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黑衣人警惕的看着夕不雪。
夕不雪嘴角一扬,立即出掌,双掌分别拍向两个黑衣人。
经过一夜的休整,夕不雪力量充沛,在体力上就占了上风。而两个黑衣人皆受了伤,虽说是两对一,却也改不了处于下风的事实。夕不雪收起银枪,仅用双掌来对付黑衣人,呼呼掌风擦过空气,银色的夺命飞刀因为主人的受伤此刻也不再疾速。
激斗片刻,黑衣人渐感体力不支,眼见夕不雪依然精力充沛,黑衣人心中焦急,斗大的汗珠滑过额头,滴落在地上。又是危机时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使出全力发出手中飞刀,飞刀化为银光,疾速而过,射向另一黑衣人。另一黑衣人却也不紧张,心中拿捏着时间,不停与夕不雪周旋着,待到飞刀极其接近几乎碰触到他的外衣时,黑衣人突地脚下一滑,身形随之一错,瞬间闪到一边。错过了黑衣人的飞刀没有击中目标后依然直线前行,与夕不雪正好迎面相对,直射向夕不雪。
趁此机会,黑衣人迅速移到同伴身边,将同伴负在背上,转身又欲逃脱。
“往哪跑?!”夕不雪大喝一声,银枪挥舞,当当几声,飞刀被打落,夕不雪脚步加快,瞬间蹿出数米,挡在了黑衣人的前面。
看到夕不雪这么快就挡在了前面,黑衣人心中慌张,脚步向后退了几步,还欲逃跑。见此情况,夕不雪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等等。”
黑衣人略一停顿,警惕的看着夕不雪,不知夕不雪要卖什么关子。
“荒郊野外,我也有任务在身,”夕不雪说道:“挖坑埋人替人收尸很浪费我的时间,所以你们的命你们自己把握,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些医疗用品,也许可以帮到你们。”
黑衣人面面相觑,还以为夕不雪要杀他们,没想到夕不雪却提出要帮他们,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怎样?要来的话就跟来。”夕不雪说道,转身朝树林中走去。他之前骑的战马随身携带了一些高级将士使用的各类药物,他一直都没有动,如果按原路返回,找到战马的尸体,就可以找到那些药,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伤者,但保住人命,还是很有效的。
黑衣人还是有些犹豫,他看着夕不雪的背影,欲询问背上的同伴:“师弟?”
背后的人没有回应,黑衣人心中一紧,扭过头去,看到同伴已经奄奄一息,陷入了昏迷,眼看就要坚持不住。黑衣人面色大变,背着逐渐冷下去的同伴,疾步追上了夕不雪。
夕不雪看着黑衣人和他的同伴,心里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看着黑衣人焦急的神色,他也不敢怠慢,他快步寻向之前待过的树林,寻找着战马的尸体。
找到了!
夕不雪在草丛中找到了已经僵硬的战马,解下战马身上的便携口袋,夕不雪将有用的药物全部倒了出来。看到药物,黑衣人如获大赦,拿起能护住心脉保住气血的药瓶,他将药物全部喂入同伴的嘴里,再用手掌发力,轻放在同伴的后心处缓缓抚掌。
看到晕过去的黑衣人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夕不雪也松了口气。他翻了翻药物,将一瓶金创药丢给另一黑衣人。
“别光顾着别人,你自己的伤,也不轻。”夕不雪说道。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夕不雪,他的眼神中感激与疑问互相掺杂,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呵。”夕不雪轻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帮你们?”
黑衣人沉默,似乎是在思考夕不雪为什么会想要帮助他们。
夕不雪也沉默,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那张还很年轻的脸,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夕不驹那张天真的脸来。也许是在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忍心让这世间再失去一对好兄弟,夕不雪伸出了援手,救了他们。师兄弟之间简简单单却又不失真意的感情,就像是曾经他拥有过的却不曾察觉与珍惜的感情,那是兄弟之间最值得信赖的情谊,是世界上最纯真的友情。这种感情,不应该就这样死去。夕不雪如此想着,怀念起已经逝去的人,心中悲哀万分。
“你在想什么?”
黑衣人问道,整理好伤口后他又退回到同伴身边,一刻也不松懈。
夕不雪微笑,眼底波澜轻晃,他道:“比起你的师弟,做师兄的果然还是稳重了许多。”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他和他的师弟从小一起在师父身边学习,师父总是说师弟性格太傲,做事又过于任性,没想到夕不雪会和师父说同样的话,他究竟有何心思?黑衣人看着夕不雪,没有吭声。
“呵,不管再怎么任性,徒弟也总归是徒弟,你们的师父居然抛弃你们不管,你们七魂山都这样吗?”夕不雪似有意又无意的问道。
黑衣人不明白夕不雪问这话的意图,但他渐渐感觉到,夕不雪的眼中正泛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师父只是想让我们学会承担责任。”黑衣人说道。
“承担责任?原来如此。”夕不雪说道,目光一转,望向晕过去的另一个人,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愣了愣,已经很久没有人问他们的名字了。在七魂山上,大家都互相熟识,不必询问名字,在七魂山外,人们都叫他们七魂山人。他们从不自报姓名,而主动问起他们名字的人,也很少很少。黑衣人喉咙有些干涩,他张了张嘴,又望向师弟。不知为何的,他突然想告诉夕不雪,他们的名字。
“他是夜漩,我是夜沙。”
“夜沙夜漩···”
也许是因为名字里都有个夜和夜乂一样,夕不雪重复了一遍他们的名字,目光渐渐明亮,他缓缓说道:
“我是夕不雪,我有一个兄弟,他叫,夕不驹。”
夕不驹三个字一出,树林间风动叶摇,同时,夜沙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护在夜漩的身前,瞪着夕不雪,说道:“你···”
“嘘。”
夕不雪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夜沙不要说话。他看着夜沙,目光变得很哀伤。
夜沙对夕不驹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说明他是知道夕不驹的···夕不驹死于七魂山人之手,而夜沙是夕不周所拉拢的人,这也证明,夕不周就是那幕后的人···
夕不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尽管他早就猜测夕不周是幕后之人,可如今事实摆在这里,他反而不愿去相信。夕不驹,居然被他最敬仰的人杀了···
杀气弥漫在空气中,血腥之气在树林间飘荡,夕不雪握紧了手中的银枪,目光如炬。
他面对着夜沙,轻轻吐出一个字:
“逃。”
刹那间,风起云涌,一阵狂风自林中猛烈盖来,呼啸之声仿佛山崩地裂。
夕不雪转过身去,背对着夜沙,迎着风,少年的心悲凉至极,无可形容。
“你们的命是我的,如果有命,我会找你们报仇。”
夜沙愣神,看着夕不雪坚决的背影,他突然想留在这里,和这个坚强又奇怪的少年并肩一战。可是···夜沙回过头,看着昏迷中的夜漩,有些犹豫。风越来越大,那股狂暴的杀意越来越近,追杀他们的尸,来了!
夜沙咬了咬牙,突然,他抱起夜漩,带着药物,迅速蹿入了另一头的林子中。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怀中的夜漩呼吸急促,夜沙咬紧了牙,拼命的向前,夕不雪的话不停的在他脑中回荡,而他此刻的信念,全然只有活着这一个念头。
“你们的命是我的,如果有命,我会找你们报仇。”
如果夜漩还醒着的话,夜沙想他一定会嘴角上扬骄傲的回答说:
“好啊,我等着你来取我们的命。”
而夜沙此刻,竟不住的期待起说出夜漩这一句话来,因为夕不雪的命不只于此!
他期待着,能有再会的一天,在这之前,他们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前进,前进,犹如一道风刮过树林,闪电般转瞬即逝的速度穿过树林。
突然,迎面飞来一道黑色的光,气势凌人,肃杀之气直压人心,快,简直快过闪电,犹如死神一般,将恐怖之感罩在人的心头。
夜沙心中大惊,对此气息,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夜沙正欲停身,却见那道黑色的光围着他与夜漩飞速饶了一圈,几乎是毫无停顿的,黑色的光迅速飞走,消失在夜沙他们身后的树林之中。
夜沙转过身,看着安静的树林,他紧绷的心略微有了一些放松,但比起这份放松,他心中更多的是疑问。就在此时,夜漩的伤势又开始发作,昏迷中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听不出来是在说什么,但夜沙肯定这是他在胡言乱语。夜沙碰了碰夜漩的额头,烫的烧人,他叹了口气,拿出药瓶,心里突然又很感激夕不雪拦住了尸,不然的话,就算医治好了伤,他们也难活。
“咳咳咳···”
天启剧烈的咳着,胸口疼的他已站不起身,虚弱无力的他只能无奈的靠在树下,靠着残存的一丝精力注视着周围。
煜寒看着命已不长的天启,心中哀叹。
“你在等尸。”煜寒说道。
天启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面色苍白。
“等待是一种煎熬,大家都在煎熬之中。”煜寒说道,目光落到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的卫兵身上。
天启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坐着,对煜寒的话不置可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尸的职责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尚雨族,你们的职责,是保护我。”煜寒淡淡的说道,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冷的像块冰。“而我的职责,是守住尚雨族最后一点希望。”
天启眨了眨眼,表示认同煜寒的话。
煜寒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停顿,他又道:“所以不仅是为了尸,也是为了尚雨族最后的希望,你必须要选择活着。”
听到煜寒这句话,天启笑了,笑的凄凉而惨淡,如同秋天凋谢飘零的花与落叶,他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