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九,迎春回九之期,黛玉听闻迎春回了,携了紫鹃、雪雁急忙赶到贾母处看望。
只见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宝玉、一副新妇装扮的宝钗、探春、惜春、李纨都在抹泪,心下诧异,一一见过。
迎春见黛玉来了,自房内出来,满脸悲泣,将黛玉复拉回房中说道:“妹妹可是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怎么说?”黛玉惊问。
“你看。”迎春将袖子挽了起来,只见上面伤痕累累,淤青之处大有,引得黛玉大惊,只听迎春继续饮泣说道:“原以为嫁了个好人家,原来竟是一味残暴之徒,稍有不顺,他就打我。”
“这还了得,老太太、太太不为你作主的么?”黛玉闻言眼角含泪说道。
“她们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是我的命,要我忍着,只说是年轻夫妻还有待摩合。可我看他那神,只怕我的命是一味的苦的了。”
“姐姐一心向善,待人又极可亲,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么?姐姐别伤心了。”黛玉劝是劝着,却止不住的流下泪来。
“这次回来,只想和原来的姐妹们团聚团聚,下次还不知能不能见到,不想那孙绍祖今天就派人来接,生怕我在家里拾掇着他的坏似的。”迎春含泪说道。
黛玉听了默默流泪,还没开口呢,早有孙家婆子在外催了,说是人在外面等不急了,迎春担心回去又要挨孙绍祖的打,只好忍气吞声的别了贾母、黛玉等人,含泪上轿而去。
看着迎春远去,贾府一众人都摇头叹息,贾母哭道:“原来我就反对这门亲事,她老子偏不听,一心情愿的,到底作不好了,我的儿呀,命苦哟!”
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等急忙上前安慰,黛玉一见,心下也生凄惨,想迎春还有这么些个父母哥哥的作主也不过如此光景,自己呢,什么都没有,以后保不定比迎春更惨的,亦落下泪来,悄悄的退出房间,和紫鹃、雪雁一径往大观园而去。
才进得大观园的门,宝玉却是叫住了她,含泪说道:“二姐姐是可亲、懦弱之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的遇见这样没人心的。”
黛玉闻言,痛迎春的遭遇,自己不能力及,想到自己命如浮萍,还不知会系与何处,亦滴下泪来。
宝玉见黛玉落泪,更是伤心说道:“我倒想劝老太太仍将二姐姐接了回来,我们兄弟姐妹仍一处住,一处吃,一处玩,省得受孙家那混帐的气。”
黛玉听了说道:“你这又说的是哪里的混话,大凡做了女孩儿的,终久是要出门子的。”
宝玉闻言,呆了呆,是呀,女儿长大了终究要嫁的,那么黛玉呢,她也有出阁的一天,若她也出阁了,只怕自己这颗心就死了。
黛玉见宝玉又发呆了,虽说自己想劝解他一番,但想着他终究已是成婚,而现在府中流言也颇多,还是避开的好,于是也不再理会他,示意紫鹃和雪雁一径回了潇湘馆。
再说正月十六,是学堂开学的日子,甄天羿忙完了他姐姐省亲的事到了学里,这才发现黛玉她们居然都没有来,后打听才知道宝玉成亲一事,而黛玉她们则是因为大了不再方便上学,于是和冯紫英、卫若兰等人也辞了学,只说在家中请夫子即可。
这一天,那‘明月郡主’穆自华和‘升平郡主’陈千雪来到贾府看望黛玉和探春,贾母见是学里的友谊,又是郡主的,准了她们到了大观园的潇湘馆,黛玉一见,高兴异常,正好探春也在,急忙欠身让座。紫鹃和雪雁急忙上了茶果。
“可见到你们了,要知道,现在要见你们一面好难的。”穆自华抿了口茶首先笑道。
“这话怎么说?”黛玉笑着回道。
“前儿个我们都去了学里,发现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辞了学,问及原由才知道宝玉都成亲了。”陈千雪惊叹着,继续笑道:“因了这,我们还笑天羿、若兰、紫英他们呢,他们也觉无趣,辞了学了。”
“他们也辞了学么?”黛玉和探春同时惊问。
“何止他们辞了学,我们两个也辞了学,你们不在,有什么意思?”穆自华笑着,看黛玉一副惊异的神情,继续说道:“那薛大呆子也辞了学,每日留流酒楼、戏院,又过上了那吃喝玩乐的日子了。”
陈千雪闻言,笑着对黛玉说道:“天羿携若兰、紫英来看你,不想老太君拒绝了,说是姐儿的大了,不比小时候了,避嫌的好,所以呀,天羿要我们来打听打听你的消息,这段日子过得可好,因了他姐姐省亲的事,这段时间他们甄府不能顾及你,天羿还说,冯姨母可惦记着你呢,说是忙完了这一茬子事后,还要接你到甄府小住呢。”
“你帮我说说,要姨母不要担心我,我一切尚好。”黛玉淡淡笑道。
“你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穆自华笑着,继续对探春和黛玉二人说道:“再说,以后我们来看你们的机会只怕也不会多了的。”
“为什么?”黛玉和探春同时问道。
“父母说,我们也大了,也要顾及郡主的身份,终是女孩子家的,少抛头露面的好,不是万不得已,估计再不许我们出门的。”陈千雪笑道。
“原来如此。”黛玉心下黯然,女儿长大了,都是一般呀!
“那个妙玉呢,既然来了,我们想见见她,估计以后再要见的就难了的。”陈千雪问道。
“妙玉!”黛玉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别说你们了,我现在想见她都难呢。”
“这话怎么说?”二人同时发问。
“前些时,妙玉都搬到水月庵去了,不在园子里了,前儿个我请示老祖宗,想和林姐姐一起去看看她,老祖宗都没让我们出门的。”探春叹道。
“不在栊翠庵了么?为什么?”穆自华感到惊异之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说也罢。”黛玉见二人神情,笑了笑,继续说道:“再说方外之人,哪里都是一样的,正如妙玉所言,有缘自会相见的,倒也不觉得遗憾了。”
“你既如此说,我们也不多问,来了好些时候了,天羿他们还等在外面要消息呢,我们这就告辞了,今日与他们别过后,只怕以后见面也难了。”陈千雪叹道。
黛玉闻言,起了伤感,鼻子觉得酸酸的,说道:“好歹以后有机会了,姐妹们还是要聚聚的好。”
众人又叙了些话,穆自华与陈千雪起身一一告辞,看着二人远处的背影,探春不觉伤感说道:“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了都分了,若早知今日之伤感,莫若都如宝姐姐般,对诸事不闻不问的好,终落得个心净如水,老若坐禅。”
黛玉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段日子也忙,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也无需担心,有事,我叫紫鹃、雪雁去找你。”
探春闻言,知道黛玉乏了,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后,告辞而去,毕竟,现在王熙凤病着,宝钗又是新妇,她和李纨一起打理着家事,也是够忙的。
正月二十四,是宝钗的回九之期,一大早抬了两乘小轿送到了薛姨妈处,薛姨妈一见高兴得不得了,一把将宝钗搂入怀中儿呀肉呀的叫个不停。
见宝玉不似原来般粘着自己亲热,也只当是成亲了讲了规矩,于是吩咐着薛蟠拉了宝玉到另外的房间喝酒去了。
自己却是将宝钗拉到自己的房中说道:“宝丫头,你如今可是大人了,对你我是一百个放心,只不过贾府中人多事杂,你还是得小心应付才是,不要惹了老祖宗不高兴,只要老祖宗高兴了,以后有你的甜日子。”
“怪女儿命薄!”宝钗低声叹着,心中无不凄惨,想原来菊花宴时想一鸣惊人为薛府东山再起,却没能如愿。想避开这纷扬扬的金玉良缘,却还是没有躲过。自己虽能看清许多事情,但终究一女儿家,却必须历来顺受。
“我的儿,这是什么话?”薛姨妈大惊,这才发觉女儿没有新妇的羞喜,却有悲苦之相。
“母亲是知道,那宝玉本就没有待见我的心,他们贾府又何苦偏要我搅这趟混水。”宝钗叹道。
“胡说,这可是我和你姨妈一起商量的,宝玉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他也懂得疼女孩儿家的,想着好事别个家,不如好事自个家,才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你如今这样说,莫不是连我也怪罪了么?”薛姨妈呕道。
“我没有怨妈妈。”宝钗急红眼说道。
“你瞧见你迎春姐姐了没,那好的一个女孩儿家,被折磨成啥样,皆是不熟之故,你该知足了,宝玉总是熟人,也知冷知热的,好日子以后多着呢。”薛姨妈说道。
“什么好日子,他心中只有一个林妹妹罢了。”宝钗叹道。
“这事我也知道,但你们终究成婚了,你比那林丫头也差不到哪儿去,再说,老太太那里正要给林丫头寻思一门亲事呢,也快了,等她嫁了,宝玉的心自是定了的。”薛姨妈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