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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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姐妹贺礼一样

四娘一贯随和,也无异议。

六娘只觉得这点子新奇雅致,竟一扫往日冷淡孤高的性情,兴致勃勃地提出曲子就选魏先生谱的《琼台宴》,曲调轻快、喜庆,适合众人合奏。

苏荇与苏荏两个小郎君也甚是赞成。

大家商议了一通,便定了下来,由苏荇与八娘抚筝,旖景与六娘抚琴,旖辰弄箫,苏荏吹笛,三娘弹琵琶,四娘合锦瑟,二娘击磬。

卫国公府诸位郎君娘子,齐心协力,短短两日,就排演了一曲多人合奏的《琼台宴》。

转眼到了七月初五,大长公主五十五岁的正日,诸位小娘子皆是卯时起身,盛妆打扮,辰初就齐集和瑞园,随着卫国公夫妇与二爷苏轲夫妇前往远瑛堂贺寿。

宾客不会这么早登门,可远瑛堂却已经彩幡环绕、花团锦簇,大长公主安坐明堂的罗汗床,稳稳受了磕头礼,瞧着子孙满堂、其乐融融,心里颇多感怀。

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说好白首同心之人,眼下已经不在。

发未白,他已经撒手归去。

尽管心头酸涩,可大长公主到底是曾经驰骋疆场的女中豪杰,自然不会将哀恸现于面上,让子孙担忧,笑容满面地受贺,由着子孙绕膝,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用了早膳。

当长辈们献了礼,便就轮到小辈。

当旖景拿出那幅抹额,最为惊讶之人并非大长公主,反而是三娘,她怎么也没想到旖景竟然准备的是女红!并且与她一样,都是送的抹额!

好个奸滑丫头,定是打听得自己准备的贺礼,存心为难,三娘一脸僵硬的笑容,拳头在红袖里捏得死紧,暗暗咬牙切齿。

旖景早先见到三娘的礼,其实也是暗暗叫苦,若是与别人重了还罢,偏偏是三娘……神明共鉴,她可不是存心如此……旖景满怀歉意地冲三娘递了个笑脸,这落在三娘眼里,自然是成了耀武扬威,险些将掌心掐出血来,才忍住了出口讥诮的冲动。

黄氏一见旖景的礼,早已经一个凌厉地眼风睨向三娘,警告着她莫要冲动胡为。

三娘艰难地垂下了头。

二娘一看这情形,顿时心花怒放,连忙上前“凑趣”:“哎呀!三妹妹与五妹妹可真是心有灵犀,只是五妹妹历来就不喜女红,但瞧这抹额绣的,虽说不如三妹妹繁复,却也有模有样,五妹妹的手艺什么时候这般巧了?莫不是假手于人吧?”

旖辰、旖景与四娘齐齐哀叹:二姐姐这火上浇油、扫人兴致的本事,还真是……与岁俱增。

利氏尚还不觉,却突然感觉到两道森凉的目光,扭头就看见自家夫君一张清俊的容颜绷得死紧,正冷漠地“注视”着自己,好心情顿时灰飞烟灭,也把柳眉一竖,冲苏轲瞪了回去:发什么神经,我一句话没说,难道又做错了什么不成?完全没醒悟到自己教女无方。

大长公主淡淡看了二娘一眼,却也不想指责,只对旖景笑道:“你倒会偷懒,这凤凰绣得也太简单了些,不如三丫头用心。”

三娘一听这话,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几分,得意地撇了一眼旖景,心道这回你可算弄巧成拙了,就凭你那女红,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祖母,您明知孙女儿手拙,哪里比得上三姐姐的巧手?”旖景自然不以为意。

大长公主原本也是担心三娘心眼小,若是夸奖了旖景,心里不定更多埋怨,这才缓和了一句,却委实对旖景这亲手所做的抹额爱不释手,虽说花样简单,可却甚有灵气,配色也正合自己喜好,可见是废了一番心思,想到又是一惯不喜女红的孙女儿一针一线绣成,心里更是温暖,当即便让宋嬷嬷替她换在额上:“三娘绣的那幅,胜在花样华丽,入宫时配着礼服甚为合适,今日倒是带景儿这个更合适些。”

又将其他几位孙女儿尽数赞了一回,兼着黄氏与宋嬷嬷在一旁凑趣,一时之间,正厅里笑语四溢,其乐融融。

直到巳初,卫国公苏轶与二爷苏轲方才去了前院待客,而黄氏与利氏也忙着迎客的事儿,唯有几个小娘子,依然陪着大长公主在远瑛堂,等待着宾客临门的繁忙。

“禀太夫人,孔夫人与甄夫人已经进了二门,正由国公夫人陪同往远瑛堂。”

玲珑入内,喜气洋洋地一声禀报,方才让旖景略微收回了思维,并将在谢三娘身上停留了好一阵的,带着浓浓批判意味的目光收了回来。

无论基于距离还是亲疏,巳正时分,做为近邻与亲戚的楚王府众人率先来与祖母贺寿实合情理,可当他们坐了不到一盏茶时,与卫国公府并无密切来往的镇国公府女眷就成了第二拨登门的宾客,甚至比外祖建宁候府还早到了小半个时辰,怎么都让旖景觉得蹊跷。

当看到跟在谢夫人身后的三娘时,旖景更是敏感地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一般对于这般隆重正式的宴会,身为庶女都没有出席的资格,当然,仿若安慧几位皇室宗亲贵女又是两说,但谢三娘显然不在这个例外之内。

可她不仅来了,并且自从她进了正厅,老王妃对她的赞扬就没有绝口。

而更让旖景感到愤怒的是,谢三娘自打落坐,在老王妃的盛赞之下,带着怨恨的目光就频频往对面垂眸静坐的虞沨身上不断投射,毫不掩示。

除了老王妃,与懵懵懂懂的八娘以外,厅中众人都感觉到了谢三娘幽怨不甘的情绪。

楚王与世子目不斜视,仿若无睹。

镇国将军与虞洲兄弟也假作不察。

将军夫人频频与谢夫人交换眼色。

大长公主的神情有些不耐。

卫国公府诸位小娘子分成两拨,在大长公主身后的绣墩上带笑静坐,二娘与三娘渐渐忍不住了,开始窃窃私语,不断窥视着楚王世子与谢三娘的情形,就连六娘也咬着旖景的耳朵发表了一句看法——我不喜欢谢三娘。

旖景重重颔首,看这样的情况,定是小谢氏又耍了什么手段,逼得镇国公府没有放弃这门婚事,可谢三娘该怨的人是小谢氏与自家父母,眼睛只往虞沨身上怒视委实让人觉得憋屈。

故而,旖景看向谢三娘的目光便也带着些怒意。

别人尚且不察,唯有虞洲自从进来,一门心思都在旖景身上,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不随和——针对之人却是谢三娘,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目间也笼罩了一层阴冷,一忽儿打量旖景,一忽儿又极为不悦地盯着虞沨。

旖景也察觉到虞洲的目光,干脆冲他狠狠一瞪。

虞洲又是一怔,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心里便如同堵塞上了一层白叠。

当然,旖景也关注着虞沨。

他的气色,倒是恢复得还好,上次见面时眉心的晦暗已经消散,又恢复了以往的霁月光风,依然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无论老王妃如何对谢三娘赞不绝口,也无论谢三娘如何怒目而视,他只一唇浅笑,垂眸静坐,仿佛压根就在另一个空间与时光,不在这些纷扰之中。

只有一次,似乎感觉到了旖景的目光,安静地一个眼神与她隔空相遇,一触,即离。

可就是那样一个眼神的偶遇,却忽然让旖景怔忡,陷入了莫名的哀凉里。

直到老王妃的一句话:“上元,你瞧瞧我这把团扇,就是三娘的手艺,如此繁复的双面绣,也难为她有一双巧手,才绣得这般鲜亮,你看看如何?”

大长公主是了解“隐情”的,故而不过敷衍一句:“倒是比我身边的丫鬟绣得好些。”

旖景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祖母可真狠,谢三娘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庶女,竟然拿她与丫鬟比较起来,这就是在委婉地提醒老王妃,此女为世子妃大不合适。

不想老王妃紧跟着就是一句:“我委实看这孩子不错,性子娴静温婉,实在讨人喜欢,就想做个月老……你看看她与你家荇儿……”

此话一出,不仅旖景,厅内众人都震惊了!

二娘与三娘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老王妃怎么回事?原以为她对谢三娘赞不绝口,又见谢三娘看向楚王世子的眼神,还以为是未来的世子妃人选,怎么这三两句话后,口风急转,又拉扯上了自家兄长?

就算有这层意思,可如此场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老王妃竟然毫不顾忌地提了出来。

一个庶女,哪里有资格做他们卫国公府未来的主母!

那谢三娘却是惊喜交集,满带期盼地看向大长公主,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有如此转机。

小谢氏险些没急得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两个眼睛瞪得溜圆,看向自家婆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这老太太洞悉了她们的盘算?

其实,大家委实误解了老王妃。

原来,自从小谢氏暗中将那些谣言散布,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拒绝这门亲事的镇国公世子,在父亲镇国公,与妻子的双重劝说下,心里也有了动摇——事已至此,旁人都以为三娘与楚王世子亲事已定,若是拒绝,无疑是扫了楚王府的颜面,将人得罪了个彻底,就算三娘,也白白地担了个悔婚的恶名儿,她本就是个庶出,将来只怕再难得到什么好姻缘;更兼着圣上与太后对楚王世子又是那般看重,这无疑又是一重压力,自从当今圣上登基,对镇国公府本就不比从前那般倚重,难道就因为一个庶女,置满族富贵荣华不顾?

一思及此,镇国公世子便有了妥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