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闻言,眼中不觉闪现一丝亮光,这些天自己也曾和一些臣子商量过这些事,不想黛玉一介女流说出的话与一些个大臣商量的也没什么出入,很是难得。特别是通过官、商、朝庭分片划区的方法却是朝庭没有想到的。
不几天,果如黛玉所言,掌管京城的守卫防务们闲暇的都参与到城外茅屋的拱建中,其余的也分片划分,各家族承担了茅屋的搭建、派粥、派衣的任务,因是皇上圣旨,那些个五公、八候、四大家族的都不敢怠慢,不出一、二个月,果是将所有的灾民安置妥当。而那些个医馆和太医院一起承接了派药的任务。
只是疫症却还是没有消除,龙御也是忧心之极,叮嘱太医院携各医馆日夜熬制新药,好歹不能让疫症扩散了。
转眼已到冬天,水溶离开王府已一年有余,前些时还时有书信,报及平安,说及几次剿倭寇之事,都是以大胜收场,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班师回朝了,只是这二个月却是再也没有书信的。
虽说因了众人的齐心协力,灾民得到妥善的安置,黛玉也不再如原来般忙碌了,但只要一想起近二个月没有水溶的消息,就恍恐不安,虽说水溶出征前也曾说过战事一起,家书总有丢失的,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这一日,在房中抚琴,却也按不下烦绪,终是停了手。
抬头见房中挂的两幅图,站起身来,行至画前。一幅是自己和水溶未认识之前所画的《残荷图》,一幅却是自己和水溶相认的当天一起所画的《墨梅图》,不觉站在两幅画前,忆及往日种种,眼神慢慢柔化,心中的不平与烦燥也慢慢的平息下来。
看了看手腕间的红绳,这是水溶在月老祠求的呀,戴在了自己的手腕间,也是那一天,水溶第一次将自己搂入怀中,从此,慢慢习惯,自己在他身边的不安与羞怯少了许多。
再看了看手腕间的桃符,自从及笄之期戴上它,从此,自己每每宿在水溶睡的玉榻上,夜夜好眠,既使因了日间的劳累也未受影响,连那些个春分、秋分常爱犯的老毛病也少了不少。
看到桃符,忆及桃林,桃林的初遇、相逢,自己的调皮,水溶的无奈,黛玉不觉溢起笑容,再到桃林,已是夫妻身份,水溶吻了自己,想到吻,不觉臊红了脸庞,以手轻扶脸颊,果是烫极。
水溶的温柔相待、儒雅言谈,从此让自己渐渐失了自己的心,一颗心完全的溶入到了他的身上,甜情密意、两情相悦,心有灵犀呀,尽在不言之中。
只待默默携手相期永好,让这美好的遇合成为永恒,可是……轻叹一口气,静坐书桌前,思绪回到与水溶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相别的日子里。
黛玉念及与水溶相遇、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想到相别,黯然神伤,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的人,却谁知好景不长,刚刚相识相期之人却不得不分别,所以,平素觉得婉转动听的琴音也变得恼人了,平时觉得何其温柔多情的月色,现在也变得冷清了。
只因,这一切,没有他的分享,自己觉得索然无味呀!
如果说原来的自己没有细细想来,如今却因了这分别,是思念得紧,不能相见的沉重失落之感又能向谁诉说呢?只好一门心思的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一一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到那时,因了分别而梳理清楚的感情,她想都告诉他。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霍地站起‘他回来了么?难怪这二个月没有消息,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么?脸上不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急步往外奔去,来到院中,却见马上下来的不是自己想念的水溶,而是当今的圣上龙御,一袭流云黄衫,眼神迷离,变幻莫测的看着自己。
“御儿,你怎么来了?”水域和卫若云迎了出来同时问道,他们也以为是水溶回来了,不想却不是。
龙御慢慢的从马背上下来,将缰绳丢给赶来的北静王府的管家,对水域夫妇说道:“姨父、姨母……”又将脸相对着黛玉说道:“玉儿……”
似乎沉思了好久,这才说道:“水溶失踪了!”
“什么?”三人齐声惊呼,难以置信。
龙御懊恼的看着三人,再次说道:“前方来信,说水溶在与倭寇作战中……失踪啦。”
一席话才刚说完,黛玉只觉天旋地转般竟是晕了过去。
耳听得‘玉儿’之声叫成一片,但自己却是心急异常,只恍惚觉得自己奔到了一个不知道的地方,眼前漆黑,辩不出方向,只闻水声,隐约见得一道黑溪阻路,却漂来一艘小船,上面有二个人,一掌舵,一撑篙。于是上前问道:“借问一下,此是何处?”
掌舵人说道:“这里是迷津,你寿未终,何故至此?”
黛玉闻言喜道:“适闻有一故人失踪,不知是否亡故,所以来此寻访,不想迷路了。”
掌舵人问道:“故人是谁?”
黛玉回道:“北静王水溶。”
那二人听水溶的名字,神情大骇,撑篙的人说道:“胡说,水溶命不该绝,无魂无魄的,何处寻访!莫说凡人魂魄聚而成形,散而为气,生前聚之死则散焉,常人尚无可寻访,何况水溶,你快回去吧。”
黛玉闻言诧异说道:“既云死者散也,世上又如何有阴司、迷津、上天这些个去处?”
撑舵人笑道:“这些地方说有就有,说无就无,皆为世俗溺于生死之说,设言以警世。你若寻水溶,也不该至此处。”
黛玉闻言问道:“那我该到何处去寻访他?求高人指路。”
撑篙人亦笑道:“我们也不是高人,只不过是迷津中掌舵的、撑篙的,他是木居士,我是灰侍者,只渡有缘人。”
黛玉闻言,急忙给二人行礼说道:“有缘人?我算不算在内?水溶算不算在内?”
木居士笑道:“水溶是我千年来见过的最有气节、最有忍耐力、也最有衡心的执着之人,他若和我无缘,只怕这世上的人都会与我无缘了。”
“此话怎么说?”黛玉奇了。
“那水溶本天上的星君,因情劫历世千载,因了执着,从不饮那忘川之水,一味在迷津中苦苦挣扎受尽折磨而不失本性,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这么好的男儿,上天如何舍得这么早就收回?若真如此,我也要嫌那天意无情了。”木居士笑道。
“忘川之水?是什么?”黛玉闻言问道。
“皆与你有关,你回去吧,潜心修养,自然有相见的时候。”木居士再次笑着,命撑篙的灰侍者撑船离去。
黛玉还是不明白,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耳听得灰侍者说道:“奇怪了,当初龙太子一世,为了不致绛珠灰飞烟灭,容星君明明饮了那忘川之水,如何这世他还是能找到绛珠,还结为了夫妻?”
那木居士却说道:“你忘了龙太子在饮那忘川水前请求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托生与水姓人家,为此,他以再历迷津之痛为交换条件。我想,也许他算准了,绛珠千年以来为草木之身,无论冰冻火烧的,即便只剩枯根,也会遇水而活,现下我总算明白当初他即使饮了那忘川水,也要下到迷津中忍受痛苦只为得水姓的苦衷了。”
“天下痴人非容星君莫属了,只是这一世,又要如此么?这样的话,天意未免无情了点,毕竟千年啦,连我都感动了。”灰侍者的声音。
“谁说天意无情,不过时机未到而已,警幻仙姑那里陆续有人来报道了,我们也该去帮忙的好。”木居士的声音。
耳听得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黛玉不知自己再该何为,正自踌躇间,听到有好多人喊她,回头细看,竟是水域夫妇和当今圣上龙御,几疑是梦,清晰后,方才发现自己却是躺在床榻上,而自己的丫环紫鹃和春纤也在边哭边喊。
只见水域似苍老了许多在那里呆坐着,而卫若云在那里掩面哭泣,玲珑整个人似乎没有灵魂般,只是在那里呆站着。
“玉儿,我可怜的孩子。”卫若云见黛玉醒了,急忙上前扶起黛玉,拉着她的手哭泣不止。
黛玉闻言,忆起听闻水溶失踪的消息,身子已是发起抖来,卫若云见黛玉清醒后仍是神志未归似的,哭道:“玉儿,玉儿,你不要吓我,溶儿现在生死不明,你若有个好歹,我就不想活啦。”
“玉儿,姨母,你们放心,就算倾尽一国之力,我一定要将水溶找到。”龙御劝着,担心的看了一下黛玉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们好生养着吧,有消息了,我再来告诉你们。”
水域只好打起万分精神送龙御出府。再回到房间,只听黛玉的声音说道:“娘,溶哥哥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会排除万难回到我们身边的。”虽带饮泣,但语气相当的坚定,不似从前的柔柔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