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婚后册封大典,举国朝拜。
但胡丹却不会因此而停止滋扰和侵犯。
锐敏王和忠守王在太子册立大典之时,便回了京,只骁勇侯萧宁镇守边关。
胡丹也知大汉朝中盛事,胡丹汗王稽粥率本部,和白楼部,对萧宁所在城关狂攻猛打。
萧宁不敌负伤败阵,退守坚壁不出,一时胡丹亦不能拿萧宁如何。
同月,锐敏王留京完婚,祯武帝命忠守王、六皇子和七皇子前往边塞,协同萧宁对敌迎头痛击。
忠守王率军在长城掩护之下,迂回到稽粥和白楼部后,切断胡丹军粮草补给,还将稽粥和白楼部掩袭包抄,分而破之。
稽粥和白楼王未料到汉军会从后包抄,仓促应战,被忠守王和萧宁前后夹击,一举击溃,猖狂而逃。
此战正式将胡丹全数驱出河南这一战略要地。
忠守王亦因这一战而成名,晋为亲王。
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有斩获,分别被封为左辅王和右弼王。
可谓是皆大欢喜,只太子一人越发焦虑。
众位兄弟皆有战功而得晋封,独太子手无寸功而占鳌头,越发显得名不正儿言不顺,在朝中声望可想而知,如何不让太子焦虑的。
所以太子一得机会回前邸太子府,便整日同幕僚密议足不出户。
“都是废物,连个贺之中都找不到?”太子烦躁道。
太子口中的贺之中,正是当年致使忠守王策划的马邑之战功亏一篑的祸首。
幕僚中一商人辩解道:“胡丹地阔人稀,贺之中叛国投诚于胡丹,此人又是个贪生怕死的,不时惧怕大汉暗杀于他,故而掩藏极深,不假以时日实在难寻。”
“假以时日?”太子一把揪住商人的衣襟,狠辣质问道:“到底还要假以多少时日?”
商人不敢托大隐瞒,直道:“如今眼看十月将过,十一月便大雪封天,不说草民这等商人,就是胡丹人亦要退守腹地,足不出户以便过冬,所以想要找人还得要等来年春了。”
太子一听立时又怒火中烧,将商人摔掷在地,一叠声的大骂废物,那怕太子也知商人说的是道理。
进了十一月,连降暴雪,胡丹铁蹄再强悍也不敌老天爷,大汉边关终迎来短暂的安宁。
忠守王、左辅王、右弼王和骁勇侯萧宁,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时至此,袁瑶身怀六甲,已近八个月,不论是起居坐卧越发不得便宜了。
威震府上下无一不严正以待的。
霍榷在忠守王等人河南一战大捷后,便连连告假,寸步不离守在袁瑶身边。
霍敏听闻,也知女人怀胎至八月,最是关键的时刻,当即命宫中最是经验老道的两位嬷嬷和太医到威震府住些时日,以防不测。
哪怕再要紧,袁瑶亦要每日走动,以便日后生产。
眼看又到袁瑶走动之时,但外头天寒地冻的,屋里熏笼火盆都烧得旺,霍榷就搀扶着袁瑶在上房里来回走动。
袁瑶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依在霍榷身上。
见母亲走动艰难,佑哥儿跑动着小短腿去抱来他的小被褥。
袁瑶笑问道:“佑儿你这是做什么?”
佑哥儿煞有其事道:“娘要是摔了,佑佑就能接着弟弟妹妹了。”
袁瑶笑骂道:“好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弟弟妹妹,就不顾娘了。”
佑哥儿理直气壮道:“娘有爹。”
“说得好。”霍榷腰杆一挺。
过了腊月就是年,威震府因主母待产在即,虽未同往年一般摆下戏酒宴请亲朋,却比往年还要热闹。
霍荣知袁瑶随时会生产,便打发宋凤兰来威震府招呼亲朋,协理府中事务。
袁瑶在进了正月第二天便住进了上房边上做产房的三间耳房。
虽未生产,可产房这等地方都说是不净之地,霍榷却同袁瑶一块入住。
待到上元佳节这日清晨,霍榷是最先发觉袁瑶开始发动的。
虽不是头回做父亲了,可却是头回见妻子生产的,再听闻袁瑶咬牙隐忍剧痛的模样,让这位哪怕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亦稳如磐石的兵部尚书,一时竟如无头苍蝇,只知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也幸得自进了正月,稳婆嬷嬷都不再离袁瑶半步的,这才一呼便来了人。
霍敏赏出的两位嬷嬷果然是老人,一摸一看便知门道了,一面让人去取来袁瑶生产要用的东西,一面将霍榷往外头赶,“伯爷,夫人这是快要生了,伯爷还是在外头等的好。”
霍榷一步一回的,“海棠别怕,我就在外头,要是受不住了你只管喊我来。”
原在隐忍的袁瑶一时不禁嗤地笑了,喘着气道:“喊你来……做什么?喊你来……替……我生……不成?”
不说,霍榷还真想了,故而道:“若能也行。”
这下不说袁瑶了,屋里的人都笑了。
好不容易把霍榷给推了出去,让他在外头隔着窗子跟袁瑶喊话,“海棠,别忍着,要疼就喊出来。”
宫嬷嬷从耳房里出来,道:“伯爷别捣乱,这会子就喊出来了耗气力,到该使劲儿时,就后续无力了。”
霍榷在窗外急得团团转的,“那怎么办?”
这时尚嬷嬷端来膳食,让袁瑶吃了补充体力,听到霍榷这般说,便道:“妇人生孩子都这般,伯爷只消照看好佑哥儿,在上房安坐等候就成。”
霍榷越发焦急了,道:“都这样了,让我如何还能安坐得了的。”
“没错,坐不住。”穿着石青小貂裘的佑哥儿也来了。
罢了,父子两就来回在耳房窗前来回的踱步。
过了年,都说佑哥儿五岁了,可到底还是孩子,小短腿那里跟得上霍榷的长腿。
佑哥儿学着霍榷的模样背着手走,可没走两步就拉下了,见跟不上父亲,佑哥儿就跑两步跟上。
一时间,一大一小同进同出,倒也协调了。
阵痛越发紧密了,袁瑶到底忍耐不住了,叫了出来。“啊……。”
父子两同吓了一跳,又同大喊。
“海棠,别怕我就在外头。”
“娘,别怕,佑佑……好怕,呜呜……。”到底还是孩子。
霍榷:“……。”
“娘赶紧出来,弟弟妹妹不乖,不要了,让倒夜香的拉走。”佑哥儿哭道。
霍榷:“……。”
奶娘赶紧把佑哥儿被抱到前院去陪霍荣。
在里头的袁瑶,身下开口还不到两指,还得有得忍耐。
接生的嬷嬷都摸过袁瑶的肚子了,都说有些大,怕是不好生。
袁瑶早疼得汗湿一身了,紧紧攥住被褥,艰难道:“你们只管……拿出……能耐来,我能……坚持……得住。尚……尚嬷嬷。”
“老奴在。”尚嬷嬷忙应。
“再……再给我……拿些……吃的……来。”袁瑶道。
尚嬷嬷赶紧将温在火盆边上的人参汤羹端来,袁瑶撑着用了一碗。
一直过了午时,终是能生了。
里头袁瑶撕心裂肺的喊声,让霍榷几次三番要冲去进的。
午时五刻,一声洪亮的哭声,打破了所有人的焦虑。
随后宫嬷嬷从耳房中走出,向霍榷连声道喜,“恭喜伯爷,贺喜伯爷,先出来的是个哥儿。”
霍榷此时心里虽高兴,可一点都没放松,“那还有一个呢?”
宫嬷嬷笑道:“夫人这胎有些大,头一个出来了,后头的就容易了。”
才说完,就听里头又传来袁瑶积蓄了气力大喊而出的声音。
就在那后,婴儿的哭声再度传来,比之方才更是洪亮。
霍榷一听以为生完了,他就能进去,但宫嬷嬷还是拦了下来。
“伯爷,里头才完,血气重,小心冲撞了你。”宫嬷嬷劝说。
“爷我娘沙场都上过,还怕这点血气和煞气。”霍榷将宫嬷嬷推开,就进去了。
耳房内果然血腥浓重,霍榷却不去理会,绕过一屏风,就见架子床上,袁瑶精疲力竭。
霍榷两步上前,也顾不上袁瑶一身的污秽,俯身抱住,不住唤道:“海棠,海棠,海棠……。”
袁瑶虽神智有些恍惚了,但还是能听出霍榷在唤她,轻声应道:“伯爷……。”罢了,就陷入沉沉梦乡。
霍榷不懂,见袁瑶晕睡过去了,慌张地叫来太医。
袁瑶自然是无虞的,只是生产过后,到底是消耗过大,月子的调养比人要郑重。
霍榷心疼得很,亲自给袁瑶擦拭了身子,守在床边。
前院里,霍荣和佑哥儿早便知头个出来的是哥儿,可第二个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报,霍荣以为有不测,就打发人进去问。
霍榷这才想起在前头等信儿的父亲,亲自出来报喜说,是龙凤双生。
霍荣抱起佑哥儿,道:“这些佑哥儿有弟弟和妹妹一块有了,高兴不?”
佑哥儿一被放下地,就朝后院喊:“娘再使劲儿,给佑佑再来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霍荣和霍榷:“……。”
袁瑶可着劲睡了三天,在双生子洗三那日醒来才缓过劲儿来。
霍荣送来当年太皇太后赏赐的鱼龙变化盆,来客更是不少,皆是戴葱,携钱用以添盆,寓意聪明、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