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皇没别的事，儿臣就回去着手办选妃的事了。”朱启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好，你退下吧。”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陈宰相那边也只能请他多担待点了。
唉……皇上难为啊。
靖王府，选妃宴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这一天，正在整理书房的霍紫兰突然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朱启。距离上次去祭拜他娘的坟，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交谈了。一时间，她甚至找不到适合的语言开口。还是别说了吧，反正她一个丫鬟，多说无益。
朱启泰然走到书桌前落座，两眼始终未离视他不见的人。
“见到本王，你连行礼都不会吗？”
霍紫兰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念这个狂妄的声音。察觉到自己有些闪神，忙收回飞走的神智，神色自若地踱到朱启身前，微一作揖。
“奴婢给王爷请安。”
朱启一愣，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行礼吧？以前每次说出让她行礼的命令，她都一副颇不以为然的表情，为何今天……
她这么乖顺，害他少了很多乐趣，本来以为如果她回嘴还可以与她逗上一逗，谁成想……
“王爷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奴婢要去忙了。”最好是离他远远的，不用再看到他那张脸。
这时，恰巧李智走了进来。
“爷，宴客名单已经拟好了，您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谁遗漏了，属下再去改。”
朱启没接过李智递来的名单，只道：“你负责就好了，不过是选几个侧妃，没那么严重。”
李智点点头，又走了出去。室内又只剩下朱启和霍紫兰。
因为他没下命令，霍紫兰也只得在原地站着。她可不想落下话柄在他那里，不然又有她受的。
“给本王倒杯茶来。”好像终于忍受不了室内窒闷的气氛，朱启开口打破沉寂。
霍紫兰点头，走到檀木桌旁拿起茶杯，突然，被她刻意遗忘的回忆硬是钻了出来。
那天，他掠去她初吻那天，好像这茶杯也脱不了干系。
他的唇软软的，至今仍能记起被他的唇触碰的感觉，甜甜的，就像甜点一样，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啊……她这是在想什么？
暗嗤自己又想起了那个不堪的回忆，却忘记手中正拿着的茶杯，一松手，茶杯划了一个弧线，摔落在地上。破碎掉的茶杯同时也划破室内的静寂。
“你在干什么？”朱启不悦地喊了声。
受了惊吓的霍紫兰直觉蹲下身用手去拾茶杯的碎片。
“你在干什么？”又是一声嘶吼，这一声更多了丝担忧的成分。
只可惜，霍紫兰没有听出来。不仅如此，被他突如其来地吼声吓得手一颤，被碎片划伤了手指。
“啊……”霍紫兰惊呼一声。
朱启连忙来到她身边，一把拽起蹲着的她。
“你是傻瓜吗？茶杯碎片能那么捡吗？”，不假思索地怒吼出声，连他都不知道此时这焦躁的心情从何而来。
又是一声吼叫，霍紫兰下意识想用手捂住受他荼毒的耳朵，却想起一只手被他抓着。
“我没事，你放开我。”
朱启却丝毫不把她的抗拒放在眼里，仔细审视她的伤口，看见伤口并不严重，这才缓下受惊的心。
意识到心里在想什么，朱启突然愣住了。他受惊？可能吗？来不及细想便又因另一个发现而顿住动作。
这是姑娘的手吗？没有细嫩，不见润滑，只有老茧和一个个已经愈合的伤口。
朱启惊讶地看着霍紫兰的手，失了声，或者是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表达心里的诧异。
霍紫兰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禁觉得郝然。她知道他在看什么，也知道他为何满脸惊讶。任谁看了那么一双手都会忍不住惊讶吧？
从十岁起便开始握枪，不起茧才怪。出任务的时候受过无数次的伤，手上有伤也并不奇怪。霍紫兰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却在看到朱启的诧异眼神之后感到一丝难堪和羞愧。使力想抽回被他紧握的手，他却不依。
“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受过很多苦吗？”一个姑娘家有这么一双手，真让人匪夷所思。
“没有……”淡淡地给出两个字，对于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不想多谈。
朱启抬头对上霍紫兰无波的眸，她好像真地不在意自己这双手。不似其他注重皮相的姑娘们，她的淡然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
放下了霍紫兰的手，朱启没再追问她的手究竟因何变成这样。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叫金玲来收拾吧。”
“我可以……”
话未说完就遭到男人的瞪视，霍紫兰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有那么一刻，还以为他变温柔了呢。
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霍紫兰出去的时候正碰上怒气冲天闯进东苑的陈婉君，碍于身份，微微福身行了礼，换来陈婉君恶毒怨怼的瞪视。
“你这个贱婢还没被王爷逐出府吗？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制你。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来清算跟你之间的帐。”说完一甩头向朱启所在的书房走去。
不用想也知道东苑又将传出河东狮吼。摇了摇头，霍紫兰提脚向东苑外的方向走去，眼下还是远离硝烟比较实际。
不顾侍卫的阻拦硬闯进朱启书房的陈婉君铁青着脸怒视着眼前泰然自若的负心男人。
“朱启，选妃宴的事情是真的吗？我们成亲一年都不到，你就大张旗鼓地要选侧妃，是存心给我难堪是不是？”
朱启微抬眼淡瞟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何出此言啊？是你那个多事的爹找上我父皇，事情才会如此发展，要怪也只能怪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爹亲大人。”
“你说谎，我爹明明只说去找皇上理论，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愚笨的女人只一言便将自己与父亲的计划供了出来。
朱启冷笑一声，虽然自古就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他却对此颇有微词。愚蠢的女人，他连与她们交谈都觉恶心。
“你爹确实没这么说，问题是你爹去找皇上导致他跟本王要孙儿，而本王的子嗣一定不能是笨女人所生，那就只能再选几个侧妃，才能圆满解决此事不是吗？”
陈婉君一愣，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如此难堪。朱启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她还能说什么？
可是，不要以为这样她就会认输。他要侧妃是吗？她偏要他娶不成。
靖王爷选侧妃的日子到了，众府千金无不翘首顾盼，盼能嫁进靖王府，即便是侧妃也好，毕竟能当上靖王朱启的侧王妃比当其他皇子的正妃还要来的有价值。
喏大的靖王府东苑此时挤满了文武百官，及他们带来的自家女儿。
谁不想攀上靖王这门豪亲？抛开他皇子的身份不说，年纪轻轻统领万军，从无数棘手战役中凯旋而归，是大明朝的英雄亦是无数国人敬仰的对象。
除去这些外在条件，貌比潘安的样貌加上气宇轩昂的气质都成了诸千金为之疯狂的主因。
虽然朱启本人很不喜欢别人评价他的样貌有多好多俊，事实摆在眼前，面对箭矢般向他涌来的舆论，他也只能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了。
与东苑院子里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朱启的书房还是静谧如往昔。
无视于外面的躁动与喧哗，朱启只是自顾地看着书。
李家兄弟分站两侧，对于王爷这样淡定的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霍紫兰有些不能适应。怎么说，今天也是他的大日子啊，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也没有要出去看看的意思。
外面的声音越发地鼓噪，表示已经有很多人等得不耐烦了。对此，朱启听之任之，看在霍紫兰眼里好不着急。
过了好半晌，朱启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李智，问道，“都谁来了？”
“左丞，几位士大夫，还有几位尚书都来了。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小官，属下就不罗列了。”所谓小官就是二品以下的官衔，在他们的眼里，那样的小官职根本不足挂齿。
朱启挑挑眉，“还来了不少。”
李智冷笑，“当然了，只要成为了靖王爷的侧妃，这辈子高官厚禄还用愁吗？”
对那些位居高位犹不知足的老家伙，他不屑一顾；对那些想攀上他们靖王府的名门千金，他更觉厌烦。真不知爷是怎么想的。一个陈婉君已经让人倒尽胃口，要是再来几个真不知这王府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
朱启站起身，唇边漾着邪肆的笑，绕过书桌径直往外走。
李家兄弟随行在后，虽厌恶这种场合，作为爷的左右手，还是得奉陪到底。
呆在书房里的霍紫兰并没有跟着出去，她不太喜欢那种奉承阿谀的场合。
选妃宴正式开始。
坐于上位的朱启与在座的诸位大臣虚与委蛇一番，表面看似淡然，心里对这些贪得无厌的老家伙很是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