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
我方洗漱好准备到厨房备早膳，叶璃便凭空冒了出来，双手紧握住我的肩头，一脸焦急：“可曾受伤？”
我唬了一跳，怔愣一瞬便立马摇了摇头，面带浅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默了默，“下次莫要再如此神出鬼没的，虽说你就是鬼吧。”
他一怔，面色微缓，后似发现什么似的，认真地打量我：“哭过？”
我笑笑：“瞎说什么。”
他一脸狐疑，伸指抚上我的眼角：“眼圈略有红肿，不是哭过是什么？”
我轻轻拂开他的手，不在意的自己摸了摸，语气淡淡：“昨夜做噩梦了。”午夜梦回，醒来时枕布已湿了一片。原以为洗漱过便看不出来，谁知，痛是难以抹去的。
他有片刻的怔愣，遂了然地点点头。转了话头：“早知昨日晚些离开，看那玄聿还有没有胆子欺负你！”语气极冷却带了些悔意。手已握成拳，青筋凸现。
“他是降魔者，恐也能收鬼，你不在也好，若是被收了，我一定会被冥界通缉的。”我说的很是认真。
“……莲曦。”他咬牙切齿。
我呵呵笑了笑，他的表情却有些无奈：“还是那么调皮啊。”虽感慨，却溢满了宠溺之意。
我垂首，抿唇一笑，不说什么。叶璃，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我不会、也不能接受。
分神间，他蓦然将我拥入怀里，力道稍紧。我本能地伸手想要推开他：“叶璃……”
“还好莫契及时赶到，否则，叫我如何是好。“静默片刻，“小曦，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我动作滞住，双臂无力垂下。既不再推开他，也并不回搂他。只一手极缓地抚上他的背，轻轻拍了拍：“叶璃……”
“嗯。”他轻声应道。
“其实……”
他松开了我些，低首望着我，眼神温柔：“什么？”
“那个，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但是神啊、仙啊、妖魔鬼怪什么的，应该都可以……我是说有这个能力。”看到他的脸色随着我说出的话沉了下来，我的声音也逐渐变小，识相地闭上了嘴。
“莲曦你真是……”他伸手捏我的脸颊，眼里零碎着点点笑意，“真是没情调。”说着曲指敲我的脑门。
我痛呼一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片刻似想起什么：“你可千万莫要去找玄聿！他法力当真不弱。”
“你觉得我会怕么？”叶璃嘴角一勾，极是轻蔑地冷笑，那样子倨傲得很。
我摇头笑笑：“他昨日并未下狠手，不过是因为我伤了他几个师侄他想要吓吓我罢了。你去找他麻烦，最后遭殃的兴许还是我。”不可让叶璃卷入其中，我，受不起。
他眯眼瞧我，我很是自然地与他对视。
“可小蝴蝶她说……”
“停。”我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故作无奈道：“赵彩儿咋咋呼呼的，不论何事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了大事，况且，”我略微清了清嗓子，“她总喜欢把我和你凑一对，自是能说得多严重便有多严重了。”
他笑笑，眉目舒展：“是么？”
“离诺怕是要起了，我得快些去做早膳，你可要吃？”再解释下去他怕是要怀疑的。
“你说呢？”他挑眉，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假意思虑了会：“鬼都不用吃东西的。”
脑门又被一击，我边揉边示弱：“我去做行了吧，真不懂怜香惜玉啊，若是将我敲傻了可如何是好……”边碎碎念着边出了门。
叶璃则在身后毫无顾忌的大笑：“我家小曦真是可爱啊。不过你若是傻了，我养你便是。”
……我故作未听见，脚步不停地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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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饭，我与彩儿登上房顶闲聊，莫契三人在院里收拾。
“莲美人，我总觉着你有心事。”小蝴蝶惬意的躺着，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
我正抱膝好笑地看着院里手忙脚乱的几人，乍听彩儿的话，笑容微敛：“玄聿穷追不舍，我自是担心了。”
她蓦然坐了起来，俏脸逼近，严肃至极：“你说谎！依我对你的了解，这点事不足以成为你的心事。”
我将她推开了些，正欲接话，院里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垂首望去，叶璃又打翻了一个。
我出声止住那只美鬼：“叶璃你给我住手！”抚额沉吟，一脸心疼：“我的上好的青花瓷哪……”
“我赔你就是了。”叶璃满不在乎，说话间手里已变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碗，得意的看着我。
“陪你个头！要能变出一个真的来我早变了。”我气的翻了个白眼，“那是二百年前我到人间时，一个制窑高手送与我的。你飞回两百年前再拿一个来！”
“小曦，美人何苦为难美男呢？”叶璃无赖一笑，后一脸惊讶：“你是说，我们都还在用古董啊？！”
这话题转得真快……
“你自己都是个老古董，用个古董怎么了？”一直没插话的彩儿挑了挑眉。
我噗嗤笑出了声，就连一直默默收拾的莫契也弯唇一笑。
“娘亲，何为古董啊？”离诺摸摸后脑，一脸不解。
“一边玩去。”叶璃挥手遣开离诺，瞪着彩儿：“小蝴蝶，叶川对你思念得紧，何时挑个好日子，来我冥界做我弟妹，如何？”
“哼！”彩儿偏过脑袋，不屑地瞥着叶璃：“平时安逸惯了，收拾个碗筷都不会！看看我家莫契，”说着抬了抬下巴指着莫契在的方向，“再看看我家离诺，”又指了指诺儿，道：“诺儿都不会打碎碗……”
“铛啷！”瓷碗摔碎的声音。
我的，上好的，青花瓷哪……
诺儿无措的看着大人们，默默地走到了墙角。
彩儿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诺儿：“你小子就不能给我长点脸啊！”
叶璃则得意的大笑。
“言归正转。莲曦，你今儿个不给我说出件心事来，就莫想下这房顶。”彩儿不再理院里的人，回首看着我。
“……我，遇见甪珩了。”
“什么？！”彩儿大叫，引得院里的几人抬首看来：“看什么看，洗你们的碗。”
……
她忽而一脸兴奋：“早就想象过你们再见的情景了。怎么样，他有没有跪下请求你的原谅？”
我抿唇笑笑，摇头：“他似乎失忆了，忘了在人界的日子，忘了我。”
“怎么会……”彩儿瞪大了眼。“这个负心汉。”
我呼出口气，枕臂躺下，浅笑着望着悠远的天，回忆遇见的光景：“那晚我去了后山的碧水泉，”
“等等，后山何时有个碧水泉了？”
“……你还听不听的？”
“听。”
我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包括禤月与甪珩模糊的谈话。
“你以前从未说过禤月和孟嫡雪长得一样。”彩儿颇有翻旧帐的架势。
“现在说了。”我一脸理所当然。
彩儿还未说话，不远出传来一声怒吼：“魔女！你果真恶毒！”转眼间玄聿已在院子上空。
我立刻站了起来，警惕地望着他。莫契、叶璃已挡在我们的身前。
“哼！还有护花使者呢。这不是冥王么？”他挑眉看着叶璃。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叶璃冷眼看着玄聿。
莫契长剑已出鞘。
玄聿不理他人，眼神极是狠厉地看着我：“呵！我本已想放你一马，不想你这魔女如此恶毒，乘我不在杀我徒儿，掏心挖肺，你可真做得出来！天下女子属你一人最蛇蟹心肠，真是浪费了这仙貌！”
我呆愣的看着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还在装！魔女，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说着，身影已消失不见。
“莲姐姐。”我头一晕险些栽下房顶，莫契急忙扶住了我。
“有我在，你怕什么？！”叶璃搂住我的肩，稳住我微微发颤的身子。
我摇了摇头，声音很低、很低：“我总觉着，会发生什么。”
众人静默，皆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