一开始便决定不要她,为什么还要生下她?
她厌恶被遗弃的感觉,所以从不肯轻易信人。唯一信任的,只有他。可是他却迟迟不给予她明确的答案,不给予她确定的未来。她不知道自己与他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也许隔天他便会结婚,而她又将会是孤独一人,被遗弃在这个可怕冷漠的世界中。
今晚的她是很脆弱的,所以需要一个人陪伴,即使那个人是沈盛年。他马不停蹄忙碌照顾自己的身影让她觉得,至少在这一刻,她不会是孤独的。至少在这一刻,她不会又陷入那个黑暗孤独潮湿冰冷的屋子里。
秦红颜胡乱想着,逐渐地陷入了黑甜梦乡。
她做了个美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云端,一双脚****着踩在了云朵上。云朵柔软洁白,如同上好的棉花。不多时,梦境改变,她又来到了小溪里。一双脚浸在溪水中,一条小鱼在她脚边游晃,鱼尾鱼唇不时拂动她的脚背脚踝小腿,痒意肆意上扬。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挥开小鱼。
而在现实中,她挥动的手却被沈盛年给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