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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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三皇子看上旎景

他生来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居然为了一个青涩懵懂的丫头辗转反侧。

荒谬,太过荒谬。

三皇子一边自嘲,一边却满是笑意地踱上亭台。

能与未来妻妹先打好关系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得她一臂之力呢……三皇子,您没觉察,您已经开始自欺欺人了。

却说旖景,一曲才尽,含笑抬眸,却见如姑姑闭着眼睛,坐在美人靠上,柔眉微敛,唇角似有哀伤,不由也是一怔。

又忽闻三声附掌,回眸之时,却见那紫袍金冠的少年站在阶上,看着她笑得十分诡异。

怎么青天白日,万丈金阳下,就偏偏遇到了这等妖孽!旖景咬着牙想,不由得担忧起来,三皇子难道是被皇后诏了入宫?长姐还在景仁宫呢,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要与这妖孽碰面?却连忙从琴案前站了起来,屈膝一福:“见过三皇子殿下。”

如姑姑也才如梦初醒,跟着一福:“奴婢给殿下请安。”

“五妹妹这首曲子,倒是未在别处听过,可是魏先生的新作?”三皇子往前几步,大刺刺地坐在琴前,轻拨琴弦,竟然是重复了一小段旖景所抚之曲。

旖景微微挑了挑眉,心道三皇子的才名倒也不是虚传,不过听了一回,就记住了曲调。

“正是先生的作品。”旖景笑着回答,心思一转,俏声问道:“殿下可是来与太后娘娘请安?”

三皇子微微一怔,心中不由一喜,这小丫头总算是关注到他了?眸光回转间,仿若春波荡漾。

他早料得大长公主今日会入宫谢恩,而皇后也曾与他通过口风——太后今日会与大长公主商议联姻之事,他方才借着来请安的机会,在大长公主跟前露一露面,也好观察一番大长公主的态度,衡量胜算几何,却不想一进慈安宫,就被这丫头的琴声引了来此。

“正是,不知祖母眼下可得空?”这话,却是对如姑姑说的。

“娘娘正与大长公主说话呢,不过已近午时,殿下前往应是无礙了。”如姑姑答。

这么看来,三皇子却不是奉了皇后之诏,旖景略微安心。

三皇子却不急着动身,又拨了拨琴弦:“五妹妹所抚之曲甚是动听,不知可否将琴谱誊写一份给我?”

旖景心不在焉:“敢不从命。”

她甚是担忧,生怕三皇子问安之后,再去景仁宫,这样,就免不了与长姐会面。

皇后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想来太后也有这层意思,说不定与祖母已经商量议定……可这些日子以来,三顺那边尚无进展,这妖孽也不曾去过千娆阁,那史四虽与三顺结交,却甚是谨慎,直到这时,还瞒着他是三皇子府长随一事,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隐情委实不易,这头进展不顺,眼下却情势逼人,已经迫在眉睫了。

三皇子殿下,你怎么就不去千娆阁寻红衣姑娘了呢?

旖景甚是幽怨。

而这一日,三皇子从慈安宫出来,并没有去景仁宫,而是径直离开了皇宫,一路之上,手里捏着旖景誊写的琴谱,笑意始终不下唇角。

一是因为大长公主对他的态度极为和蔼,而太后也当面称赞了他几句,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显然,两个长辈看来已经商议过,就算这门婚事还未议定,至少大长公主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其二嘛,今日留在慈安宫用膳,那小丫头对自己频频打量,很有些心不在焉,就说嘛,自己这番才华风度,还有哪个小娘子不会动心?

苏氏五娘,到底也是个庸脂俗粉罢了。

一念及此,三皇子竟然有些微微失望。

可到底还是将那琴谱折叠公整,放入襟内。

除了东宫太子,一应皇子但凡过了十岁,就不能住在宫廷里,数年之前,三皇子就在宫外立府而居,三皇子府,正在与皇城一河之隔的永安街,与祟正坊相离不远。

六骑车驾才在门前停稳,便有青衣奴仆迎了上前:“殿下,右通政陈大人府上六郎已经到了小半个时辰,正在花厅等候。”

三皇子掀了掀紫袍,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举步便入门内,直往花厅而去。

这位陈六郎,却是贵妇陈氏的嫡亲侄子,眼下是国子监的监生,早两日前,这陈六在酒楼买醉,恰巧遇到了三皇子,两人倒是促膝长谈起来。

原来这陈六郎,在春花浪漫的季节,闲步流光河畔,见一娇滴滴的美人在柳下垂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陈六最是心软,当即温言宽慰,才知那美人是千娆阁的花魁,自有一番可怜身世,逼不得已才流落风尘,不甘失了清白,却又无可奈何。

美人寻死觅活,扰得陈六心痛不已,便起了那金屋藏娇,英雄救美的念头。

无奈陈氏为世家望族,对子弟约束甚严,别说金屋藏娇了,去一次妓坊,与美人私会,陈六也是提心吊胆、偷偷摸摸。

千娆阁的妈妈视美人为摇钱树,声称今年中秋,让都中贵族竞价,眼看美人就要破身。

美人不得不丛。

陈六忧心似焚,别说为美人赎身,就是那买得美人初夜的银子,他手头也没有。

美人声称,若真到了那日,身不由己,还有一死,以留清白之身。

陈六如何舍得?却苦于囊中羞涩,又不敢问家里要银子,眼看中秋将至,迫在眉睫,只知借酒浇愁。

多亏遇到了“仗义”的三皇子。

今日在国子监,三皇子邀他一聚,说有好事相商。

陈六迫不及待地就来了皇子府。

当他听了三皇子一番真情挚谊后,险些痛哭流涕,伏地叩首,感恩之辞更是有如江水滔滔。

这多情郎君压根没有想到,他那番“艳遇”正是三皇子苦心布下之局。

而就在这一个傍晚,三皇子一身轻衣便行,前往千娆阁去。

几个守在永安街的小乞儿跟了一路,当见头带青帏的三皇子在千娆阁后门下车、入内、登楼,才撒腿跑向祟正坊的府后街。

依然是在这一个傍晚,三皇子府里一位管事光顾了春来楼,买了一匹素锦。

隔了一个时辰,灰渡健步如飞地回到关睢苑,冲着已经沦为门房的晴空,咧了咧嘴角,表示他兴奋地心情。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千娆阁的红衣姑娘,正含情脉脉:“殿下,您果真舍得将奴家给那陈六?”

三皇子妖艳一笑:“莫非,你情愿跟着那朱守备家的肥猪不成?”

红衣姑娘秋波一嗔,斜倚三皇子怀中,玉臂搭上肩头:“殿下,您当真不知奴家心意?”

包厢门忽然敞开,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而入,见此情形,连忙转身:“殿下,可是小的来得不是时候?”

三皇子凤目斜睨,红衣讪讪起身,避去内室。

“你来得正是时候。”三皇子起身,掸了掸月白锦衣,神情略微肃然:“请坐,不知二爷今日约我碰面,可是因为太子那边有何变故?”

这时,轩窗外一抹夕阳,正染得满天旖艳。

霞色映入窗纱,一时在幽静里沉浮蕴绕,缓缓地将一室花梨木制成,精雕细琢的屏架、案椅染成旖丽的色泽,那临窗而坐的玉衣皇子,这时懒懒地转动着手中一支羊脂玉簪,凤目微咪时,眸中有流光一掠,那枚本无睱质,有若冰雕而成的兰花簪,竟似忽而有了生命一般,娇羞地染上了霞色。

三皇子的眸光,渐渐变得惊奇,因为他看清了那枚玉簪背后细笔刻成,仿若蚊蚁却清晰可见的两行字迹——爱女旖辰,芳华长驻。

有若烟柳,却不失飞扬的乌眉轻轻一挑,三皇子看向隔案而坐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乌眉深目,五官有若刀斧雕成般粗旷冷硬,这时却堆起谄媚的笑容,因而显得有些滑稽与格格不入。

三皇子又懒懒垂眸,将兰花簪十分温柔地搁置在茶案上,轻轻一笑:“二爷,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在闺阁深宅里,还安插了什么飞贼不成?”

中年男子怔了一怔,那谄媚便更深了几分:“殿下可误会了小人,大娘身边是出了内贼,却并非小人安排,这兰花簪,却是因缘巧合才得来,因知殿下对大娘有心,方才献上,若是诸事顺利,殿下来日物归原主,也是一段缘份,若是事有变故,这兰花簪幸许也能派上用场不是。”

“哦?如此说来,二爷是觉得会有波折?”三皇子微微敛眉,那惯常的妖魅竟消失无踪,轻抿着那朵比女子尚且柔美的丰润菱唇,神情不过微微一肃,却让那中年男子笑意一僵。

“禀殿下,据小人得知,大长公主尚还有些犹豫,是否会有波折倒是难说,不过未雨筹谋总归是不错的。”

三皇子眸光不移,静静盯着那支兰花簪,半响,才又拾起:“二爷果然考虑周全。”

中年男子方才吁了口气,又道:“殿下,今日小人还得知一事,皇后与太子妃似乎都有意与卫国公府联姻,撮合的是甄家四娘与卫国公世子……小人以为,若是放任此事,让甄家得了卫国公这门姻亲,太子将来……”

“这事不消理会。”三皇子已经将兰花簪收好,微抬眼睑,看着中年男子,眸光一冷:“二爷是不想放任卫国公世子倚上甄家与太子这两座靠山吧?”

中年男子又是一怔,额头上不由覆上了一层薄汗,虽早知这三皇子城府深沉,心怀沟壑,却也没想到他这般敏锐。

“二爷既效忠于我,等将来大事一定,难道说我还会亏待了二爷不成?”三皇子冷冷一笑:“三郎眼下还小,你犯得着这么心急火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