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着劝道:“谁敢戏弄你?你不打趣她,她敢惹你?”边说边一手拉了黛玉,一手拉了湘云重新回到人群中,继续观赏着大观园内的美景,同时又对湘云说道:
“你刚才问我最喜欢何处,我喜欢怡红院。里面象仙境般不切实际,带点隐于红尘的味道。”宝玉笑道。
“那你呢?宝姐姐?”史湘云又问着黛玉。
“我呀,喜欢蘅芜苑,那里朴实无华,清淡庄重。”宝钗笑着回答道。
“嗯,你呢?”史湘云望向黛玉的方向。
“我呀,喜欢潇湘馆,那里有我们江南园林一带的风彩,我更喜欢那几丛竹子,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幽静。”黛玉回道。
“太好了,正合了我的主意,怡红院和潇湘馆挨得近,以后我们可以常聚的。”宝玉笑道。
“好哇,好哇,那潇湘馆原名可是有凤来仪呢,保不准我们家又会出一个什么凤呀妃呀的呢。”史湘云笑道。
“死丫头,你又打趣我。”黛玉不依,伸手去掐湘云的脸,竟被她躲过了,一溜烟的跑了。黛玉一路追去,宝玉等人只好再次急忙跟上。
宝玉终是将黛玉追上拦住道:“好颦儿,别听她的,你的才识造化,那些个一品诰命夫人、凤呀、妃呀的都委屈你呢。”
“什么诰命夫人,什么凤呀妃呀的,我不稀罕,只恨你们又成一气打趣我。今儿个我定是不饶她的。”黛玉呕极,指着远处笑弯了腰的湘云说道。
宝钗亦已赶到,拉着湘云笑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两个看在宝兄弟的份上,别闹了。”
黛玉在随后赶到的探春、惜春、迎春等姐妹的拉扯下,只好作罢,指着湘云呕道:“赶明儿,你就是那诰命呀、凤呀、妃呀的命,让你一辈子桎梏在那牢笼里面,不得安生!”
史湘云见黛玉真的恼了,听了她一席话,只得上前打躬作揖的赔礼道歉,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原谅了我,以后我断是不敢的了,你也少拿这些话咒我,好不好?”
黛玉因了湘云言及‘有凤来仪’的事打趣自己,懊恼不已,几次打闹下又见湘云故作委屈的面容,于是笑道:“若再说出这种话来,看我还有更厉害的编派你呢。”
“行行行,妹妹知错了,但凡以后说这种话,就都应在我的头上,好不好?”湘云讨好的说道。
“这还算是人话了,原谅你了。”黛玉伸出手,任湘云握了。
正好下人们来传话,说是贾母要他们去用餐,于是推拉着、说笑着一路往贾母处而去。席间,众人商定好了,宝玉选定了怡红院,黛玉选定了潇湘馆,宝钗选定了蘅芜苑,贾迎春选定了缀锦楼,探春选定了秋爽斋,惜春选定了蓼风轩,李纨携子选定了稻香村。
贾母命王熙凤给每一处添派两个妈妈,四个丫头,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挑选了二月初八的好吉日,一齐搬了进去。
贾母又叮嘱贾政说道:“那些个小和尚、小道士的万不可打发到别处去,一时娘娘出来就要承应。倘或散了,若再用时,可是又费事。依我主意,不如将他们竟送到咱们家庙里铁槛寺去,至于那些小尼姑,则送到咱们家里的水月庵去,月间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些柴米就完了,说声用,走去叫来,一点儿不费事。”
贾政听了答应着,将小沙弥安排在了自家的寺院铁槛寺,将小尼姑安排在了水月庵。
贾母又听说了那带发修行的妙玉的事,感其大家闺秀出身,又有诗书气华,特命将她也留在了大观园的栊翠庵中,除妙玉本人所带的妈子和丫头之外,知她喜静,只派了几个专管收拾打扫的,其余开消一如黛玉、宝钗般,不在话下。
贾母的这一举动,最高兴的莫过于黛玉了,她自小和妙玉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只因在贾府寄人篱下,万事小心,总是压着性子,如今妙玉来了,多了一个朋友,自己的心事就可以找她谈及了。所以时时的就去找妙玉谈心,倒也自在了不少,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宝玉及众姐妹等人二月初八搬进大观园,一时间忙于打扫整理,贾府竟将黛玉十三岁的生辰给忘了,黛玉亦是忙晕了头,没有记起,倒是晚间,从扬州一起过来的乳母王妈妈前来为黛玉庆生,黛玉和雪雁、紫鹃等人方才醒悟。
紫鹃吵着要告诉老太太、王夫人等人去,黛玉连忙拦阻说道:“使不得,前些时因了大姐姐的事,外祖母她们累坏了,不过一个生辰而已,不要讨挠了。”
“什么是讨挠?别人的生日可以不记得,颦儿的生日可是一定要记得的。”宝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二哥哥!”黛玉急忙欠身相迎。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玉说着扬了扬手上的物什。
黛玉接过手中仔细一瞧,居然是个护身符。
只听宝玉说道:“前儿个去清虚观里,想着又是春分时节了,颦儿的老毛病只怕又要发了,所以求了个护身符,那观里的张爷爷说在里面加些清神的、去瘴的中药,挂在胸前,可以避免发病,所以我求了一个,顺便将那些个中药都装进去了,颦儿快戴上。”
黛玉闻言,心中感动不已,这贾府中,要数帖心的,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除去老祖宗外,宝玉若排第二,只怕也没有人能排在第一了。
打小来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宝玉从来都留给自己,如今这百忙之中,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日了,宝玉却还记得。想到此,眼中不觉起了水雾,说道:“多谢二哥哥。”
“来,快戴上。”宝玉示意黛玉挂了起来,并帮黛玉系好,笑道:“看这回灵不灵,不灵的话,我把张爷爷那清虚观给拆了。”
如此几天,又到开学的时节,惜春自从住进了大观园,喜欢那一园的清雅,她本喜作画,对上学之事本就懒懒的,如今有了这一园子,又有了迎春、宝钗和妙玉的陪伴,说不去上学了。
贾母念及惜春终是女子,想了想也应允了。
宝玉为惜春不上学之事本就遗憾之至,不想史湘云一大早的就来报道,并央求了贾母,和黛玉一处住在了潇湘馆,要继续上学去。
贾母对湘云本就怜爱之至,自是答应了。宝玉本存在对惜春的惋惜中,又听湘云要继续上学,顿时又高兴了起来,所以,每天一大早,宝玉就会携黛玉、探春、湘云三人一如既往般的去学堂上学。
穆自华和陈千雪二人见惜春竟不来学堂了,也感到遗憾,但想到人各有志,好在还有黛玉、探春和湘云三人作伴,于是还是高兴的继续往来于学堂。
那薛蟠仍旧打着黛玉的主意,无奈有甄天羿护着,又有宝玉天天围着,他竟是不能近身,只恨自己的妹妹也搬进了大观园,自己却也不好进去,惹得和黛玉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虽是有宝玉求的护身符,但黛玉还是没能躲过春分时节旧病复发,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人也觉得乏,所以是告了假在府中静养,这天,袭人因了宝玉的交待来到黛玉的潇湘馆看望黛玉,黛玉见是袭人,欠身让座。
袭人忙迎上来问:“姑娘这几天身子可大好了?”
黛玉回道:“哪里能够,不过略硬朗些,你在家里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二爷上学前叮嘱了,一定要来瞧瞧姑娘,陪姑娘说说话解解闷儿。”
二人正说得热闹,只听一个婆子的声音问道:“这里是林姑娘的屋子么?”
雪雁出去一看,模模糊糊认得是薛姨妈那边的人,便问道:“作什么?”
婆子回道:“我们姑娘打发来给这里的林姑娘送东西的。”
雪雁叫婆子等等,回了黛玉,这才领进来。只是那婆子进来请了安,且不说送什么,只是觑着眼瞧黛玉。
看得黛玉脸上倒不好意思起来,因问道:“宝姐姐叫你来送什么?”
婆子这才笑着回道:“我们姑娘听说林姑娘这几天身子不适,想着前阵子宝二爷说为姑娘要讨冷香丸的方治病的话,就让我送冷香丸来。”
黛玉闻言,让紫鹃收了,回了话,说是谢谢宝钗费心了。
那婆子却是不走的,看着黛玉笑道:“怨不得府中人人都说姑娘和宝二爷是一对儿,原来真是天仙似的。”
袭人见黛玉脸上有愠怒,知是那婆子说话造次的原因,出口说道:“妈妈,您乏了,坐坐吃点茶吧。”
婆子笑道:“你是宝二爷屋里的花姑娘么?”见袭人点头,又笑道:“有点映像,只是今儿这茶倒不必了,我还要回去呢,改天吧。”语毕,颤颤微微告辞而去,嘴中却还在嘀咕说:“这样好模样,除了宝玉,什么人擎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