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口,我们不远处的一家人,家主三兄弟,大哥叫叶远,我们叫他远大伯。
十二月二十九号他家正在准备三十号老太太七十大寿及即将迎来的除夕。家里的亲朋好友都聚了起来,热热闹闹,张灯结彩,本热闹喜庆着要给老人大办七十大寿,连着过春节,也算是双喜临门。也不知是老太太太激动还是怎的。愣是在二十九夜晚去世了。
或许真是上天只能让她活过六十九,只能活过那年。
第二天原本大摆酒席热闹的喜事却成了离别的丧事。挂白布,贴白联,喜庆变成了哀悼。这瞬间的对比是巨大的,这样的事在村里往年也鲜有发生,但这么巧的除夕夜死人着实还是头一次。
本有人建议过些天再办丧事,毕竟大年三十也不吉利。但奈于她的小儿子是个孝顺也是个倔强的,硬是要大年三十办丧事,一时间村里其他家喜庆的气氛与这哀悼成了个鲜明对比。唯他一家在哭丧哀叹,村里其他家却都在笑着庆祝。
当然,大过年的,各家图个吉利,来年有个好运,就得弄得喜庆了,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几千年下来的春节大伙依旧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过,走亲戚发红包,放烟花,一个没少。
而在我家不远处的远伯伯家,锣鼓鞭炮声,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正是除夕,大伙都应该在家招待拜年的客人,但有几个忙得过的也去那里帮忙,司公子也是村子里的。道场也算是不容易的办了起来,但苦于没有电的因故,自然是没有大喇叭放哀乐(当然,也庆幸没有电,不然被气死的人绝对不少)。
但也极少有人去凑热闹,毕竟谁也不想沾点晦气。中午,我,我哥和小胖,虾米,以及小军就在一块斜雪地上滑着冰,乐呵着,边比较着早晨拜年得的压岁钱,也玩得有趣。就听着远处远伯伯家传来吵架的声音,我们好奇就凑了上去。
就见着远伯伯家门口围了十来个人,一头几个人扯着远伯伯的三弟,他弟二十来岁,年轻气盛,这时满脸怒容,单手指着对面被人群扯着的远伯伯二弟妹满口沫横飞,那脏话是如流水般奔涌而出,如果不是有人扯住,指定就会上前去将自己的嫂子打上一顿。远伯伯在一旁责备他冲动。
另一边的嫂子也不甘示弱,对着自己小叔子吹鼻子瞪眼的。如泼妇般,脏话更是如洪水汹涌。
而在他旁边的老公一脸土灰,或许是实在忍不住女人在外人面前丑态百出,一巴掌就啪了过去,四周随之安静了。女人先静了静,随即蹲在地上哇哇的大哭,嘴里还嘟啷着“你这没良心的,怪我瞎了眼了没看清你,没看清你……”
男人似乎被刺激到了,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怒不可遏的举起手想再给女人一巴掌,这时在一旁的亲戚连忙扯住了他。女人这下哭得更加惨了。
村西头住得人不多,几户人家老老少少着实被热闹吸引了过来。这时远叔的三弟刚停下的嘴又叽哩呱啦的起来“各位哥哥嫂嫂啊!我娘这一生可怜噢,一个人养我们三兄弟,还没等享福呢就去了啊!都是这女人,这骚货啊!是她害死了俺娘啊”就见着他一个大老爷们‘眼睛里竟然浮动了泪花。男人是老人的第三个儿子,自小就受母亲的偏袒,男人在外打工,很少回家。所以对自己母亲的感情不可谓不深了。这大过年的高高兴兴的回家过年,冒着鹅毛大雪好不容易从县里冰封了的雪路上回来‘却连亲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竟然喜事成了奔丧。
历来自己娘跟二嫂子不合,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东边老木房子里,这一次过年大哥二哥就将她接到了家里,谁知昨天夜里老人吃了二嫂子为她熬的粥后就不怎么舒服,后来睡觉后便去世了。这让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二嫂,也指定是二嫂害了自己的娘,便发生了那一幕。男人嚷着道着,凑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而女人已经被自己男人拉回了屋子里,还嚷嚷就听到屋子里男人一通的骂声传来,女人也是开始顶嘴,家事大家不能多管,雪地里的人渐渐散去。
除夕夜过去了,转眼也过了初一,初二,农村有个规矩,初一拜家门,初二回娘家。也就是大年初一窜自家人门,初二就窜岳父门。不过我父亲小时候就没有了爷爷,我奶奶也年青时候改了嫁,父亲从小跟大伯生活,所有我们的记忆里差不多只有外婆,没有爷爷奶奶。而大年大屋子里生冷,父母也就直接初一就去了外婆家。外婆儿孙众多,我们也相互和睦,外婆待我们十分慈祥,也算是补充了儿时应该受到的来自老辈人的疼爱。
大年初三,刚从临村外婆家拜年回来。就听到村子里又在讨论着一件儿怪事,事情是远伯伯家办丧晚上守夜时发生的。
在农村办丧事都有个习俗,就是办丧事得家属守夜三晚才能出殡入土。灵堂一般都设在堂屋里,在乡下的建筑房屋都设有一间专门办丧事摆宴席摆放菩萨的大屋子,叫堂屋。
冰寒地冷到处停电,守夜的家属就只能用蜡烛照明,开始两个晚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第三个晚上是道场最后一晚,改天便要出殡入土,所以几乎所有家属都要在灵屋里为死者守最后一夜。而且是一直要到天亮。
由于大年初二不少男人都得去丈母家拜年,于是,本应该第二晚上封棺的仪式就改到了出殡时。于是最后一晚也还没有封棺,棺材盖儿还打开小半露在那里。
外面大雪纷飞,家属在灵房里围坐在煤火旁聊起了天,蜡烛一根根的烧尽替换,渐渐夜就深了,几个人就凑了一桌甩起扑克。当然都不敢打钱,话说这也是个禁忌。听说如果在灵堂里甩牌赌钱赢得钱第二天都会变成纸币。这倒是有不少传闻,也就不多言了。
正当大家甩得尽兴时候,隐隐的就有人听到猫叫声,开始没几个人听见,后来就越发的响亮起来。
~喵~!喵~!
猫儿叫声从黑茫茫的四周传来,显得诡异又凄厉。大家听着就向小孩的啼哭声,心里听着心里渗的慌,这大半夜丧事遇猫,也算是不吉之兆。于是两个人听不下去了,从隔壁房里取来了手电想去赶走猫。
这找来寻去的就见着房梁上有一只黑猫,他们想准是哪家的野猫来偷东西吃了,就拿着竹棍去赶。
而黑猫一恼从房梁上窜下来,满屋子的跑,大人也是要追赶,顿时惹得一阵乱。最后逼得猫儿跳上了棺材,还没等几个年长的长辈反应去阻止继续追赶,就见着猫儿一跳就窜进了棺材,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好了,两个提着电筒的人就准备去棺材旁瞧瞧,却见着棺材里的猫如同受了惊一般呜的一声又从棺材里窜了出来,就是一个劲的往外窜,两个提手电的人就追着猫跑了出去。
几个家属此时在堂屋里就凑的想去瞧瞧老人的尸体会不会被猫抓坏,谁知这刚一靠近,四周的几支蜡烛竟就一时间同时灭了,蜡烛灭得也怪,四周竟然还没感觉有什么大风,就那么诡异的默契的一瞬熄灭。随即寒气蔓布开来,直让人打哆嗦。
所有人有些促不及防,黑暗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大家胡乱的摸索,有人嚷着就去点蜡烛,这时追出去的人也是回了来,电筒照明就点亮了四面的蜡烛,周围也随之又明亮起来,所有人也是安心了,就扫视了周边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
两个提着电筒的家属冲去棺材前想看看老人的尸体是不是被刚才那猫给挠坏了,这一瞧,棺材里空空如也。
他们僵了住,就要找寻,随之就听得啊了一声,在八九个的家属群里一声的尖叫,电筒投过去,开始一瞬大家没感觉什么,所有人一愣神后也是惊得乱窜,他家老二媳妇的身边站这一个老人,双手搭在二媳妇的肩上,佝偻干枯发黑的脸上,眼睛睁得大大,那就是刚还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太。
诈尸了,大家一个劲逃窜。老二媳妇吓得直接背过了气去摊在了地上,而老人还保持着刚才的那姿势一动不动,干巴巴的眼睛还瞪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惊吓之后,大伙才又去瞧老人的尸体,当时老三壮着胆去探,老人没有生命迹象,显然是死的。摇她喊她没回应,也就更加确定她早死了。
也是儿子三个大胆,硬是又将母亲又抱回了棺材里,后一夜再无怪事发生什么。不过光这一件事,就惹得很多家属心慌,也不敢守夜了,无奈的三兄弟守完了下半夜。
早晨刚起床几个人就去请王婆,王婆得知也说没什么事,就是猫引起的诈尸,倒是不要紧,只是脱口而出说以后注意点。当时听得对方脸色有些难看,差些就要跟王婆闹架。那时我不懂,现在想来也难怪人家气,以后注意点,那不是反方向咒骂吗?当然,当时也只是王婆脱口而出,倒不是出于本意。人也理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所以说;不管什么人,说话都要经过大脑思考。无意的一句话,往往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那些直言直语的人虽然短时间能得到人的喜欢,但却更容易伤害人,日子久了往往会渐渐的被人疏远。说什么话还是要学会把握分寸,当然,废话就不多写了。
第二天事情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待封棺时候倒是聚集了不少人来观热闹,想必都想着还会有其他怪事!出人意料的是,棺材直到下土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倒是上坟山的时候有雪打滑,差点就摔翻在地。
而远叔一家也很快扫除了阴影,老人头七过后就张灯结彩的过了个晚年。随之亲朋好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