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叶鸢向姜峰道谢,姜峰则说道:“小事一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厉叶鸢又问道:“谭大哥,你和江大哥是要回御剑门吗?”谭渊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要先回门中。这么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门派现在变成怎样了。”厉叶鸢低沉地说道:“虽然如今的御剑门没有以前谭伯伯在的时候鼎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不会差的。更何况,谭大哥你现在又回来主持大局,我相信御剑门定会再度辉煌的。”谭渊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都是进城,咱们就一块走吧。”厉叶鸢自然是答应,路上,她则故意问道:“这位江大哥,你来山东也是为了御剑门吗?”姜峰笑道:“去御剑门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不过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是要来寻人。”厉叶鸢好奇地问道:“不知江大哥所寻之人姓甚名甚,或许小妹知晓,可为你指点路径。”姜峰惊喜地说道:“哦?如此甚好,我来山东是为了寻我大哥,江湖人称‘棍王之王’的冯鼎,敢问妹子你可识得此人?”厉叶鸢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冯鼎?这个名字很熟悉,貌似听我爹爹说过,不知道,小妹却不知这位大哥现在何处。”姜峰本来还喜悦的心情,顿时添上一层失落,厉叶鸢见姜峰这样,便劝慰道:“江大哥莫愁,不如你跟我回镖局,我爹爹见多识广,相交的朋友甚多,不如我带你去拜见我爹爹,你亲自问他,应该能够得到消息。”谭渊也跟着说道:“这个主意倒是挺好,江大哥,反正你跟我回御剑门也是作客,不如先到厉渊镖局,见见厉前辈也好。”姜峰知道谭渊要先回门派中处理一些事务,他自然不推诿,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叨扰妹子了。”厉叶鸢生在镖局,跟着江湖人氏长大,性格自然大大咧咧,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她说道:“不叨扰,我爹爹最喜欢结交江湖好汉。江大哥刚才救了我性命,如此大恩,去我家作客也是应当的。”姜峰见她如此豪爽,自己如果再扭捏就不像个男子汉,便说道:“那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分两头,河南清虚派,顾沅汀伤势好的快,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他每天听着山上的暮鼓晨钟,自然感到心旷神怡。虽然清虚派的弟子们大多数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有敌意,但碍于太虚道长的吩咐,也不会去刁难他。顾沅汀一个人,一柄剑,站在崖边,陷入沉思之中。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来者正是太虚道长。太虚道长抚着白胡须,缓缓走了过来。顾沅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太虚道长走到他的跟前,关切地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吗?”顾沅汀似乎不想说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太虚道长闭目养神,静心等待。顾沅汀见太虚道长不肯离去,自己也只好开口说道:“道长,你徒弟杜少洋的伤势可好些?”太虚道长哈哈一笑,幽幽说道:“少洋他每日修身养性,伤好的自然快些。白发小兄弟你,心事重重,这可不行。”顾沅汀冷哼一声,道:“道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他人置喙。”太虚道长保持微笑,缓缓说道:“其实老道和你是一样的。”顾沅汀不解,问道:“怎么说?”太虚道长指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小兄弟你江湖人称白发魔童,老道也是一头白发,自然也可以说的上是白发老道,既然都是白发一辈,那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对老道言明的呢。”顾沅汀被太虚道长这样的逻辑给糊涂了,他似乎有些烦躁,说道:“道长,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人视作怪人一般看待,唯独师父不嫌弃我,现在我连恩师都杀害了,无论因为什么缘由,这人还是我杀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道长,你也不必再劝说我,我心意已决。”太虚道长将拂尘放下,微微说道:“劝说你?老道并没有这个意思,清虚派不会久留你的,你如果觉得伤好了,随时都可以下山。”顾沅汀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眼神也变得迷茫,他心中思量道:随时都可以下山?呵,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下山了,我又能去哪里?继续找人比剑,为江湖人唾骂,此江湖已经无我容身之地了。
太虚道长见顾沅汀发呆,便知道他又开始想心事,说道:“小兄弟,你是在想日后何处是你的容身之地,是吗?”顾沅汀被他说中了心事,惊讶地看了太虚道长一眼,太虚道长则微笑道:“你不必惊讶,如今这江湖之上,恐怕已无你容身之处了。不过,你尚有一处可去。”顾沅汀心中烦闷,但太虚道长毕竟是得道高人,武林前辈,他也只好放下架子,问道:“恳请道长指点!”太虚道长见他态度变得谦逊,也耐心地对他教导道:“小兄弟,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这条路如果你选择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至少能够保住你的名声,让御剑门在江湖上也抬得起头来,而且尚有一丝机会实现你师父的伟大宏愿。”顾沅汀听到能够实现师父谭伯雄的宏愿,当下便激动地问道:“请道长教诲,只要能够完成师父的宏愿,就算要我顾沅汀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太虚道长轻声叹道:“真的痴儿,不过很孝顺,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回御剑门负荆请罪。”顾沅汀听后顿时惊讶地说道:“让我现在回御剑门?这根本不可能!”太虚道长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就准备这一辈子都不回门派了吗?”顾沅汀当下拒绝道:“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回门派去了。”太虚道长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他正色质问。道:“好,既然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回御剑门了,那你日后怎么将御剑门的剑术发扬光大,怎么融入百家之长?”顾沅汀也说道:“还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到一处,比一剑,直到我倒下为止。”太虚道长微微摇头,说道:“难道这样,你能做一辈子吗?就算你这样继续做下去,让你顿悟了汲取了百家之长,可你自己又算是什么,你知道吗?到时候,你就会成为武林公敌,江湖中的大魔头。”顾沅汀也尖锐地说道:“就算这江湖之中我没有一个朋友,我也不会惧怕!”太虚道长又质问一句:“你死后怎么办?难道你的剑术不要有传人吗?你是御剑门的弟子,可你将来的传人会被人怎么称呼?是白发魔童的弟子还是江湖剑魔的弟子?那以后跟你师父谭伯雄又有什么关系?这跟他的伟大宏愿又扯得上半点边吗?你若真的想要完成你师父的遗愿,你觉得你这样做了,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吗?”顾沅汀身子犹如被天雷劈中一般,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自己的精神寄托瞬间崩溃。
太虚道长又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之人,没想到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我劝你还是在我清虚派之中多呆一段时日,好好想想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该怎样去走。”说完,太虚道长眉头紧皱地离开,留下顾沅汀一人,孤单的身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