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见宝玉已服软,趁机将玉重新为他戴上说道:“快去老祖宗那儿吧,只怕一回来就这里来了呢,等姑娘好了,我再带到老祖宗那里去,你们那里再说话吧。”
宝玉听了紫鹃之言,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黛玉仍在哭泣不止,想是自己惹的祸,待要劝解,竟不知从何劝起。
再说紫鹃所说极是,一放学听说黛玉来了,高兴得还没有和老祖宗请安就跑来了,也是该前往老祖宗那里去才是,只得叹了口气,前往贾母处而去,不在话下。
只是至晚间休息之时,黛玉竟还在哭泣,紫鹃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又不敢回贾母,怕下人担责,不想宝玉的大丫环袭人来了,问道:“还没睡呢?”
“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淌眼抹泪的,说是今儿个才来,就惹你家哥儿差点摔坏那玉,以后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呢。”紫鹃笑道。
袭人一笑,走近黛玉身边说道:“姑娘快不要这样想,摔玉算什么,还有更奇的事他都做过,若为他这种行为伤感,只怕你的泪都是流不完的,快别多心。”
见黛玉终是止住了哭声,又笑道:“我们那位爷,得知姑娘身体不舒服,晚饭都没有吃,知道是自己惹的祸,急得什么似的,偏央了我来赔礼道歉,还说不知姑娘爱吃什么,只管吩咐了,要我去端来,可别饿坏了身子。”
“烦劳姐姐了,是我多心了,只是一路行来,身子感到乏,真的是没有味口,替我谢了他罢。”黛玉回道。
袭人见黛玉言谈不俗,举止雅致,再观她神情,知她不是说的假话,于是又和紫鹃、雪雁叙了一回话,方才回去复命。
翌日,宝玉急得什么似的要先见了黛玉方才去上学,无奈黛玉连日来舟车劳顿还未起,只好作罢,在小厮的陪侍下上学去了。
如此一段时日,黛玉晨昏定省至贾母处请安,每天和三春姐妹等人玩在一处,又有宝玉的讨好,思念家乡和父亲之事也淡了下来,不似刚来时的夜夜伤感。
这一天,和三春姐妹等人在园中玩耍,不一会儿,竟有家人来传,要黛玉到贾母处,说是北静王府来人,奉北静王妃卫若云之命,接黛玉到北静王府玩几天。
黛玉知道北静王府的卫若云与母亲贾敏是闺中密友,亲如姐妹,也知道,亏了那位叫水溶的哥哥为母亲扶棺,才让母亲的丧事未有遗憾,虽说从未见面,但心存感激,一直也想当面道谢。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于是连忙到贾母处辞行,又带了些衣物,携了紫鹃和雪雁二人,贾母不放心似的千叮咛、万嘱托一番方才放手,黛玉上了北静王府派来的马车,往北静王府而去。
来到北静王府,早有北静王妃携一干下人恭候在外,见黛玉自车中下来,卫若云一把将黛玉抱入怀中,痛哭不已,又惹来黛玉一阵伤心。
“好啦,好啦,都是姨母的不是,你母亲可是舍不得你哭泣一丝一毫的,都怨我,瞧小人儿哭得,我见犹怜啦。”卫若云急忙替黛玉擦泪,拉着她的小手往王府走去。
一路行来,但见佳木茏葱,奇花异草,遍及花园,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贯穿于整个后花园之中,往南看,飞楼插空,亭台楼阁,往北看,翠竹郁郁。
更奇的是,堆以山丘,延缓北上,上种有树木,从叶形上看是桃树,只见枝叶茂盛之极,依山丘之形,巧夺天工,似自然而成,这布局,一见之下,竟有熟知之感,只是一时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扶了黛玉到亭中坐下,北静王妃卫若云问道:“玉儿,可喜欢这花园?”
林黛玉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既然来了,就在姨母这里多住几天,这园子,是溶儿辛苦从江南的园林风格延习而来,不想竟如了你的意。”
“溶哥哥!他在不在?他和伯父几次到访江南,竟和我是错过了,为了母亲扶棺之事,我还要感谢他呢。”林黛玉问道。
“感谢么?不必了,莫若为我做儿媳,当是最大的感谢了。”卫若云笑道。
“姨母!”黛玉虽小,但也知媳妇为何意,露羞赧之态,倒向卫若云怀中,不好意思之极。
卫若云抱着黛玉感慨之极,不断揉搓笑道:“就我那孽子,可配不上玉儿之貌,若要配得上,只怕还要再修行个十年的,我可不能让他遭贱了玉儿。”
“溶哥哥和伯父不在府中么?怎么没有见到他们?”黛玉问道。
“他们父子,哪有一天安生的,才从江南回来将这园林整了,前些时乱哄哄的,也不方便接你过来,好不容易安静了,说是去接你吧,偏偏他们又接到军令,昨儿个去了边关,估计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的。”
“不想又是错过了,竟不能当面至谢。”黛玉叹道。
“唉,你可要长来与我相伴,见到你就像见到你母亲般。”卫若云又滴泪说道。
黛玉一听,忆及母亲,又伤心起来。
众丫环见王妃和黛玉哭得泪人儿般,急忙上前劝慰,方才将伤心的二人止住。
“玉儿年纪虽小,但出落得比你母亲更美貌了,想当年你母亲可是冠盖金陵的人物,玉儿也要为你母亲争气才是,不负你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导。”卫若云忆及作姑娘时和贾敏等人的友谊,折服于贾敏的才识,对林黛玉殷勤教导。
黛玉听了卫若云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林黛玉轻声答道:“玉儿一定听从姨母的教导,不负母亲教养之恩。”
她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来总是亲自教导自己,自己的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出自母亲的辛苦指导,也知母亲因不能为父亲生下一子而生忧郁,更是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唯愿自己的才学不输于男儿,以慰平生之志。
“玉儿小小年纪,谈吐已是不俗,想我是多心啦。”卫若云搂着黛玉心疼不已,也知道贾敏的一番苦心,虽说十数年来从未再见面,但总有书信来往,贾敏的苦心,自己又是何曾不知晓。
如此一番,黛玉在北静王府住了一段时日,每天和卫若云或游园,或弹琴,或书画,竟也惬意之至,直到贾母派人来接,卫若云知道抵不过人间的亲情,只好放了黛玉,并叮嘱一定要常来之语,同时又送了好些宫里的玩意交黛玉带来贾府,发给那些姐妹,免得生疏。
黛玉一回到贾府,早有宝玉急急的迎了出来,只怨道:“我说才上学,回来就不见了颦儿,只道是回江南了呢,害得我也要追去,不想竟是去了北静王府,以后可不能离开这么多天了。”
“多谢二哥哥的记挂。”黛玉礼貌的回着。
“走,见老祖宗去。”不顾黛玉的反对,将她的手抓住,往贾母处而去。
王熙凤等人也正在贾母处闲谈,今见宝玉牵着黛玉的手进来,笑道:“我说一恍眼的功夫人到哪儿去了,原来是接妹妹去了,也亏得他,每天催老祖宗去接你回来,我说不是老祖宗心急,是宝兄弟急了才是,若是别的姐妹,但不知他可有这之心?”
一席话惹得满堂的人‘噗哧’一笑。
黛玉听了王熙凤之语,难免不好意思,偎到贾母怀中,不再言语。
“你这泼皮,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瞧把我这玉儿拾掇成什么样,若没事则罢,有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贾母指着王熙凤笑骂。
王熙凤心思何等敏捷,早知贾母爱黛玉心切,疼宝玉又不一般,肯定是有此意的,如今说出来,一来讨老祖宗的欢心,二来他二人年纪尚小,又能博得大家一笑,何乐而不为?今见贾母高兴了,更是高兴,知道适可而止,叹道:“自从妹妹来后,我这辛苦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竟是入不了老祖宗的眼了,罢了,罢了,想开点,只当个破落户讨你们开心的好。”
一席似醋非醋的话,又引来众人的一阵欢笑。
“玉儿在王府可好?”贾母问道。
“姨母待我有如已出,还叮嘱黛玉有空时要长去她那里玩耍,今儿回来时还送了不少礼物,分与三春姐妹的,还有老祖宗和各位舅妈,嫂子的都有。”黛玉答道。
“这个王妃,也难为她了,和你母亲亲如姐妹,这么多年啦,竟还未生分。”贾母言及,眼中不禁又红了起来。
“唉呀,刚才太子府中,元春妹妹送来了宫花,说是给诸位姐妹的,我竟忘了!”王熙凤知道贾母上了年纪,经不得这一阵阵的伤心,故意转移话题。
“噢,元春又送东西来啦,拿上来吧,趁你们姐妹在此,一人拿一些去吧。”贾母果然高兴了起来,长孙女元春可也是自己的骄傲呢。
于是王熙凤差了下人拿来了宫花,三春和黛玉都挑选了一些,其余的就打发给了一些各房的大丫头诸如袭人、紫鹃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