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落魄嫡女升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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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官陶阳低眉垂眸,面上一层过于浓艳的妆容,近了却看到些许细细的纹路在眼尾处,左鬓间华发早生,再加她身上的死气沉沉,虽粉墨浓妆,华服映衬,竟一时也比不过年近五十的霍夫人去了。

知道都在打量着她,官陶阳匆匆向霍夫人和霍榷蹲了福便退出去了。

霍榷不由得想起袁瑶曾评说官陶阳的话来,“……壮士断腕的当机立断,怕是男人之中都是难有的,事后忍辱负重,静待时机,以图后来奋发,她也算是个人物了。”

官陶阳确如袁瑶说的那般,不然也不能班倒了宋凤兰从家庙中出来,冯环萦也是因了她才有了今日当家奶奶的威风。

这些就要从袁瑶还在府里,冯环萦故意放谣言说起。

冯环萦用谣言辱没张玲珑的清白的,那时霍榛对张玲珑正是新婚燕尔,干柴烈火之时,起初还不信,只让冯环萦尽早查清堵了风口。

面上冯环萦是照办了,又时常有意无意间在霍榛耳边念叨,“三爷,我看就罢了吧,越往里头查越说得张姨娘的名声不好听了。说什么张姨娘早和前头定亲的有了首尾的,碍着有重孝在身暂不能给了名分,就不清不楚跟了那家人过了三年的,正是那家人瞧见张姨娘三年都无出,就寻了个由头退了亲的。这样的没人要的,三爷却要了来,难不成天下都没好了的?这话听得我险些气了个仰倒。”

其实张姨娘清白不清白,霍榛比谁都清楚,只是有时这些话听多了,脸上过不去,一日半日的就开始慢慢疏远张玲珑了。

冯环萦见了自然不肯前功尽弃的,继续煽风点火的,“三爷,如今连老太太、太太都知道了,今儿早早便传了我去问这事儿。可我那里说得清楚的,老太太和太太就训了我,真是委屈死我了。”

霍榛一听连霍老太君和霍夫人都听信了,心中就愈发要远了张玲珑。

张玲珑原是有些傲气的,但也非不识时务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委曲求全地同意做霍榷妾室的,只是不想阴差阳错成了霍榛的妾。

初时,霍榛待她还是好的,张玲珑那心里的意不平就去了七分,只是到了后来起了风言风语,张玲珑只道霍榛知道她的清白便暗忍下了那些暗相讥刺,可不想霍榛却渐次疏远她了,又加之受了半月来的暗气,张玲珑就茶饭不思,四肢懒动,恹恹地病了。

病了张玲珑也不敢声张,只悄悄打发人去请大夫,只是没等大夫到的,冯环萦又来装贤惠嚼舌根了。

冯环萦把话说得越发地不堪了,张玲珑一气之下竟然xia身行血不止,晕了过去。

请来太医才知张玲珑竟然有了身孕,只是晚了。

霍榛得知后,又悔又愧,立誓要查清谣言出去,还张玲珑一个公道。

这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冯环萦身边大丫头翠鸣的身上。

冯环萦那里就肯认了的,就又说是从东院里听来的,还真让翠鸣给指认出宋凤兰身边的丫头来。

宋凤兰是怎么知道的,也是经了安在春雨身边的丫头盘领说的,于是又推说是从西院传出来的。

在谣言初起时,袁瑶就命春雨把盘领远远给打发了,查到西院时袁瑶虽离府了,可袁瑶是早有吩咐的,谁都不许跟风嚼舌根,就算怀疑张玲珑清白的话初始是从春雨嘴里说出来的,西院也没人傻到出来认的,于是又成无头公案了。

冯环萦对西院的恨,就又加了一层。

虽寻不到源头,可到底知道是谁张扬出来的,所有凭证都直指冯环萦的,霍榛本身就不是个能忍的人,自小就也是在霍夫人的纵然下长成的,不然那里会成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霍榛自然不会让冯环萦好过的,当着下头人的面对冯环萦就是一顿暴打,要不是霍夫人赶来了,冯环萦少说也伤筋动骨躺个百来日才能下炕的。

可就算霍夫人把冯环萦给救下了,冯环萦在府里的威信也没了。

那时又正好听霍杙说,袁瑶窃取了遗诏,和袁父同谋藏匿了库银,这样两个媳妇在府中的声名都扫地了,只大房独大,霍夫人就想要是长久下去,那是还有她立足之处的。

就在霍夫人为前程不明焦虑之时,大房自己事发了。

因的自然是宋凤兰灌官陶阳疯药的事儿了。

官陶阳是能忍的人,在得知郑太医给她开的方子里有一味定神平气,排解郁气的药,懂些药理的官陶阳自然知道,这是能中和疯药药性的,官陶阳就每日都按时吃药。

只是一则只那点子药量还是不够的,再者这药也没有长久给她吃的道理,那郑太医也只开了半月的剂量,完了也别指望宋凤兰还能给再请太医来的。

官陶阳几番忖度之下,在机缘巧合之中官陶阳偷得了一根纳鞋底的钢针,每日宋婆子来灌她疯药时,她便把钢针悄悄藏在衣内。

疯药里还有安神的药,吃了药官陶阳就会昏睡,宋婆子一般也不多停留,灌官陶阳药就走。

官陶阳趁机着还有些许清醒时,用钢针猛扎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不能昏睡过去,然后抠喉咙,把疯药都吐了出来。

纳鞋底的针得多粗,但官陶阳却能狠得下心来,可见官陶阳这人的心性。

可宋凤兰见官陶阳就没疯的迹象,日益加重了药剂的分量。

官陶阳只得不时装一装疯。

然,就算官陶阳每回都有把药给吐了,可到底也没有吐得干净的时候,就或多或少地进了身子了。

官陶阳能有感觉的,就觉着自己经常无由来的心烦暴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官陶阳知道再不及时医治,自己就要真疯了。

但侯府上下的能救她的就只有霍老太君了,霍老太君不来谁也救不了她。

也是该官陶阳时来运转的时候了,因着遗诏和库银的事儿,霍老太君和霍夫人急于同袁瑶撇清干系,于是霍老太君当初囚禁官陶阳的缘故就没有了。

这日,霍老太君亲来迎官陶阳出去的,可就算出去了,宋凤兰又那里会轻易就绕过她的,所以官陶阳一咬牙决心班倒宋凤兰。

在见到霍老太君时,官陶阳装做时而正常,又时而疯癫的样子。

霍老太君见官陶阳只数月而已,已显了老态,自然心疼的,又见她这般症状,那里会不请太医诊治清楚的。

太医一扶脉什么都清楚了,根本就不用官陶阳说的。

霍老太君一听说外孙女吃了疯药,整个人就傻了,没谁自个找疯药来吃的,自然是有人逼着吃了,自然又是一番查处。

宋凤兰躲不过,却幸好宋婆子忠心,一力承当了下来。

霍老太君可不管,就要霍杙休妻,扶正官陶阳。

按七出之条,宋凤兰是够被休弃了的,可还有三不去呢。

就“有所娶无所归”这一条,霍杙就不能轻易休妻,更别说宋凤兰还是大皇子的姨妈这层关系了。

所以霍杙不论霍老太君如何教训,官陶阳如何哭诉,就是死不休妻,不就弄疯个妾吗,在霍杙看来还没出人命了,无伤大雅。

这头大房折腾得热闹,霍夫人这头就将主持中馈之事给了冯环萦,把冯环萦给扶了起来。

为增加冯环萦的威信,对于冯环萦整治西院,私下贪墨漱墨阁的东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冯环萦当家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现在霍榷和霍榛花开两头,那就先表霍榛这枝。

先头说霍榛带着一身的酒劲儿就奔西院去。

没到西院,远远就见西院的三间正园门外围了一圈的人。

霍榛细看,认出有不少是府里的管事媳妇婆子。

再细听这些媳妇婆子说话。

“这可怎么得了,我都申时侯到如今了,我可是急着要取线的,如今侯爷得胜归来,家里多少车马要用线打络子,围网络的,眼看着时候就紧了,再取不到就赶不上了。”一个媳妇抱怨道。

“那你等着吧,我可是晌午就过来了。”说话的正是宋凤兰的一个心腹,“可三奶奶说了,如今二爷回来了,西院的事儿才是头一件要紧的,就是三爷来了都得靠边的。”

顿时引来不少人低声闲话的。

霍榛一听,那火气越发上头了,过去就将这些个媳妇婆子踹了心窝脚,怒喝道:“滚,滚,都给我滚。”

把人打散了,霍榛提着衣下摆就往西院里头去。

进了西院也不用霍榛一个院子一个院子钻来找,进来就瞧见漱墨阁外头站了人的,冯环萦的丫头翠鸣也在里头,不用多想就知道冯环萦定也在里头。

霍榛冲漱墨阁就去,要是旁人守门的卢大娘就拦了,可霍榷交待过只霍榛能进,其余一概不许进出。

漱墨阁的上房外头也守了一群丫头,霍榛老远就听到上房里头传来冯环萦的声音,“你说的这个我不知道,也没见过,这可是府里的账册,上头没有就没有了。”

这时又听一个婆子语气平平地回话了,“回三奶奶,府里的账册自然是没有这件东西的,这翡翠太平有香罄可是我们二奶奶的陪嫁。”

“呸,”冯环萦啐了一口,“就她这么个娼门出来的东西,也会有内造的东西,说出来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