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一直都是夜的外套,沉重的黑色压迫着守夜人往火堆里加上不干的干柴,有噼啪的爆炸声会让人心安些。各色的帐篷在火堆旁莹莹发光,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穆轻书守着白字越的帐篷裹了件黑色毛毯靠在背包上,他想今夜应该会发生些什么,他身旁的另一个人和他分在一组,值后半夜的班,那人已经睡了,穆轻书看到有露水凝结在他的鼻尖上然后流进他的嘴里。
空气太湿冷了,穆轻书几乎忘记了白天的大汗淋漓,他只是在想这个人怎么熬过更难过的后半夜。
那个人在睡袋里翻了个身,头从背包上落下来,但却没有醒。穆轻书比了比他的五官,发现他的脸型有点奇怪,很不好形容就是感觉少了一样东西。
正当穆轻书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人忽然说了一句话:“无聊吗?兄弟?”
穆轻书愣了一下,看见那个人忽得坐起来,露水一下子都从他脸上划下来,紧接着露水划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见骨的血痕,穆轻书这才发现那个人没有眉毛。
那个人的眼睛看着穆轻书身后,嘴角抽搐不停地冷笑,眼神里却忽然露出惊恐。
穆轻书马上回头,看见的却是柔和的阳光,火已经熄了,有个陌生人正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兄弟,做噩梦了?”
穆轻书甩甩头从梦中醒过来,看了看空旷的四周。那个人说:“他们已经趁天凉走了,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白老板说是他在你的水里加了东西,刚醒可能会有点头晕。”
穆轻书按了按太阳穴,忽得站起身伸手抓住那个人的衣领,问到:“你是谁?”
那个人摇摇头,笑道:“是白水河叫我来的。”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越野摩托车:“我到了这儿只见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以为你快死了,差点就牺牲初吻去拯救你了。”
穆轻书皱了皱眉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人扬了扬眉:“我叫沈铭,你也不必对老板生气,其实你们所有人的水都被动过,只不过不是我们动的。这个队伍里还有别的势力,至于有多少个我就不知道了。”
穆轻书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到:“我老板找的几乎全是碱水寨的十九岁左右的年轻人,每个人的户口都查过了,年轻人年少轻狂不可能形成什么稳固的势力,你在说谎。”
沈铭笑了笑正视着穆轻书:“你这点小伎俩唬不住我,你怎么知道那些户口是真是假?年龄是看脸能看出来的吗?那个头上有刀疤的,你们查过他户口吗?你们知道他腰上有几把枪?枪里有几发子弹?”
“难道你知道?”
他笑了笑:“老板知道就好。怎么?你不打算放开我?那我自己来了。”
穆轻书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手笑道:“自己来?你有这个能耐吗?”
看着他愣了愣,眼中出现了一丝迷惑,不过随后被他的笑掩饰了。
“我发现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你的身手应该不错。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老板没有给你洗脑,你应该很有用,至少比我有用。”
“难道你老板给你洗过脑?”
“应该有吧?不然我怎么这么衷心?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整天哈巴狗一样的跟着他。”
“他们到底去哪了?”
“别担心你很快也会到那儿,只不过你走的是另一条路。”
“为什么我要去哪儿?”
“因为老板要拿一样东西,他被人盯着脱不开身。如果你不听他的,洞里的人,尤其是那个女人,可能都得完蛋。”
“小菱是你们抓的?”
“你哪儿这么多废话?”
“那为什么要是我去?”
“你问我我问谁?”
“你老板不信任你?”
“别挑拨离间,他内裤都给我洗,你说他信不信我!”
穆轻书跟着沈铭钻进灌木里,路上有一些荆棘,但都被小心的绕过去了,沈铭用一瓶喷雾在路上喷了一遍。穆轻书问那是什么,他说这是防狗的,别多闻,损害嗅觉。穆轻书说损就损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用。
沈铭说,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如果这条路暴露了,我估计老板会下黑手,如果你想那些人活着出来就给我老实点儿。
穆轻书笑了笑:“你们才有几个人,别吓唬我。你不是说了吗,里面可不只是你们的人,打起来我老板不一定吃亏。”
“……我不想跟你说话,费脑子。”
忽然穆轻书发现荆棘中间开出了一条路,沈铭啧啧赞道:“白东这娃真没白养,给哥哥我开出条道呵!”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们的人开的?”穆轻书问。
沈铭看了看荆棘的切口,瞟了他一眼,笑道:“看刀法。”穆轻书指着前面:“哪儿怎么还有岔道?”
沈铭看了看,脸上的笑忽然凝固了:“白东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怎么了?”
“咱还是做个记号吧。行!先走左边吧。”
“什么叫先走左边,你认路吗?”
“在这里面没人可能认得路,能走出去的人只有三种人。第一是运气极好,我看你印堂发黑估计没戏。第二是极其聪明,能算出出口的方位,看你脑门长得不高不翘,估计咱也没戏。第三就是脑子有问题,还必须是不懂变通那种,有稀奇古怪想法的不行,他们完全不受这些草兵石将的干扰,就能走出去,这我看你有戏。”
“滚!你有电子地图吗?”
“得!算你聪明,迷魂阵还就怕这个,咱知道了方向它就没什么用了,不过好像快没电了,我们要快点走。”沈铭笑了笑。
穆轻书问了方位拿着电子地图边跑边骂,沈铭跟在后面,遇见几个死路,很快就黑屏了。可是离目的地还有一百多米,穆轻书皱了皱眉:“我刚才记了一下方向,我们不能按照路走了,得从荆棘里钻过去。”
“行,听你的。”
白字越那支队伍在半山腰停了下来,有两个人刚才从绳子上摔下去了,拉上来才发现其中一个已经断气了,另一个受了点皮外伤不过他说自己被一种虫子咬了一口,头晕的要命。
白字越看了看两个人,说:“这个死的,回头叫家里人过来领钱,这个活的,爱去不去,反正钱发不发我说的算。”
那个人听完愣了一下,摇摇头说:“好吧,我尽量跟上。”白字越指着两个人:“小吴、大国照顾他一下。”
刀疤脸按了按死的人的肚子说:“这个扔下去吧。”就回过头不管了。
刘安拉了发呆的白水河一把,提醒道:“小心点儿,看你入神那样。摔下去迟早的事儿。”白水河又看了刀疤脸一眼说:“我觉得那个人太不顾人情了。”
刘安笑了几声:“有时候人情便宜。咱们不也是一根烟的交情?”
白水河爬了几步忽然说道:“烟这东西最好不要接。”
刀疤脸忽然安排队伍停下来:“翻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现在温度太高了容易出事,你们先挂在这儿吃点东西,等太阳落山再走。”
白水河把自己绑好睡了一觉,直到刘安叫醒他。
“又走了一个,我说这些人怎么回事。”
“怎么?”
“从你睡着到现在一共走了四个,真奇怪这些人。”
白水河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淑了淑口:“你没听石老头说翻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吗?他们想在前面等我们。”
“这……这滩水最后能有几个人淌过去?”
“你看那个人!”
白水河回头看见一个小眼瘦子,腰拴在绳子上,头靠着一块石头,呼呼大睡。他的腰上的扣子正在慢慢的松开。
“小心!”刘安叫了一声,那个瘦子一下子惊醒了,手挥了两下,扣子一松,人就尖叫着掉下去了。
“砸断了两棵树缓冲了一下,应该是有意识的,看来死不了。”白水河看着脚下几十米的地面说。
“那我们去救他上来。”刘安说完向白字越喊到:“白师傅,掉下个人,很可能没死。”
白字越闭着眼摇摇头,轻声说:“我们等他一个小时,如果爬不上来就不管了。”
一个小时后那个瘦子还没有回来,这个队伍又不急不缓地开始了行程,白水河看着山下对刘安说:“这应该是第五个逃跑的人,只不过他用的方法有点奇怪。走吧,或许他正在前面等我们。”刘安朝山下看了看对白水河说:“他,他好像叫.菲戈?我记得他!”
白水河嗯了一声:我也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