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早已没有精力紧张起来,挥动手臂划船。
这湖水原来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湖水底下的东西,应该是一块具有强大吸引力的磁石。磁石的具体作用,肯定和风水秘术有关,也是一种防盗墓的手段,利用磁场紊乱,制造误区。
唯一不太合乎情理的地方便是,阴阳湖上的仙桥,都是金属结构,虽然青铜居多,但到了汉代已经嗜爱铁器,一路上痕迹也不少。为何仙桥结构,能承在湖泊上抵御住湖心底下的磁场呢。
那镇陵兽祭天前被困在下面,湖底到底是怎样一个构造,按照突然渗进溶洞的重力水来看,底下也肯定是别有洞天,至少是个古代装置。
我正想着,大头推推我肩膀,我才回过神来,光线已经暗到几乎看不见东西,但还是能感觉到湖水上涨了一大截,因为水下洞壁上有残光,依然是冰川水晶的折射光线。
船已经到了祭台附近,恍然发现祭台变低了,连祭台顶上那对巨型眼球凸起都能辨认出来,错愕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水涨船高,这是自然,随即又觉得费解,到底是我们来祭台,还是祭台在召唤我们。
“有个门洞。”
大头拧亮一根荧光棒,这才发现,船头已经顶在祭台石壁上了,随着水位上升,我们俩还跟二傻子似的划呢。
果然,几乎跟船齐身的石壁位置,出现一个石洞。因为洞处于几十米高祭台的中间崖壁,我们也是随着水位上涨才发现的。
水面和洞底水平后,湖水自然倒灌入洞里,溶洞湖水容积量太大,洞又太小,水面上形成了个漩涡,气垫筏也随水流被卷到洞口。
距离祭台明明还有几米的距离,眼看就要到了,却突然冒出个洞来,大头甩出绳子头,想扔到祭台,两人弃船爬上去,却苦于我们老早把钢钩摘了下来,光秃秃的绳子根本没用。
我示意大头先别急,因为这个洞显然是通向某地的通道,现在祭台上不知道什么状况,但一点动静都没有,贸然去了也不知道遇见什么状况,不如随波就势,看看这洞是通向哪里的。
如果水能流通,说明里面是贯通的,或许能出去。
气垫筏荡进洞里,已经不用划船,后面的水倒灌,自然推着我们前进,好在这洞的容积够大,水面固定一定高度后,以平稳的速度向前流淌。
突然荧光棒一晃,看到洞壁上有一抹显眼的红色,因为船在洞里漂流,看不太真。
“停停停一下。”我喊住大头。
他也发现即将经过的一抹红,赶忙跳进水里,想暂时组织气垫筏漂流。
噗通!“我操!”大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冒了串旗袍,连忙游上来。
我一愣,都憋不住乐了,我们俩脑袋也笨了,以为这洞就是头顶半米多高,都忘了下面是水流了,看样子还挺深的。
我把他拽上船来,撅了一掐子荧光棒用来照明,几乎和洞壁的那抹红擦肩而过,那红色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平稳的水流,流速真快,没来得及看,船就漂了过去。
明明知道有问题,却又看不着,心里有些烦躁,下意识的盯紧前面的洞壁,以免再次错过。
荧光棒遇冷后,渐渐昏暗,我们完全靠这东西判断时间,就这么漂了大半个小时,岩洞更加促狭了,直腰都不行,必须坐着,抬头就撞脑袋。
我估计是这湖水灌入某个地方后,河道变窄,洞里的水位也上升了。这说明两个严峻的问题,阴阳湖的湖水跟个泉眼似的,源源不断涌进来;而前面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至少空间有限,甚至是此路不通,那我们再想回去可就苦难了。
“先甭担心,溶洞都是密闭的,有空气就有气压,这个洞一时半会还被水灌不满。”大头看出我的顾虑说。
我说,“我是在想刚才那红玩意是啥。”
又过了一阵,水洞终于出现了变化,河道两侧出现两根相对的黑色柱子,悍然拔出水面,起初我们以为,是岩洞挖掘中断,怕出现塌方事故,在中断做的承重结构,后来感觉不太像了。
黑柱子每隔一丈左右,就会出现一根,上端浮出水面,但是却没有顶上洞顶。
我给大头照亮,他拿安全绳系了个活扣,经过一根黑柱子事,迅速套在柱子上,一个人还强拉着,才终于把筏子停了下来。
我蹲在船尾,敲了两下那黑柱子,错不了,又是青铜的,只不过……“这东西怎么不太符合规格啊?”
“要什么规格啊,这他娘的东西,当不当,洋不洋,看着别扭。”
是啊,关键是一点作用没有,承重、装饰都不是,我心说,难道这也是祭祀的一部分,柱子是绑人的?
我蹲着研究半天,看不出子丑寅卯来,让大头松开绳套,漂流到下一根,固定上。
一连看了五六根,我才确认的跟大头说,“这玩意不是不符合规格,几根下来全部是一个德行。”
因为我们水位高,摸着青铜柱顶端,感觉特别光滑,是那种经过千锤百炼,把金属碳硅杂质锻造出去的滑。而柱子的雏形也不符合规格,自上而下,越来越细,顶端直径还有半米,到水面位置,也就比碗大点有限。
“天赏,你先别看了。”
我皱着眉说,“等等,你再坚持一会,这玩意是……”
“操,先别看那个了,你看看身后的水里,是不是有啥东西啊?”大头突然说。
我正对黑柱子感到奇怪,听闻大头一说,看了他一眼,大头站在船中央,腰上绑着绳子,后倾着固定筏子,此时正往我身后觑着眼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孙子胆儿比我肥,不会大惊小怪的,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身后光线极其暗淡,水和洞相接处,似乎有片白白的东西,也随着水流漂了过来。
起初,我以为是冰川的冰块,被水漂起来也冲进来了,可是随着白色越来越近,感觉不像。
我拧亮几根荧光棒,以手雷的姿势扔了过去,好几根直接掉进水里,散发出幽深深的绿光,然后消失不见。
哦……我恍然大悟,“大头,其实湖水不是红色的,咱们看错了。”
“啥?”大头没看我说道。
我说,“溶洞才是红色的,受到冰川反光,所以感觉湖水是红色的。”
托这几根荧光棒的福,我算是结了个心结,没有手电和矿灯(怕当了吸铁石),荧光棒扔不过去,只能静等那片浮浮漂漂的白色,随着水流漂过来。
以防遇到什么危险,我蹲在船尾,准备解绳子。
这时,盯着瞅了半天的大头也蹲了下来,顺势趴在舱里,把几根荧光棒放在筏子边缘。
诡异的是,这水流速虽然快,但是没有哗啦的声音,可见水其实很深。
终于,那浮漂白迫近过来,我和大头趴在船里,也看清楚了。
一瞬间,俩人的手都攥了起来,大气不敢喘了。
一具被水浸泡的白到发涨的尸体,顺流飘过,尸体的衣着似乎腐烂风化,但还是能辨认是白色的类似于孝服,这尸体肯定就是汉明王祭祀用的,让人头皮发炸的是,尸体还保存完好无腐烂趋势,面部表情……
这个表情,我和大头身临其境,而且见过不止一次,微笑,不怕鬼哭就怕鬼笑;而且笑的假,甚至有些妖精,嘴角上扬保持一个弧线。
这白尸很快随着水流漂向远方,如果这东西就把我们吓着了,那算我们怂。
问题是,水面上,大批量的白尸,密密麻麻从身边漂过去,密集程度像水藻,不过从颜色上看,更像是谁在下饺子。
冷色的荧光下,水道里,完全被这片白色覆盖住,脑袋嗡嗡的发炸,我甚至都不怕鬼,但面对这种现象,也是对心理上的巨大考验。
可想而知,数千年前的祭祀中,死了多少人,穿着祭天的白服被陪葬。
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死的时候恐怕不是陪葬吧,每个白色尸体,如同立正似的,漂荡在水面,向不知何处的深处流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粗略估计漂过去的白色尸体不下百具,我们的小船停靠在黑柱子旁边,时不时会有尸体撞击到船体,然后改变漂泊角度。
一股莫名的恐慌感,随着前不着边,后不着际的白色尸体而加剧。
我悄声跟大头说,“我知道这些尸体哪来的了。”
“阴阳湖底下?”大头问。
我点了点头,这和西海王墓的青铜井差不多,只不过,青铜井里的死尸已经溃烂,而这里的保存完好。
最最相向的一点就是,西海王墓青铜井,和这里的阴阳湖,都是一个泉眼,都能涌水。
本来我们还以为这个洞,是我们因为水位上升发现的,现在看来,完完全全中招了。
这就是一场死亡漂流,墓主人的设计本意,就是让尸体祭品浮出水面,然后顺着祭台的排水洞运送进去,和京杭大运河一般。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等着享用祭品,不得而知,但是这些白尸祭品中,鬼使神差的多了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大头。
“我终于想起这是个啥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