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这是四王爷派人送来的。”我懒懒的躺在床上，忽而听见艳娘的声音。语气，竟然有些怪异。
我爬起来，慵懒的扫她一眼，见她神色也不如往常那般，反倒是有些愁眉苦脸，不由奇了。“什么东西，也值得艳娘你这样？难道四王爷送来的东西，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曾？”
嘴上虽说得轻松，可实际上，我心里却也有些不镇定起来。毕竟，艳娘是天香楼的鸨母，什么没见过？值得她这样反应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且，我注意到，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应该就是四王爷送来的吧？
“姑娘看了就明白了。”艳娘将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揭开了盖子。一股药香登时扑鼻而来。原来里头，装的是一碗药么？
可是，好端端的，给我送药来干什么？我微一沉吟，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忍不住冷笑，起身端起那一碗药，走到窗边，随手一倾，将那药倒得一滴不剩。
“姑娘！”艳娘慌忙上来夺，却还是没来得及，于是看着我一阵叹气跺脚：“姑娘，若是让四王爷知道了，只怕会恼怒。姑娘这又是何苦自找罪受？”
“艳娘，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拉下脸，斜睨她一眼。冷笑：“想必四王府上的人还等在外头吧。你就让他转告他家主子，就说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我湛清音，绝不会坏了这规矩。况且，我还没穷到连一碗堕胎药都买不起的地步！而且，让他相信苏如的医术罢。我的避孕方子，是苏如给的。”
“姑娘再斟酌斟酌？”艳娘自然不敢如此，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劝我。
我摇头：“你就这般说罢。而且，今天晚上，我开始接客了。身价五百两一夜，若是有人觉得不值。只告诉他，我的红丸，是四王爷取的。若是想睡王爷睡过的女人，就得这个价钱！”
我的态度很强势，况且艳娘也不是第一次领教我的脾气了。最终她还是咬牙点头，欲言又止的离去了。
我就那么着了一件里衣，站在床边，任由微凉的秋风将我所有温度全部带走，包括心里的。四王爷，我以为即便是露水姻缘，也终归不会做得如此绝。没想到你却如此无情。呵呵，看来是我有些天真了？
不过，你这样做，是不是在提醒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让我别动那些个花花肠子歪脑筋么？呵呵，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呀。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懒得去想什么法子，让我可以不被打上四王爷专属的标签。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吉祥进来，我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心中已然是有了算计。将手中的碗随手扔在一边，我让吉祥找出一套衣裳换上，然后便要出门。
“姑娘要去哪？”吉祥匆忙跟上，“吃点东西再出门罢。”
“不必。你跟我一起出门罢。”我出门随手招了轿子，然后便径直往苏如那去了。昨儿赏花时候，他让我今日去取药材的。这事情可不能再耽搁了，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清涵本来也是肺上出了毛病，这几日我已经听见他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若是再拖，我只怕……
到了苏如的园子，我付了钱，便是跟吉祥一起推门进去了。穿过破败的外园，一走到里园，我便是看见苏如穿了一身简练白衣，蹲在花丛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瞧那架势，却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苏公子。”我也没直接走进园子里，就站在拱门那轻唤了一声。
苏如头也不回，“站在那别动。”
于是，我立刻绷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苏如一直忙碌。许久，他似乎忙完了，直起身来懒懒活动一下筋骨，也不知在对谁说话：“总算是等到你了。”
我以为说的是我，于是便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看见转过身来的苏如手中提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虫子。很大，蜷缩在一起，整个身子足足有我巴掌大。浑身透明，似乎看得见身体里的内脏。
吉祥尖叫了一声，死死拽住了我的衣服。我镇定自若的站着，一动不动。含笑看苏如：“苏公子，这么有闲情逸致，在捉虫子玩么？”
苏如见我反应，便是微笑：“湛姑娘不怕么？”
我摇头大笑：“怕什么？不过一只虫子罢了。论可怕，我倒是觉得人可怕一些。至少，人又心机，可虫子没有。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一个长得可怖。可是实际上这两种东西的可怕程度，却正好相反。苏公子，你觉得呢。”
苏如大笑，将那肉虫子小心翼翼的装进一个锦盒里，之后又去净手，随后才点头道：“湛姑娘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比起世间万物，最可怕的，还是人之一物。”
“苏公子，我是来取药材的。”说实话，对那虫子，我还是并不如面上这般镇定。我也是女人，女人或许天性就对这种东西有些恐惧。只是我强行的克制住了而已。我觉得，一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自己的惧怕还是别让别人知道最好。
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弱点。除非，你已经有了即便让人知道、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的强大。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怕你熬药的时候出什么差错，就制成了丸药。这样他吃起来也方便。还可以随身携带。是药三分毒，这话你且记着。他现在的身子，禁不起什么猛烈的药性，所以只能三天吃一次。千万别乱吃，否则到时候身体受不了，一样会死。”苏如点头，仔细而谨慎的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嗯。”我点头，这道理我也明白。饶是再好的药，天天吃，时间长了，剂量大了，也对身体不好。一来，是药的毒性积累，二则是怕产生抗药性。清涵身子的情况本来就不好，这两种情况哪一种他都受不了。
这已经是他最后保命的机会了。若是有半点差错？那样的情况，我光是想想就已然不能接受。
苏如去取了药来给我，我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唯恐有半点差池。收了药之后，自然就是该付药钱了。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万两银票，呈到苏如面前，开口道谢：“让苏公子劳神了。这是药资。”
“不用，权当是我送姑娘的见面礼吧。这药只能吃半年，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苏如微笑，温和诚恳。那样的笑容，几乎让我有些迷醉。
“无功不受禄。”我摇头，将银票放在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苏公子，我急着回去，这就告辞了。”说完，便领着吉祥一路往回走。
我听见苏如在背后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忽而追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拉住。我转身看他，他抿唇，放开我的手：“清音，你最好还是和皇家那几个王爷关系别太亲近了。若是卷进了他们的争斗中，就是有十个你，也会粉身碎骨。尤其是三王爷。最好不要招惹他。”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苏如，不明白为何他会忽出此言。很快我低下头，浅笑：“多谢公子警言。只是，想要得到什么，焉能不冒风险？”
苏如一愣，我则趁机走出园子。一面走，一面想。苏如，你究竟为何要提醒我呢？从认识到现在，你似乎无条件的帮了我许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呢？至于，为何他要特别提起三王爷呢？那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我回忆那日勾引三王爷的情形，却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可怕。难道，是我看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