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落魄嫡女升职记
4134100000018

第18章

袁瑶知道有人在监视,却依然从容从菩提园走出,带着青素和青玉去见韩施巧。

青玉也早发现了不对,便道:“韩家太太这是怎么了?”

袁瑶依然目不斜地往前,“当做不知就行了。”

说那厢,韩姨妈见袁瑶走了过去,才鬼鬼祟祟从韩施惠的生母张姨娘的房中走出来。

看着袁瑶这主仆三人的背影,韩姨妈不住地冷笑,“就等着你们来,好关门打狗了。”

一旁的张姨娘和韩施惠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韩姨妈为抓袁瑶的现行,故意将内院本就不多的人都遣开了,跟在袁瑶主仆三人身后,看着她们一同进了韩施巧的东厢房。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三人又出来了。

可让人起疑的是,主仆三人均披上了月白的斗篷,戴上了兜帽,脸面都隐在帽子的阴影中,一眼看去三人不知谁是谁。

主仆三人神色慌张的要往前院去。

可也只走到穿堂,便见有人重重地将穿堂的门给关上了。

主仆三人受了惊,急急退了两步。

韩孟从穿堂里走出,面色凌厉对袁瑶道:“我们韩家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却要陷我韩家于危难中?”

袁瑶摘下帽子,福身行礼道:“姨父这话,袁瑶实在是不明白。”

“少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韩姨妈从后头走了上来,“我都听见了,你要趁去南山寺的机会带娘娘出去与人私会。这可是有违宫禁的,就算你是我外甥女,我们家也保不住你了。”韩姨妈说得颇有大义灭亲之痛。

按理说被当场揭穿了多少都会有些慌张,可韩孟发现袁瑶却愈发的镇定了,让韩孟不由得又怀疑起自己的妻子是否又搬弄是非了?

只见袁瑶盈盈向韩姨妈福身,再起身时一脸的愤然,能感觉到袁瑶是稍稍收敛了怒气后才道:“姨妈,袁瑶不知你又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袁瑶着重那个又字,让韩姨妈一时间张口结舌,无可辩解。

袁瑶这才又道:“袁瑶如今虽身份卑微,可袁瑶也曾经是官宦家的小姐,晓礼义廉耻,懂是非知轻重,更明白在我朝朗朗乾坤之下是不会任人凭白无故地定了罪的。”

“好,好,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韩姨妈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掀开袁瑶身后两个人的帽子。

“你做什么?”韩孟忽然呵斥道:“不可对娘娘无礼。”

韩姨妈吓得把手缩了回来,才记起韩施巧的身份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了。

但是不掀开帽子怎么知道哪个是韩施巧?

韩姨妈为难地看向韩孟。

韩孟瞪韩姨妈一眼暗骂她笨,用眼神示意韩姨妈去东厢房。

韩姨妈一时也领会了,甩着衣袖大步往东厢房去,“啪”的一掌就将东厢房的门给拍开了,看都没往里看,底气十足的对袁瑶他们道:“既然你没私带娘娘,那为何自你从房中出来后,娘娘便不见……”韩姨妈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一脸惊讶地看着韩施巧从房中走出来。

见韩施巧隐忍着怒火的面色,韩姨妈想解释,“娘娘……”

“勿用说了,我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韩施巧悲愤道:“不是怀疑我跟瑶哥儿出去与人私会吗?”

韩孟和韩姨妈一时间尴尬不已。

“这要是以讹传讹地传了出去,我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韩施巧的声音拔高了不少,“听风就是雨,是不是不逼死我和瑶哥儿,你们就不甘心。好,我这就一头碰死了去,让大家都干净。”

说着,韩施巧作势就要往廊檐下的柱子撞去。

这下可把韩孟和韩姨妈给吓坏了,对韩施巧又是拦又是劝又是哭的,可韩施巧却是铁了心要求死,不依不饶的。

袁瑶在一旁袖手旁观,等到韩施巧把韩孟和韩姨妈闹得筋疲力竭心有余悸时,这才上前去劝住了韩施巧。

袁瑶扶韩施巧回房,除了袁瑶主仆三人,韩施巧谁也不愿见。

韩孟和韩姨妈很是担心韩施巧的情绪,焦急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就见青素脚步匆忙的一会到烧茶水的耳房去,一会到外院去,看得韩孟和韩姨妈眼晕。

叹了口气,一个转身两人差点撞了个仰倒。

“蠢物。”韩孟张嘴便骂。

韩姨妈也是委屈,嗫嚅道:“可我明明是听到的……”

韩孟还要再骂见袁瑶出来,又赶紧止住了,“娘娘现下如何?可要请大夫?”

袁瑶福了福身,略带些许嗔怨道:“稍稍平静下来了才眯着。倘若可以这时辰还是不要让人进去打扰她了,我怕再刺激到她便劝不了了。”

“是是是……”韩孟连连道是。

袁瑶再道:“如今旁的人怕是近不了娘娘了,青玉机敏,我留下她在娘娘身边伺候着,我赶在娘娘醒来前回来。”

说完,袁瑶便转身回了东厢房,没一会儿带着一个同她一样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出来了。

那人应该是青素了,因为她手拿托盘,盘中几本书。

韩孟和韩姨妈不愿袁瑶出去,可不好拦,只能看着袁瑶走。

到前院西厢房,袁瑶让青素将书送还韩塬瀚,还嘱咐了几句让韩塬瀚安心书,说是娘娘吩咐的。

韩姨妈一直看着青素的背影,欲言又止的让韩孟觉得碍眼,便呼喝道:“又怎的了?”

韩姨妈依然看着外头,喃喃自语般,“方才青素不是到外院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孟本不想理会她的,可猛的一想又震惊地往外头奔去,韩姨妈不明所以,但也急急跟了过去。

就在大门外,袁瑶主仆二人正等着韩塬海雇车来。

韩孟也不顾不上许多了,伸手就将袁瑶主仆二人的兜帽给扯了下来。

在两声惊叫过后,韩孟大失所望,因为斗篷之下别无他人,正是袁瑶和青素主仆二人。

韩孟尴尬万分地糊弄了两句便回院子里,揪着韩姨妈又是一顿臭骂。

而在袁瑶主仆的马车离开后不久,韩塬瀚带着他的小厮也出门了。

谁也没留意到忐忑不安的韩塬海。

韩塬海为人虽懦弱,但也知这样帮妹妹给霍榷通风报信是不对的,可他禁不住妹妹偷偷藏在汤羹碗底给他的纸条中,字字泣血般的哀求。

相较于上次,南山寺便略显了清冷。

南山寺后有一片竹林,袁瑶进寺烧了香带着青素往那里去了。

却惊见到竹林开花了,一小簇一小簇地挂在枝条上,万绦垂絮,白簌簌的有些凄然。

传闻这里是南山寺众高僧坐化之地,人踪稀少,僻静隐蔽。霍榷能说动掌院借到此地相会,是极妥当的。

在一片绿荫中,袁瑶很快便找到了霍榷。

简洁的直裰,月华的六福丝绦,一支翠玉发簪,令霍榷低调中不失儒雅。

“你们太鲁莽了。”霍榷见袁瑶兜头就是责怪,“稍有不慎,巧儿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袁瑶微微颔首,只道:“也许在大人看来,此举莽撞不顾大局,可明知如此还依然铤而走险,这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番对大人你义无反顾的心意。”

霍榷慢慢沉静了下来,皎月般的脸上隐隐有着无能为力的无望,许久后才说出一句,“我愧对她,是我太无用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韩塬瀚和韩施巧从树林外走来。

韩施巧一身青灰短褐的小厮装扮。

这便是袁瑶的计划是让韩姨妈知道她们的出行,再让青玉去送汤饮时将恳求韩塬瀚和韩塬海帮忙。

接着假装是带了韩施巧出来骗韩孟和韩姨妈来抓现行,再让韩施巧闹得韩孟和韩姨妈不敢造次后,让青素借故躲到韩塬瀚的那里,第二回才真正带韩施巧出来,又以还书伟借口让韩施巧到韩塬瀚房中换青素出来,最后韩施巧改装成韩塬瀚的小厮跟着出来。

见状,袁瑶虽对霍榷方才的话倍感莫名却也还是带着青素离开,留给霍榷和韩施可单独说话的地方。

看树林中的霍榷和韩施巧,两人间虽只是咫尺的距离可袁瑶却觉得如有鸿沟,让那两人只能遥遥相望无言以对。

此情此景,袁瑶心头忽然泛起难以言喻的不安来。

韩塬瀚想安慰袁瑶,却不由得痛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和词语匮乏。

霍榷和韩施巧说了许久,到底都说些什么只有他们知道。

风起吹过竹林,吹拂起竹花纷纷扰扰,雾气悄然笼来,如烟如雾,就似纷飞的竹花,飘落在人面。

风也隐隐送来了林中那两人的话语,“烟雨随风化飞花,花瓣飘落人面下。期盼来生红尘时,你为烟雨我为花。”

说完,韩施巧凄婉地转身跑开了,留下霍榷一人黯然神伤地仰天长啸。

啸声久久回荡在竹林上空,让那穿透竹叶投射在地星星点点的光斑也不再跳动,凝滞着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阴沉。

此时再说不知韩施巧的选择,便是自欺欺人了的。

韩塬瀚去追韩施巧。

震惊中的袁瑶,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霍榷恢复了平静走到她身边,问道:“祺嵘有负于你,可为何你还要助周家?”

袁瑶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抿出一弧笑,孤寂地望向远方。

看着苦笑凄然的袁瑶,霍榷只道袁瑶也是用情至深了的痴人罢了。

也只有袁瑶自己知道,对周家她求的不过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