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纠结的姬凝笑又伸手抚上了耳后,夜昀宿便不由的一皱眉走至她身边,探过身去挡开了她的手,细细的检查着。
“开的是什么花啊?”凝笑见他一声不吭的看着那处,相挨着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就一阵紧张,转着眼珠子故作轻松的东张西望起来。
“舍子花。”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瓶凝露,轻轻的抹在了微微泛红肌肤上,瞬间让方才还热辣辣的脖颈一片清凉。
“耶?这么奇怪。”身为当事人的凝笑一脸毫不知情的用眼角瞟着淡定的某人。
夜昀宿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你自小身子弱,是舍子花将你养大的,长朵花也没什么大不了。”
“哦。”既然没什么大不了,她自然不会再费脑筋去想什么了。
“好了。”收好瓶子的夜昀宿往后退了一步,道:“去玩吧。”
“啊?”她这才刚起床呢,让她到哪玩去啊~再说了,干嘛这么大方的让自己去玩儿?昨天才刚刚将她逮回来。
见凝笑脸色不大好的望着自己,夜昀宿则笑眯眯的回道:“你试试看能跑多远。”
“……”闻言凝笑心里更没底了,绞尽脑汁的思量着,却是猜不透他的用意,一边又很是不安的打量着他保证道:“我真的不偷溜出去了。”
“诶?那我的相思引岂不是浪费了?”边说还边露出了一脸的惋惜之色。
“……你,到底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凝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
“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用。”说着扫了眼她脚腕处的铃铛。
凝笑有点呐呐的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兴冲冲的凑过去问道:“那……我是不是跑多远都没问题?”
“原则上是。”
“那……”凝笑又甚是没骨气的降了几个兴奋点问:“非原则上呢?”
“若你能及时为自己闯下的祸善后的话……”夜昀宿顿了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跑多远。”
凝笑干咳了一声以示镇定,直起身很是“端庄”的整了整衣衫,接着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夜昀宿的肩,“哥哥,这里可不是幽冥哦~”
夜昀宿但笑不语,只静静的将她望着,直看的某人心中一虚,年少时的经历又不自觉的浮上心头。
想她幼年上树掏鸟窝,上屋揭房瓦,那种事实在不值得一提,隔三差五的还能跑去那些长老家后院放把火,这些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种种劣迹让她走在街上,都能吓的的行人不由的与她保持十步远。
玩伴们打小就被她欺负惯了,久而久之,除了在学堂里无法,只能对她惟命是从,一旦离开夫子的学堂,便是见了她就跑,偶尔还有几个顽皮的,喜欢仗势欺人,整日跟在她后头耀武扬威,在没有她的地方也打着她的名号胡作非为,时间一长,那些长期被欺压的孩子便连街都不敢上,她不解,便又带着一溜小跟班找上府去,渐渐地那些贵族府上也防她如洪水猛兽,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是十步一哨的在府外派人驻守,但凡有任何关于她的风吹草动就闭门不出。
没了别人让她折腾,她就只能转而折腾自己,不是摆错阵将自己困上整整一日差点将其他人急到几欲将幽冥来个底朝天,就是弄错五行八卦将自己折磨的奄奄一息。
这种自我毁灭式的玩火行为,终于在夜昀宿下令将其禁足一个月后暂时得到了缓解,但如果凝大小姐这么容易被降服的话便也不会被誉为幽冥史上最顽劣的姑娘了,这一个月刚过,左脚才刚踏出门槛,转头就已经收拾包袱往肩上一甩“离家出走”去了。
虽然凝笑胆大包天,却也不敢擅自出幽冥,便在幽冥内找了一处山谷躲了起来,原本她是打着夜昀宿来追她的算计,到时候让夜昀宿与她道个歉哄上那么几句便也过去了,谁想,出走了整整一天都不见人追来,连个侍卫都没有!!
望着黑漆漆的夜,某人只能哀怨的轻叹一声,决定先将肚子填饱,于是起身就往河里捞鱼去了,等她解决了饥饿问题仍不见有人寻来,便又开始自我安慰,定是她这地太隐蔽,他们找自己费些时间也是应该,这样一想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将包袱摆摆平稳,当做枕头躺了下来。
没一会儿又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完全构不成苦肉计,便随手抹了把黑泥涂在了脸上,再伸手扯乱了一头本就不端庄的发,再将衣服撕撕碎,这才安心的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只是到了第二日她被饿醒,仍然不见“援军”赶到,不由心慌慌的爬了起来,正琢磨着某人会不会真的不要她了,一转头一座小木屋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清楚的记得昨天此处除了花草树木便没有其他的!!
望着从小木屋内笑意盈盈走出来的某人,凝笑觉得自己当时的脸肯定已经气愤到涨成猪肝色了。
事后凝笑问他为何要搭那座小木屋,夜昀宿是这样回答的。
“依你这脾气,离家出走这种事一旦开了先例,往后自然会变本加厉,我倒也不怕找不着你,就是担心你跑远了,自己想回来又找不着来时的路。”
某凝当时的反应不是计较他说自己路痴,而是非常不屑的看了眼那座小木屋,告诉他,要她只往这里跑也可以,但必须建一座体面的琼楼玉宇的大宫殿她才愿意来,而夜昀宿的回答就是凉凉的望了她一眼,一副“你爱来不来”的小气样,气的某人差点就当场拆了小木屋。
回忆结束,凝笑突然很挫败的发现,自己就是如来佛祖手里的那只猴儿,怎么也翻不出夜昀宿的手掌心。
“主子。”朝戈略显焦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拉回了二人的思绪。
夜昀宿颇显意外的将他细细的望了一遍,走过去问道:“养了一个晚上就好了?”
“属下谢主子关心~”天晓得他身上的伤有多难耐。
夜昀宿看着他苍白的脸也不多过问其他,转而又问:“何事?”
“冥王昨夜去了幽冥。”说罢小心的扫了一眼夜昀宿,见他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便又继续道:“他命属下将梁初尘带来送到您的身边。”
夜昀宿沉默了半响,低低的“恩”了一声,果然冥王的东西不是好拿的,昨夜他说让自己为他保一个人作为换取“相思引”的条件,这才一个晚上,人就送过来了。
“他人呢?”见朝戈仍旧站在原地未动,便又望了他一眼。
“属下已将他安置妥当,正在墨园歇息。”
“他的神智可清醒了?”
“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但已与常人无异。”
夜昀宿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往后他便是我与凝笑的大哥,吩咐下去,所有人见了他都得称一声主子,听候他的任何差遣。”
“耶?他怎么就成了我们哥哥了?”凝笑望了比自己还惊诧的朝戈一眼,转而又问夜昀宿。
“他是冥王义子,又比我两大,不是哥哥是什么?”说罢已迈出脚步向屋外走去,这样一个连冥王都说自己对他亏欠,要护他一世安然的人,他自然是要上些心的。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两个普通人能在幽冥禁地躲上三百多年都未曾叫他们发现。
“啊?怎么又成冥王的义子了~”凝笑纳闷的嘀咕了一声,见夜昀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院子,便也懒得同他计较,转身就回屋内拿了好些银票和碎银子,直奔骨女屋里而去。
“难为你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我面前。”骨女头也未抬的调侃着在对面坐下的人,专心的擦拭着放在桌上的匕首。
“咱们去闯荡江湖吧?”凝笑夺走她手中的刀子,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骨女望了眼被夺走的刀,用“你失心疯了吗”的疑惑神情打量着她。
“你别这副表情啊,看的我不好意思的~”凝笑故作羞涩的曲解她的意思,随即又凑近几分追问:“你到底同不同我去呀?”
“这才刚被抓回来,又想溜了?”说罢又细细的看了她一番,“那家伙还没收拾你呢?你是不是就因为怕他整你所以想出逃?”
“你又在说笑了,我怎么会怕他啊~”边说边将刀子刺入了面前的茶几上,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让骨女又将她好一番打量。
“凝笑……”骨女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担忧的问:“你哥哥怎么你了?”
方才还气势磅礴的人顿时蔫了下去,想她与夜昀宿生活那么多年,什么面子里子的都是浮云,脸皮不要也罢,便老实的坐回椅子上认命道:“他用‘相思引’锁着我呢~”
听着那声无比惆怅的哀怨,骨女更加怜悯的抿了抿嘴,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你和他手段差太远了,你将来一定很可怜。
凝笑则有气无力的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你这眼神让我更加不是滋味了。”
“你确定他会由着咱俩出逃?”骨女收回桌上的匕首放回靴子内。
凝笑眨了眨眼侧首看她:“你想说什么?”
“比如,他会不会找人暗中跟着?”骨女以为,被人偷偷尾随实在不是件什么让人痛快的事情。
“这等偷偷摸摸的事,哥哥向来是不屑做的。”
骨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扫了眼她的脚腕,“他都是明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