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已西下,黑暗渐渐取代了光明。入夜了。
上官府中,倒是好不热闹。一张诺大的圆桌,在这里的后花园被放开。不过,就算是这张桌子很大,可它此时依然是被人坐满了。不光光是上官云和唐六等人。韩枫、张松、王琦以及在大理寺其他的与上官云交好的高职人员,也都来了。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和美酒,吃的这帮人是不亦乐乎啊。特别是张松。之前也提起过,大理寺四大高手的外号,“酒色财气”。这身为二统领的张松,就是这其中的“酒”。张松可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见酒就走不动道。
若是平时大理寺中的工作较为繁忙,那倒还好说。但,只要一闲下来,他都基本上睡在酒窖里。这不,现在的他,就是抱着一大坛子的酒,直接往嘴里灌。不过,他可不会吃酒误事。一手醉拳,也让他得到了大理寺四大高手的另一个称号。“刀枪拳脚”中的“拳”。
唐六倒是个自来熟的家伙,不一会儿就与王琦他们打成了一片。划拳、喝酒、侃大山,样样都来。就好像是他比上官云都还要与这些人熟悉。至于影,她倒是没有参与。只是坐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
“我吃饱了。”上官云突然起身说道。
“怎么了,上官?再多喝点啊?”张松又打开了一坛酒,向着上官云的方向晃了晃。
“不了,我也喝了不少了。”上官云笑了笑,用一副他在平常不过的笑容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可没有二哥你那酒量。我有点喝高了,想先回房里休息一会儿。各位吃好喝好啊。可别因为我的原因而扫了兴。我先走了。”
上官云拱了拱手,笑着告别了周围的人。韩枫等人看上官云似乎很平常,也就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继续在这里喝着酒。
离开了后花园,上官云的确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不过,他却并没有按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进到屋子里去睡觉。而是在小院的石桌旁,挑了个较为干净的石凳。上官云默默地坐了下来,好像是在思考问题。
“大人。”就在上官云刚刚坐下不久。影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闻声,上官云便是扭过头向她看去。于是,影端着几道小菜走过来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上官云的眼中。上官云先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并且,示意影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醉了,要去睡觉?”上官云笑着,问道。
影将小菜和碗筷放到了桌子上,对上官云回答道:“因为您在餐桌上,并没有喝过一口酒。而且,就连饭菜也没有吃过一口。”
“我明明都已经骗过了他们几个家伙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你给发现了破绽。”上官云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歪着脑袋看向了身旁的影。随后,他忍不住调笑道:“影,你太聪明了。这样可不好,小心以后没有男人敢要你。”
“大人说的极是。”影退了一步,说道。
“影,你是不是有点怕我?”上官云盯着做出奇怪动作的影,突然问道。
“没,没有啊。”影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是吗?”上官云挑了挑眉毛,满含深意地看向了影。不过,他也仅仅是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之后,就开始吃小菜,“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这还真好吃。”
“您喜欢就好。”看到上官云吃着小菜,影也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嗯?”上官云似乎是从影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刚才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这些小菜不会是都你自己做的吧?”
“我担心也有可能是您吃不惯桌子上的食物,所以就自己给您炒了一些。”影解释道,“怎么样?还合您的口味吧?”
“我说怎么味道有点不一样了,还以为是管家给我换了一个新厨师呢。”上官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笑着说道:“你真是太小心了。自己家里的厨师所做的菜,我又怎么可能会吃不惯呢?不然,我又为了什么而聘用他呢?”
“啊?!”影先是一愣,随后也就释然了。之后,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说的也是呢。我还真是有点多余了。”
“不过。”上官云看着影的反应,转了转眼睛,说道:“很美味,和我的胃口。”
“那就好。”听后,影又一次愣了一下。之后,便是默默地站在上官云的旁边,看着他低头吃着小菜。
“怎么了?我吃东西的方法有什么不对吗?”上官云发现影一直都在盯着自己,便是不解地出声问道。
“啊?十分抱歉,大人。”影听见上官云向她问话,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了。便带着歉意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感到奇怪而已。您为什么不在酒席上与他们一起喝酒、吃饭呢?”
“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而不解啊。”上官云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大人。如果您不愿意说,可以就当我没有问过。”影发现了上官云的表情,便是有些紧张地连忙补充着。
“不用那么紧张。没什么不能说的。”上官云笑着摆了摆手,之后有是头也不抬地吃着小菜,“只是白天经历的事,让我实在是无法在那种环境下吃东西。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而打搅了他们的兴头。”
“白天的事?什么事让您如此伤神啊?”影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听后,上官云手中的筷子略微地停了一下。片刻后,上官云才又开始夹菜。他恨恨地吃了一大口之后,便是一边咀嚼着,一边抬起头来看着星空。
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上官云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是突然触景生情而已。你也知道,在鬼市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而我,也是那样的。”
“我知道。”影点了点头,因为的确是这样。
“人这种东西啊,就是自私的产物。”上官云并没有理会影的附和,接着说道:“都是会为了一些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的事情,而去牺牲别人。老掌柜也好,那老裁缝也罢。他们都是这份贪欲之下的牺牲品。人总是会把那些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践踏、利用、迫害……每一次,每一次。”
“对不起,大人。”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这不关你的事。”上官云看着影,笑着摆了摆手。
在上官云随口说完之后,便是没有再对影说些什么。影看着面前这个曾在鬼市中凶名赫赫的男子,有些不解。从他和上官云接触开始,上官云就一直是一个平和、冷静又极度聪明的人。这与他所知的食尸鬼完全不一样。不过,虽然影不再认为上官云凶狠,却是又给他加了一个“神秘”的标签。
看着还在吃小菜的上官云,影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她立刻抬头看去,便是看到一道黑线,向着上官云的后心就飞了过去。影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向着上官云冲了过去。她将还在吃着小菜的上官云猛地扑倒,而那道黑线便是被其躲了过去。
黑线狠狠地扎在了石桌之上。顿时,石桌上的小菜被掀得翻了过来,菜汤立刻就撒了一桌子。上官云与影猛然抬头看向了石桌上的物体。看完,上官云和影都是一惊。因为那黑线,竟然和今天射死老蔡的短箭,几乎一摸一样。
看罢,上官云立刻顺着这黑色短箭其射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躲在黑袍之下的人,便是出现在了他的眼中。那黑袍人此时正站在上官府外墙的墙头上,在其手中还有一个看上去是手弩样式的东西。
黑袍人似乎是看到了上官云正在盯着他看,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怪笑。之后,在其左手之上,又出现了一把手弩。在其上,一支黑色的精铁短箭,已经挂上了弦。它还在月光之下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看到这另一把手弩的出现,上官云眉头顿时就是一跳。之后,在影的身体微微颤抖之中,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他虽然知道这是影身体下意识的反抗,但是事态紧急上官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另一只手拍地而起,立刻就后退了五六步。这时,一只漆黑的精铁短箭,便是狠狠地插在了上官云他们刚刚还躺在那里的地方。并且还不断地抖动着,以显示其上的力量。
“呼~~~”看到那几乎以自己擦身而过的短箭,就是以影的心性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嘀咕道:“好危险啊。真是千钧一发。”
“切。又被躲过了吗?”那黑袍人,颇为不忿地说了一句。似乎是对上官云他们能在那种状态下躲开自己的攻击,有些吃惊。
“阁下还真是喜欢搞一些个背后偷袭啊。”上官云紧盯着那黑袍人,用一种影从来都没有听他使用过的冰冷语气,开口讽刺道:“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也是如此。还真是个品德高尚的君子所为啊。”
“随你怎么说好了。”黑袍人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之后,便是更加随意地说道:“反正现在都已经失败了,那就不陪你们玩了。大爷我走了。”
“哼!”上官云闻言,立刻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阁下还真随意啊。我这上官府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之地,但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哦?”黑袍人笑了笑,问道:“你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废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啊?”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阁下也就别走了。永远地留下来吧。”说完,上官云抬起了头。其上,一种几乎可以让人血液都凝结的杀气,肆意地发散而出。
影在这时才知道,当上官云把这股如同从地狱中来的杀气散发出来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是刑部侍郎上官云。而是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在鬼市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食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