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秋子詹的保证,秋月盈便欢呼着要去告诉娘亲这个天大的喜讯,府里的嬷嬷见她如此飞奔,一个心急便将其拦了下来,这丞相府可就这么一位千金,还是千秋侯府上未来的儿媳,简直要比世间任何珍宝都要珍贵的紧呐。
稳住了某人之后,仍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嘱咐道:“小姐,您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可别摔着了,有什么急事嘱咐下人去做就好。”
“我去找我娘亲,你可有见到?”秋月盈似习惯了她这般杞人忧天的紧张感,也丝毫不在意她的拉扯,依旧满脸喜色的望着眼前的人。
“夫人今日一早便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了,估摸着得要到傍晚才回。”
“这样啊~”一听这消息,秋月盈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但也只是一会儿,随即又扬起了笑脸说道:“那我便去外面走走吧。”
“老身马上去让人备轿。”嬷嬷听罢便转身要去操办,却被秋月盈一把拉了回去。
“我是说出去走一走,是走!不用备轿的。”瞧着嬷嬷一愣一愣的表情,秋月盈更是心情大好的甜甜一笑,越过面前的人,往大门外走去。
“哎哟小姐,你等会儿啊,不坐轿也得带上几个下人啊……”边喊边转头对着里面唤道:“珍珠宝珠,两个死丫头还不快点跟上小姐!”
秋月盈只回头给了嬷嬷一个调皮的笑,虽没有停下来等的意思,却也是放慢了脚步,悠哉的走着自己的路。珍珠和宝珠两个丫头因为还要准备些银两带上,以备自家小姐不时之需,不免又耽误了些时间,可叫两个小丫头一顿好跑,直到闹市中心,两人才跌跌撞撞的跟上了主人。
“跑什么,我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听着好似责备的话,语气却是柔软无比,任谁听了都对她埋怨不起来,更何况还是两个随侍丫头。
“小姐千金之躯,奴婢们服侍左右,不敢有一点点差池的。”宝珠双颊通红,刚喘完气便急急地解释,眸中还有一丝紧张未曾退去。
“若真出了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你两也未必救得了我啊。”瞧着二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小小的身子还不及自己高些,不由捂嘴笑了起来。
“小姐当心啊!”在一旁同样歇着的珍珠正要抬头说什么,却见人群后忽然冲出一辆失控的马车,好似凭空而降一般,将许多路人撞了个措手不及,外加上架马车的车夫正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救命”,顿时让人群躁动不安起来。
虽然二人见状第一时间拉上了还未回过神的秋月盈,但彼时街上早已乱作一团,人群的拥挤推搡让她们身子都稳不住,受了惊的马更似疯了一般飞奔过来,眼看着就要被撞倒,却见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急掠而过,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马车,制服了狂躁不安的马。
由于惯性而跌坐在地的秋月盈只楞了片刻,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等丫头扶她便自己爬了起来,急急地走到那少年面前。
“可有伤到?”少年淡淡的掸了掸衣衫上沾染的尘土,给了周围百姓一个“没事了”的宽慰眼神,才回头温和的望着秋月盈,语气里带着些许关心,却表现的过分张弛有度,倒也不显得唐突。
秋月盈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少年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六年来他早已不止一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无论是失足跌入湖水,还是在郊外遇到山贼,似乎只要自己有难他便总能知道,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而陌生的是,她甚至还不晓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很少话,脸上是温柔而疏远的笑,千年不变。
“有时候我总会想……”少年打量着秋月盈微红的脸颊,依旧满面春风的笑着。
“什么?”以往总是自己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或者干脆装作没听见,掉头就走,如今这样自己主动说第二句话,让秋月盈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他这分明是故意吊她胃口的姿态在她眼里竟生出一丝未语先羞的惊艳感,一想及此,脸颊不免更加红了几分。
“我……”见到秋月盈羞涩的模样,少年眸中的笑意更深,故意拖着调子向着她挨近一分,如蛊惑一般幽幽道:“会不会是你的劫难?”
“为何这么想?”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秋月盈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压迫感,身子微微往后一仰,不解的问着。
“每次我一出现,你就有危险。”语气里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眼中却仍然是满满的笑意,末了还不忘瞥了眼身旁,正对伤到的路人哈腰赔罪的车夫。
“是每次我有危险你都来救我才对。”秋月盈反驳的有些急切,待看见少年眼里类似于奸计得逞的笑意时,方才懊恼的咬紧了嘴唇,心中不禁感慨,这人不多话也罢,偶尔心情好了多说几句竟是也在挖陷阱给自己跳。
“也对,第一次救你时,你才这么点大。”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下她当年的身高,接着道:“也是在马车下。”
“为什么总是救我?”若说他是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侠,看着他那一脸温润有余,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样子,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做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大侠之举;可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为何总能得到他的眷顾?
“因为重要。”看着秋月盈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夜昀宿不假思索的吐出四个字。
“什么?”秋月盈听着这样没头没尾的四个字,不由心中一荡,瞅着他那张漫不经心的笑脸,竟生出了一种刨根问底的执着。
“你很重要。”这回的四个字可是比方才有分量了许多,甚至连夜昀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认真的意味,晃的秋月盈顿时失了神。
“怎么会呢……”秋月盈平复完心中的惊讶,仔细的打量了夜昀宿一番,见其正不动声色的回望着自己,又想起方才对自己的捉弄,不免失落的垂下眼帘:“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哦,这没什么。”说罢伸手抚开了她方才因跌倒而凌乱了的发丝。
待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面颊,秋月盈微微一怔,夜昀宿的手指微凉,与东篱温热的大手完全不一样,东篱的总是让她安心,而夜昀宿的,却让她一阵悸动。
“喜欢吗?”见秋月盈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夜昀宿不由轻笑出声收回了手,兜回了衣袖内。
“我……”正晃神的人忽听这样一声调侃,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几分,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了个正着一般,羞愧的捂住了脸,尴尬的低下了头去。
东篱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少年,而眼前的人却是温润柔美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妖冶,着实不似普通凡人,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见了他不会动心的吧。
“这尘世中的女子都如你这般羞涩吗?”说罢不由想起了幽冥中的某人,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柔和上许多,秋月盈正抬头想要反驳,见他如此神态倒有些痴了。
但那种将温柔溢满眸子的神情只消一刻便没了踪影,待秋月盈回过神时,夜昀宿早已恢复了惯有的姿态,不免让她面上一囧急急地反驳回去:“好似你并非这尘世中人一般。”
夜昀宿却只是淡而优雅的一笑,不置可否的歪了歪脑袋,然后转身兀自走了,直到身影消失在人潮里,秋月盈都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