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母亲对父亲使眼色,水绛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水溶与黛玉同时出声。
“听二弟说了的。”水绛见父母疑惑的目光,继续笑道:“皇伯伯和甄叔叔在打赌,说娘这一胎若生下一个妹妹,他们会同时来提亲,他们都赌自己会赢,前提是皇伯伯不能以皇权压人。我想,提亲和成亲应该就是缘分了。”
水溶、黛玉听了水绛似懂非懂的解释,面面相觑,苦笑不迭,因了当初京城四少的关系,直到现在,龙御和甄天羿还在怨自己的父亲辈没有替自己订下黛玉,所以是一门心思要替自己的儿子订下黛玉的女儿,免得以后遭儿子抱怨。
不想龙御连这种事也告诉了水珠,而水珠又告诉了水绛。看来,这个水珠,将来的造化只怕不是一般的。
“小王爷,小王爷,学画的时间到了。”紫鹃、春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么些年了,她们一直跟着黛玉,在黛玉和水溶的撮合下,紫鹃嫁给了聂风,春纤嫁给了聂雨。
“爹,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画出与你们房中一模一样的那幅‘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图呢。”水绛问道。
“绛儿天生聪慧,小小年纪已是大大的超出爹爹当年你这个年纪的作为,相信不出两年,就会有所成。”水溶摸着水绛的头含笑说道。
“真的,我最信你,这就去学。”水绛欣喜于色,向紫鹃和春纤方向跑去。一时又回头问道:“那幅《墨梅图》呢,我更喜欢,要几年?”
“一样,不出两年。”水溶含笑回道。
“这孩子!”黛玉爱怜的看着远去的大儿子,笑着摇了摇头。
水溶坐了下来,搂住黛玉,抚摸着黛玉的肚子笑道:“可真是的,按日子算来,这个只怕也会在七夕那天呢。”
“你可想好了名字?你那梦中的绛珠仙子的名字可都用了,再拿什么用?”黛玉语气略酸。
“吃醋啦。”水溶看着黛玉的神情好笑起来。
“我会和一个不存在的梦中人吃醋?”黛玉语气更带酸味了。
“她可不是梦中人。”水溶星目柔和的停留在黛玉的脸上,停顿一会子,柔声说道:“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一千年了,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语毕轻啄黛玉红唇。
“又说糊话了!”
如果说今生什么能叫黛玉吃味,那么水溶时时与她讲的那绛珠仙子的故事最叫她吃味,因为从水溶的神情与语气中,她知道,那绛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他又总是说那绛珠就是她,所以也总弄得她莫名不已。
水溶闻言,知道黛玉不相信,也不再意,也许正如妙玉所言,也许正因了黛玉的记不起,才有了从此后生生世世的成全,于是笑道:“你刚才说的名字么?我早就想好啦。”
“叫什么?”
“你难道忘啦,故事中的男主可是起缘与容星君的。”水溶笑道。
“天,莫不是你要叫他水容。”黛玉惊叫道。
“怎么可能?虽说字不一样,但音总是一样的,岂不是和我的名字重了么?”水溶笑了起来,见黛玉还在震惊中,好笑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无论男女,都叫水星。”
果然,七月初七,七夕夜,黛玉顺利生下一女,早有守候在外的皇宫的眼线和甄府的眼线飞速回报了各自的主子。
当晚,皇上龙御一袭便服和御林军统领甄天羿同时出现在了北静王府的大门,二人似乎都颇不友善的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哼一声,急速往水溶的书房而去。
八月十五,月宫,难得满宫的光亮,一扫平时的阴暗。
嫦娥和玉兔,静静地看着人间的一幕幕,从北静王府小郡主水星的满月宴的热闹,到扬州桃花庵后山上‘关长娥之墓’的凄凉,还有那傲然立于坟前的一抹孤寂的背影。
那抹孤寂的背影,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坟前,为关长娥守坟三天。
玉兔看了满眼柔情的主子一眼,轻叹一口气,问道:“仙子,你有遗憾么?”
闻听玉兔的问话,嫦娥回过神,将视线从那傲然而立的背影身上移开,长叹一声,即而笑道:“遗憾?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看着玉兔诧异的神情,嫦娥继续说道:“因了此,我还需在这里寂寞一千年抑或是上万年,但……也正因了有这些遗憾,让我知道,我心里还有情,就够了。”
“你还不打算忘记他,从此,他心中已经没有你了,生生世世,他也将不会与你在一起了。”玉兔替嫦娥感到不值的说道。
嫦娥闻言,心中似刀痕划过,仍有痛、仍有血,忘不了的痛,忘不了的情,还要折磨自己成千上万年。
虽说甄天羿每年的八月十五会到关长娥的坟前,但她知道,这不是情爱,而是一种介于情爱之下,却又高于友谊之上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心念一动的自己,似听到桂树又在不断涨的声音,回眸瞥去,果然,桂树那砍断的地方又粘合上了,如此,岂有穷尽?
苦笑一声,说道:“我只要他不再绝情绝爱、活得好就行了,这也是二千年来,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所岂求的,不是么?虽说老天再次罚我寂寞一千年或是上万年,但,我的愿望终是实现了,就够了。”
“可你初回时,是那般的伤心?”玉兔说道。
“那是因为,他原谅了我,不恨我了,知道我的委屈了,使我有了不舍,有了希望。即使我知道,他的心中没有我。”
“你后悔了?后悔帮了绛珠他们?”
嫦娥顿了顿,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轻叹说道:“我不但不会后悔,还要感谢他们,若非有他们,他不会有生命,不会从绝情绝爱中走出来,正因为有了他们,他才重新踏入人世,再历人间冷暖,重新拥有了一颗心。”
“那你呢?你的心呢?还要遭受这千年抑或万年的钻心之痛?要知道,这桂花树代表的是你的情丝,情丝不断,永远也砍不断的?好不容易它不再疯涨了,可自从你回来后,它又开始疯涨了,又得砍它了,这可是你的心啊,你不疼的么?”玉兔指着月宫中的桂花树说道。
嫦娥看着桂花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么?即使砍我心千刀万斧,我也不会觉得痛,只因当初奔月时的痛已盖过所有,再也没有那种痛能与它相比了。”见玉兔不明白的望着自己,继续说道:“你没有经历过,不明白。”
“不明白?”玉兔说道。
“二千年来,我以为我的心死了,但,这次下世一趟,我明白,我的心不但没有死,更因了这一世的相见,我又将念他千年万年,但……我不后悔,即使又要忍受这千年、万年的斧凿。”
嫦娥说着,慢慢的走到桂花树旁,抚摸着桂花树,耳听得桂树不停的粘合的声音,明白,自己与桂树心意相通,旦凡自己思念后羿的时候,它就会粘合,而里面,会不停的传来自己的情真意切的叫喊‘后羿!后羿!’
看到桂树又已粘合,玉兔再次轻叹一口气,问道:“你真的不后悔?”
听到桂树中传来自己心里的声音,嫦娥不觉流下泪来,轻声说道:“心中有他,心中有情,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一觉醒来,我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念着,似乎,脑中空了好多,浑身感到清松。
“可是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寻声瞥眼瞧去。
“天啦,雪芹先生,莫非……我尚在梦中?”
曹雪芹先生闻言一笑道:“花非花,梦非梦,你非要分得那般清楚么?”
嘻嘻……扰了扰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先生见笑了,我终是俗人,哪能如先生般,将世事看得那般通透。”
“通透?不过出口之词而已,世上真能看得透的,又有几人?即使是我,亦只能算在不通透之列。”
“先生何出此言?”
“我且问你。”见我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曹老先生继续笑道:“你认为,做人最重要的,不必再乎的事是什么?”
我闻言,笑了,真巧了,这段时间,我刚好看过一本书,名字就叫《做人不必在乎的几件事》,竟读得意犹未尽,该书从名利讲到地位,从出身讲到工作的得失,含盖了人生大义上的许多方面,看罢之后我竟也生出些许感慨来。
如今先生既问了,可想是知道我读过此书了,于是认真的答道:“素馨认为:做人最重要的其实是不必在乎‘福与祸’。”
雪芹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抚须笑道:“倒与书中所言不一……说说看!”
果然,雪芹先生看过此书,我心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古人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