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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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丫鬟对姨娘的恶劣态度

最早来的是二夫人利氏,她穿着一件半新的大红色牡丹褙子,华丽高耸的福髻上插着两对扁金花簪,佩着纽金衔珠凤钗、红翡玉钿,压鬓是一朵艳丽的海棠绢花,脖子还挂着玛瑙坠领,看上去端的是富贵逼人,珠光华气。

落坐之后,利氏与旖景进行了如下对话。

“五娘可知道你二姐被太夫人罚了禁足?”

“二婶子快尝尝,这是今年的明前茶,最是清新可口的。”

“你二姐人笨口拙,最是不得太夫人喜欢,可都是一样的孙女儿,罚也要罚得人心服口服吧。”

“春暮,快去拿一碟子翠玉豆糕来,二婶子往日最是喜欢不过的。”

“分明就是三娘的错,怎么连着华儿也一起受罚?”

“二婶看看我的针线,是不是比从前精进了?”

“五娘!好歹华儿是你的姐姐,往日又一惯是维护着你的,你就不能去求求太夫人,免了她受罚?”利氏拉长了脸。

旖景暗叹一声,脸上便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情:“侄女不知二姐因何受罚……但想来是真做错了事,只要二姐去祖母跟前儿道声错,祖母必会原谅了她的……祖母眼下还恼着二姐呢,侄女实在不敢替二姐认错。”

利氏铩羽而归。

紧跟着来的人是崔姨娘,一番告礼,诸多推辞,好容易才让她侧身坐在了锦墩上,却捧着茶欲言又止,那尖尖的眉头拧成一个纤丽的结,因为一晚辗转,仿若细笔画成的眼睑下,带着一抹淡青,虽然略显憔悴,更如捧心西子,浑然天成的病弱之美。

“五娘,都是你三姐的错儿,才让你受了委屈。”

旖景保持着婉然的微笑,却没有说话。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往日就常常冲你挑衅,全是她的不该……可她也实在没有坏心。”崔姨娘忐忑难安,眼圈泛湿,就像受了不尽的委屈。

旖景依旧莞尔。

“国公夫人罚了她禁足,我求了夫人,想去劝解一番她,可她不愿见我……”声音低了下去,崔姨娘似乎要落下泪来。

旖景垂眸,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温水里舒展着翠意。

“就怕她越发想左了,五娘,能不能去求求夫人,让她免了……”

“姨娘,三姐要强,我一惯是知道的,姐妹们之间偶有争执,夫人与祖母一贯也只是劝说,就算责备几句,也只是浅斥。”旖景终于忍不住,淡淡开口:“往日三姐与我争执,夫人何曾重罚过她?却不想她心里还怀着这样的怨恨!”

“可她……”

“当初母亲想要将三姐记在名下,本是一片慈心,可母亲不幸身故……难道我愿意如此?三姐有怨,可不当怨我,难道姨娘认为,我真是克死母亲的罪人?难道我真应当承担三姐的怨愤?”

“婢妾万万不敢!”崔姨娘大急,眼泪夺眶而出:“若非夫人宽容,婢妾哪里会有今日,也不会有三娘……”

“三姐屡屡与我争执,我原不知是因为什么,昨日方才知晓。”旖景有些不耐,微微蹙眉:“姨娘明知三姐介怀庶出的身份,又为何将这些旧事告诉了她,让她越发不甘?”

崔姨娘惊讶地看着旖景,似乎想分辨什么,可最终,只是默默垂泪。

“姨娘若果真为三姐打算,应当解开她心里的芥蒂才好,而不是来求我,我与三姐毕竟是姐妹,只要她不再埋怨,我也不会计较这些过去的事情。”

旖景摇了摇头,不再看梨花带雨的崔姨娘。

当一个长辈在面前哭哭啼啼,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这时秋月掀开帘子,不满地瞪了两眼崔姨娘,禀报道:“五娘,国公爷来了。”

依秋月看来,禁足和抄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惩罚,三娘先是恶言相向,再是出手伤人——若不是秋霜挡了一下,那镇纸砸中了五娘,还不得头破血流,这简直就是歹毒狠辣,就算挨板子、赶去庄子也不算过份!

如今不过是静思己过的禁足,连挨上顿饿都不可能,算得上个什么惩罚?

犯得着崔姨娘大早上来哭哭啼啼么?

更何况她前脚来,国公爷后脚就到了,还不让奴婢们入内禀报,站在窗沿下把五娘与崔姨娘的话听了个完整!

都说崔姨娘温顺贤惠,老实本份,想不到竟有这般居心——引了国公爷来,又在五娘面前哭,活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秋月气愤不已,连着瞪了崔姨娘几眼,险些没把眼珠子掉在地板上。

卫国公来得突然,旖景多少也有些惊讶,扫了一眼仓惶起身,拿着绢帕擦眼泪的崔姨娘,心里不免也与秋月想到了一处,却并不慌乱,上前稳稳福了福身,微仰着笑脸:“父亲怎么来了?今儿个难道不用上朝?”

“今日休沐,才去了远瑛堂,听说你昨儿个受了委屈,专程过来看看。”卫国公穿着一袭深青色的圆领常服,单手负于身后,这时看向崔姨娘,两道浓墨般的剑眉便微微蹙起:“旖萝这次太过了些,也都怪你平时太放纵她,你是她的生母,原该教管约束着她的性情。”

这么看来,父亲这次来却不像是崔姨娘的设计,旖景暗忖。

崔姨娘的确没想到卫国公会突然来此,她昨晚就听说了三娘被罚禁足的事,打听了一番,才知三娘竟然犯了这等大错,又是愧疚又是担忧,一晚上就不曾合眼,今早去国公夫人跟前问安,一阵哀求,好不容易才获得了探望女儿的许可,谁曾想三娘却不愿见她,只让一个小丫鬟挡在门前,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出来。

崔姨娘知道三娘心里委屈,就怕她被禁足后越发钻牛角尖,才起意来求五娘……不想竟然被卫国公遇了个正着。

想到卫国公往日也是极疼爱三娘的,或许可以求一求他……崔姨娘才张了张嘴,却听卫国公又说:“你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旖萝不过就是被禁足几日,为的是让她反省己过,哪里就值得你这副模样。”

虽说卫国公往常也极为宠爱崔姨娘,到底不曾一昧纵容,见她一副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虽说也有几分怜惜,始终觉得这般举止不美,因此才出言斥责。

崔姨娘连忙道错,避在一侧连头都不敢抬,倒让旖景觉得几分尴尬,笑着说道:“父亲莫恼姨娘,她也是担心三姐。”

卫国公这才说道:“若是担心女儿,就该好好劝解着她,让她改了这牛心左性,你先去嫣婷苑,我随后再去。”

崔姨娘不敢再留,恭身退出,慌里慌张扶着侍女的手臂,又往三娘居住的嫣婷苑走去。

国公府里的诸位小娘子,上了十岁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眼下除了六娘、八娘,前边几位娘子都有了自己的院落,三娘的嫣婷苑靠近大娘的芝兰轩,门前是玉卵小径,从槐花荫里蜿蜒穿过。

崔姨娘走走停停,一路犹豫,当站在嫣婷苑的拱月门外,一声叹息才从嗓子里幽幽而出,扶着丫鬟霁雪的手掌又紧了几分,显得越发踌躇。

早先的那一次来,她就连这门儿都没有进得去,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叉着小蛮腰,鼻孔朝天地将她拒之门外了。

“要我说姨娘的性子也太软了些,不过就是一个看门儿的小丫鬟,就该一巴掌把她扇开,瞧瞧张姨娘,国公爷往常都不怎么搭理她,可哪个下人敢在她面前嚣张,姨娘如今有国公爷的盛宠,犯得着对一个小丫鬟温言软语?”霁雪显然已经郁积了满腹的怨气,巴不得狠狠闹上一场。

“何必为难下人,她们也都是奉命行事罢了。”崔姨娘心神不宁,盈盈秋目直盯着冷漠紧闭的朱漆门,柔软的语气里蕴藏着几分无可奈何地苦涩。

“三娘毕竟是姨娘怀胎十月生下的,姨娘也别太纵着她那性子,看看八娘,张姨娘待她又如何?三娘与八娘比可算是生在了福窝里头,偏她还不尊重着姨娘……”霁雪很为崔姨娘抱不平,说着说着心里郁气就有了喷发的趋势,干脆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举手就往朱漆门上重重拍了几下。

门里两个小丫鬟坐在廊子里翻着花绳,听见敲门声竟然连眼睛都没有抬——横竖三娘刚才吩咐了,她在闭门思过,任何人都是不见的。

这当然让霁雪更加恼火,一下下把门拍得更加用力起来。

响亮的敲门声惊动了三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彩霞,扭着小蛮腰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将杏眼一瞪,柳眉一竖,张嘴就是一番喝斥:“作死的小蹄子,耳朵聋了不成?没听见门被拍得山响,还不去看看,仔细惊动了三娘,抽了你的一身懒筋!”

两个小丫鬟这才慌里慌张地去开门。

瞧见又是崔姨娘主仆,不由得满腹怨气,其中一个把腰一叉,学着彩霞的语气模样就喝斥道:“姨娘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存了心的让三娘静不了心?”

话音才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下,小丫鬟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霁雪一把搡倒在地:“不过一个看门儿的三等丫鬟,竟然敢对姨娘口出不敬?我看你是皮痒得不行,信不信我给你脱下来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