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聿挥刀而来，我凝神聚起掌心中的一团红焰，在刀锋擦着我的衣襟划过时，乘势攻向他的胸膛。
谁知他似早有预备地侧身躲开，竟在顷刻间便将刀势扭转过来，横刀斩向我的腰际。我一惊，凭着还算柔韧的腰肢向后一仰，冰冷的刀面似流星在眼前闪过。
“不错，还有两下子。”他勾唇，眼里杀气更盛。
我冷哼一声，两手分别积起一团黑气。这是黑魔之气，诚然我这几百年来从未用过，只是现下那银针和白绫对玄聿而言皆成了废物，不得不尽力去斗。
我反守为攻，将法力凝聚，双掌向他击去。
“呵！果然是魔女。”他将刀横在眼前，眼里皆是不屑：“你以为黑魔气能伤我么？”刀面光气由蓝转红，瞬间烈风乍气，风沙迷了眼，我却执着的步步靠近他。
“降、魔、斩。”他挥刀砍来，毫不费劲的穿过黑魔气，只顷刻间刀锋便到了眼前。
似烈风刮过，束着黑发的丝带“啪”地断开，满头青丝泻下，向后飘动。我全身一僵，闭上了眼。
“莲曦！”
“娘亲！”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而此时的我内心竟无一丝害怕，反到有了一种，释然？
刀并未如期斩来，我缓缓睁开了眼。
刀口距离我的额心只一寸不到，而那握刀的人嘴角正带着笑：“居然不怕？”
我呼了一口气，正想回敬他几句，谁知他竟痛呼一声脚步不稳的向后退去，那几人立刻扶住了他。
白衣在眼前划过，腰间蓦然一紧，一道温润的嗓音在耳边传来：“抱歉，来晚了。”
抬首时脚已着地，莫契轻放开我，朝我上下看了看：“可伤到哪了？”声音温和，却夹着怒气。
我摇头：“未曾。”
诺儿跑过来抱着我，眼泪鼻涕全擦在了我的衣裙上。我笑笑，蹲下身子，抹去他脸上的泪渍，“诺儿乖，娘亲没事。”若是玄聿不停下，恐怕我已魂飞魄散，那诺儿该怎么办呢？他没有父亲，再不能失去娘亲。可气我方才竟有求死之心，当真是蠢得很。
站起身时莫契已和玄聿战在了一起，黑白两影不断交换，兵器撞击的声音极是清晰。
“娘亲，方才我看到个人。”正凝神看着二人打斗，诺儿却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垂首，黑发滑过肩头遮住两颊，这才反应过来发带已断。彩儿不知何时变出一条发带递到我手中，面色不再凝重，微微笑着：“还别说，你这样子再配上一双红眸，到是个魔女的样。”
我摇头失笑，像个疯子才对。
诺儿又扯了扯我的袖子，蹙眉一脸焦急的样，我笑望着他，随意将发束在颈后：“诺儿看见了谁？”
“一个男人。”
我环顾一圈，“此地除了我之外，都是男子，你……”
“莲曦？！”彩儿威胁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好吧，“此地除了我与彩儿之外，都是男子，你……”
“不是他们！”诺儿摇头。
又被打断了……“那是谁，你如此急切做甚？”我耐心问着。
“是……”诺儿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模样，“是娘亲画里的那个美男子。”
我画里？画里的美男子？那是……“你何时看过我的画了？”我一脸严肃，颇有要训人的架势。
离诺无辜地斜眼觑着一旁的彩儿，小蝴蝶则拼命的摆手示意诺儿别说。我转首瞪着彩儿，她只嘿嘿笑着。
此生我只画过一个男子，甪珩。那是八百年前他去西海天境时画的，我一直悉心保存着，彩儿也偷看过。直到……我便将它放在了床底的旧匣子里，未曾打开，也近乎遗忘了它，自然也未曾发现被这二人偷拿过。
“娘亲……”诺儿小声唤着思绪游离的我，“方才那男子想救你来着，许是看到那只黑乌鸦停手了才又转回林子里去。”
我怔住，本能地朝不远处的树林看去，未在意诺儿将玄聿称作黑乌鸦。风吹过，林子飒飒作响，哪里有人的影子，诺儿不会骗我，他，已经离开了。他方才，真的要救我么？
“你真的看到他了？！”彩儿乍乍呼呼，像是才反应过来。
“是！”
“好了，不论是谁都不干你们的事。”我出声制止二人再谈。
“噗！”我三人齐齐转首，见莫契弯身抚胸，嘴里喷出一口血。
“契儿！”我飞快跑过去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他，“契儿，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他轻抹嘴角的血渍，对我宽慰一笑：“无碍。”
“你不好好做你的仙，阻我降魔做甚？”玄聿显然也受了伤，不过看似并不严重。
莫契冷眼看着他：“她，你降不得。”
“哦？这世上还没有我降不得的魔。你要保护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玄聿高傲的样子让人好生讨厌。
“有没有这个能力，打了才知道。”契儿说着站直身，握紧了手中长剑。
玄聿抱臂，如看戏般望着我们：“你如此爱她，恐她对你没什么感觉呢。”说完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心突地一跳，明显也能感觉到契儿身子僵住。我最怕的，一直逃避的事，被玄聿如此轻易的便揭开了。
本能地看向另一侧的彩儿，她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那黑乌鸦还有滔滔不绝之势，我已冷下脸，厉声喝道：“你够了！”
玄聿怔住，神情稍显呆滞。
“玄聿，我莲曦与你无怨无仇，三百年前你在断情谷上将我拍下悬崖，而今又带着几个师侄来此找茬，你究竟是看我莲曦哪里不顺眼？！”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样，我面色不改，“你要降魔便来，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杀便杀，我可不想与你如此讨厌的人多做纠缠！”
他面色已沉，隐隐透出些戾气。半晌，微垂眼睑，似夹着一丝无奈、难过：“我与你确是无仇，不过，既答应要帮她，你就得死。”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还是他？是谁？”知晓玄聿定不会说，可我还是问了。
片刻他已恢复常态，只轻扯唇角：“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说着已转身离开，“作好准备，下一战，不日便要来临。”
那几人也随着自己的师叔离开，刀下太监却在最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施法走了。
这家伙，又受什么刺激了？
“娘亲，他们走了。”诺儿眺望远处。
我点点头，搀着莫契：“我们回去吧。”
谁知他却不动，眸光略显深沉：“莲姐姐……”
我站着不动，静待他的下文。
半晌他却不说一个字，只这样看着我。
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契儿，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他颔首，不再说什么。
天色已黑，夜空中星星点点，竞相闪烁着，煞是好看。
玄聿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