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在原主的记忆中是一座冰冷空旷的宅邸。
曾柔亲眼所见后,被赵王府建筑群震撼到了,赵王府不愧是赵地实际统治者的宅邸,占地广且不说,赵王府的建筑风格极似故宫,琉璃金瓦层层叠叠并反射着明亮的光线,整座王府颇有威严尊贵之势,从王府上就可知,赵地从没绝过‘造反’的心思。
对比恢弘壮丽的故宫,赵王府多了几分堡垒的作用。
赵王府所在的燕京是赵地最繁华的城市,厚厚的城墙足以证明,顾家在赵地几代经营已然将赵地弄成了铁板一块,燕京城墙能扛得住千军万马的进攻。
燕京的气候对大夏贵族少女是折磨,但曾柔却很能适应寒冷燥热的气候。
旁人将赵地看作野蛮之地,曾柔却觉得熟悉。
她本身就是东北人,又在帝都生活,对比温暖如春的南方,她更喜欢北地的冰雪风光。
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曾柔卸掉了身上的重压,她是来自现代的曾柔,不是那名‘和亲’被陷害被忽视的凄苦无依的女子。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曾柔拍了拍自己的脸庞,眼眸晶亮有神,他们以前的婚姻是一处悲剧,但她会让所有人明白,造成悲剧的主因不在原主曾柔!
这场政治联姻,伤得最重的,最应该得到补偿的人是曾柔。
王妃回府,赵王府敞亮的正门都没开。
曾柔坐得马车从角门而入,下了马车,曾柔只看到两三名怯懦的小丫头在车前等候,紧了紧衣领,曾柔可怜起原主,记忆中原主从成亲后只有过三次外出的经历。
成亲十年,只有三次迈出过王府的大门,其中还包括这一次同秦沐元私奔。
她被这座冰冷充满了算计陷害的赵王府磨灭了对****和婚姻生活的美好向往。
最后两年,她见不到病弱的儿子,见不到熟悉的人,甚至不能出自己院落的大门,她像是一只赵王蓄养的宠物,不,她比宠物的待遇还不如。
赵王饲养的海东青,骏马,藏獒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嬉戏,她——赵王妃却只能呆在方寸之地。
赵王每次来见她只有一个目的,在曾柔身上证明他是男人!
强迫没有任何交流的性!爱,婚姻内的冷暴力,最终促成了原主曾柔最后的反抗,她咬伤了赵王,而赵王不问缘由,以她不理解他为名,将她软禁在桂院中,不是秦沐元相救,原主早就困死在时常闹鬼的桂院了。
沿着青石路面铺成的道路走着,目光扫过既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曾柔为原主不值,赵地的人看到了赵王对曾柔的‘宽容’‘优待’,看到了赵地的女主人赵王妃的尊荣,却不知原主没有尊严,没有知己朋友,没有自由的过着外表光鲜,实则绝望痛苦的日子。
赵地人为自己的王和领袖不值,谁又为她鸣过不平?
许是触景生情,曾柔眼角受记忆的影响湿润起来,脑子里的记忆更为鲜活。
新婚之夜,还是赵国公的丈夫用男子的粗鲁折腾得曾柔苦不堪言,从而惧怕性!爱。
作为新妇,又是远嫁的,对性!爱的恐惧,她不能同任何人说。
赵王有嫡母,有生母。曾柔夹在两位不对付的婆婆之间左右为难,赵王说是将王府交给她,可她一无人手,二无面对复杂环境的经验,她玩得过斗了一辈子早已结下血海深仇的赵王太妃和赵王生母么?
她管家不足一月,赵王府乱子频出,明察秋毫的赵王直接剥夺了她管家的权利,赵王妃名存实亡。
沿着小路种植着寒梅,尚未到寒冷的冬季,梅树枝桠是枯萎的。
曾柔曾为了讨好挽回赵王画了一副雪梅图送给他,他把画作当作了废纸扔到一旁,一副画作哪比得上曾柔可以透漏给赵王的关于大夏京城的消息重要。
赵王发觉曾柔在政治上一问三不知后,再也没同她谈论过他的志向理想,曾柔只剩下一个用处,延续子嗣并伺候赵王的欲望。
第一次随赵王出门,只习惯养小猫小兔子的曾柔被天空中的霸主,赵王养得海东青吓倒,随后又被长得像是白狮一样的藏獒吓得昏厥,赵王觉得曾柔在属下面前丢人,此后再也没带她出过门。
第二次出门,曾柔是随着赵王生母拓跋太夫人的,结果,不知怎么被地痞流氓缠上了,她差一点被人轻薄了去,拓跋太夫人找到她的时候,冷笑着说“贵女?大夏贵女。”
竭尽嘲弄的神色,众人的轻蔑,直到现在曾柔还记忆犹新。
回来后,她没得到赵王的安慰,反而被赵王冷落了三个月。
拓跋太夫人趁此机会给儿子张罗了娘家侄女为妾,不知什么缘故,赵王收了婢女为通房,却拒绝了拓跋太夫人的好意,并表现得很忠诚于婚姻,拒绝纳侧妃,或是贵妾夫人,由此惹得拓跋太夫人恨极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曾柔。
拓跋家是赵地五姓七家之一,又因为一惯擅养女儿,另外的赵地显贵大多同拓跋家联姻,因此拓跋家在赵地的实力可想而知。
赵王对婚姻的忠诚换来了赵王太妃的赞许,同时也惹得赵地贵胄仇恨曾柔,惹得赵地贵女们一个个对曾柔羡慕嫉妒恨,仿佛曾柔走了****运并抢走了她们心目中的天神!
曾柔对赵王越是冷淡惧怕,外人越是觉得曾柔不知好歹,辜负了赵王的‘深情’。
不能再想了,曾柔怕再想下去会不顾一切的剐了赵王!
眼下她还没有必胜的实力。
曾柔比谁都清楚百忍成钢的痛苦。
前面突然爆发出吵嚷辱骂声:“贱人该死。”
“没皮没脸的贱人,偷人****的败类。”
曾柔目光凝重,怎么这话听着像是骂自己的?刚回到赵王府就闹这么一出,容不得曾柔不多想,下马威么?
”怎么回事?”
曾柔询问身边颤抖着身躯的小丫头,这人叫绯月,她是曾柔奶娘的女儿。
奶娘因为曾柔小产而被拓跋太夫人生生的打死了,曾柔不敢太接近绯月,只能暗自关照她。
奶娘被杖毙时,绯月才五岁,奶娘的尸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亲眼目睹生母惨死的绯月整整一年都没再开口说话。
今年绯月十二岁了,长得像是豆芽菜,说话磕磕巴巴的,懦弱胆怯得像是一只时刻惊恐的小兔子。
曾柔主动握住绯月的手臂,”别怕,别怕。”
绯月惊恐的哆嗦,几乎躲到了曾柔身后,“是……是……厨房上的柳娘子,她偷人被抓到了……今儿,太妃殿下和太夫人开香堂。”
柳娘子,她是曾柔带过来的陪嫁之一。
“别去。”绯月拽住了曾柔的衣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小姐不能去。”
曾柔挺直了腰杆子,慢慢的掰开绯月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轻轻擦去绯月眼角的泪水,笑道:“这出戏是演给我看的,我哪能不去。”
“可是……她……她……们……会……。”
“别急,别急。”
曾柔安抚般的拍了拍绯月的后背,低声道:“连最后的陪嫁都保不住,我回赵王府又有什么意思?”
“绯月,记得我的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赵王府容不下有着诗情画意情怀的曾柔!能在赵王府称雄的女人,首要具备一点绝情绝义。”
如果不能为原主诉尽委屈,揭露赵王的无耻,毁了顾家几代人的奢望,曾柔不会‘委屈求全’的回到赵王府。
曾柔迈步走向了开香堂的院落,紧闭的院门关不住群情激愤的叫骂声,曾柔掂量了一下,撩起裙摆一记跆拳道常用的飞踹,直接踹开了漆黑的大门。
庭院里的人怔怔的站在大门外,平静且亭亭玉立的曾柔,麻木怯懦的赵王妃怎么变了?
她脸庞依旧苍白,身躯依然病弱,可此刻她却透出一抹自信骄傲的神色,娇弱的身躯也似隐藏着永不妥协的力量,额头结巴的伤口更衬得她多了几许的凌厉杀气。
曾柔放下了衣裙,轻盈的走进院落,下颚微微扬起,目视坐在上位的两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处置我的陪嫁,是不是得先问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