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赶到南影天海时,一身紫衣的蝶仙依旧锲而不舍的守候在天海洞前,海神靡罗在天海洞内苦不堪言。殿君哂笑着看去,蝶仙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悠悠然转过身来。绮丽柔美的丽颜,汪着秋水似的眸子盈盈望来,身姿婀娜,如蝴蝶一般柔弱令人充满怜惜。
“两位是要对我这小小蝶仙下手吗?”
靡罗的声音从天海的水洞内传来,被海水覆盖住的洞内,隐隐看得出有一个男子的身影:“紫叶,你就放过我吧!都多少年了,因为你,我连南影天海都不能踏出一步,你够了没有?!”
紫叶沉默,回头看了看天海洞,嗫嚅道:“我们蝶女世代如此,要为爱情赴汤蹈火,即使生命只有短短的一瞬。”
“可你现在是蝶仙啊,活个数万年没什么问题吧?何必要这样缠着我,两情相悦才是长久,何况我是上古神尊,怎么能为七情六欲所累!”水光波动,靡罗的情绪似乎有些烦躁。
烛天打量着蝶仙紫叶,拍拍身侧龙神的肩膀,戏谑道:“这位是龙神殿下。”
紫叶闻言顿时惊怔,凝神看着不远处的御冰鸾,疑声问道:“弑灭万神的......龙神殿君?”
烛天默认,看见紫叶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忌惮:“那您应该就是上古神尊战神烛天了,呵呵,想不到,我蝶仙修炼数万年,还能看见三位上古神尊,真是仙途无憾啊。”
“我等了几千年,你却从来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真的累了,没力气再等下去。”语罢,紫叶眷恋的看了看天海洞内的身影,苦笑着,“从我修炼成仙起,便一直守候着你,舍弃了天地间无数的美丽繁华。到头来还是换来你一句绝情话,真是可笑之极,现在,便还你无拘无束罢!”
紫叶轻轻旋转,变成了一只浅金色的蝴蝶,巴掌大小,偏偏倒倒地飞离了这里。
天海洞的水幕撩开,海神靡罗从中走出,身材颀长,凤眼含霜,大海一样的深邃,像是镌刻似的俊脸浮现着隔绝七情六欲的神色。他抬头看了看空中越飞越远的蝴蝶,低叹。
“她耗尽了仙脉心血,怕是没多少时日了。”烛天上前一步,同靡罗比肩而立。
“要怪就怪你当初半路拯救蝶族的时候,还将早已被虫族掠走的蝶族公主紫叶给带了回来,自作自受!”殿君凉凉的讽刺着,眼神不时瞟向望着远方的靡罗。
靡罗勾唇浅笑,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揉了揉太阳穴:“在南影天海里几千年了,闷死了!对了,你们这次现身可有正面碰到那个女子?”
烛天摇头,指了指对面的殿君,遗憾极了:“我倒是没正面碰到过,这家伙倒是遇见了,为了那女子却还杀了自个儿的族人。”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
龙族小龙女被龙神殿君所杀,这件事自然只有烛天和靡罗知道,不过破天荒细心一回的宁苍泫通过自己袖口上的龙族黑暗气息,已经发觉了殿君的存在,私下里派遣了无数魔界之人暗中调查。
这一日,已经将龙珠炼化入体的郁泷萧,陡然间想起之前巫神被帝子柒雪重伤的地方,神女湖。预言和诅咒的事情都压在她的心头,一时间有些闷不过气来,起了去神女湖散散心的念头。撇下他们,独自一人前往神女湖。
一路上人烟逐渐稀少,连简陋的茅草屋也不见几处了,草木越来越茂盛,所散发的灵气也愈加丰盈。越过一片古朴繁密的树林,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出现在面前,蜿蜒着伸往未知的方向。郁泷萧并未御空飞行,翩然行走在雨露未干的黄泥小径上,却没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水滴泥渍,飘然似仙。
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达神女湖的边缘,芦苇密密匝匝,且将近有两人半高,将整个神女湖包围起来,外面完全看不到神女湖的景色。郁泷萧素手轻扬,大片芦苇就此朝两侧分开,“让”出一条泥泞的小道来,通过这些空隙,远远的便能看到湖中一个模糊的小岛影像。
宽大的袖袍无风自拂,郁泷萧脚尖轻点,快速穿过芦苇小道,径直飞向湖心小岛。甫一落地,数十步来回的小岛上,凌雀的声音顿时响起来,啼音清脆舒心,轻快的跳跃在柳树上。
“果然是灵气充沛的地方,连凌雀也愿意栖息在这里。”凌雀原本是天界的灵鸟,喜爱栖居在灵气馥郁的地方,例如天界瑶池,天池,广寒宫月桂林,蟠桃林等等。虽然远不如凤凰青鸾等吉祥珍贵,但数万年前也是天界一位厉害的神仙豢养的小宠物,眼界也高,平时是不出天界的,这神女湖灵气能达到凌雀也愿意栖居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正待郁泷萧来到比寻常百年杨柳要粗壮数倍的树下时,一声清朗明和的男声从树后传来:“难得姑娘能费这许多功夫,找到这神女湖来散心游玩。”
“可不是,不过神女湖的美景还是超出我的想象了。”放眼看向神女湖,数只凌雀以及仙鹤流连在湖面,神女湖湖面上缭绕着淡淡的雾气。湖水透如水晶,远山如黛,似近似远,另一隅遍开睡莲,红鱼戏尾,相映成趣。
此时,树后又传来一记声音:“姑娘或许不知,这湖中生灵本不属于此处。”
“哦?不妨说来听听。”
“四百年前,神女紫螺罚在此处化为此湖,一些受尽妖鬼魔族凌虐欺压身处水深火热的生灵,向天界寻求帮助,被搁置在神女湖中安顿休养。”男子言辞中隐隐有些快意,倏地便敛了下去,继续说道,“自此,神女湖成为人界的一大修炼圣地,也幸而天界存有慈悲之心,才未导致这一众生灵涂炭。”
“六道轮回,尽皆无常,无数人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天界帮助的不过是一群在生存战中落败而再无争夺之心的弱者。而说到怜悯之心,呵呵,那也只是面对极弱者,体现自身的虚荣心以及那可笑的侥幸之心罢了。”
话音落下,郁泷萧勾唇冷笑,瞥了一眼树后的影子,悠悠说道:“希望我的这一番话,能让你看清我对天界到底有没有企图,回去报告你的帝父罢!这神女湖的景色我也欣赏够了,后会有期。”
听到一阵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的声音后,树后的男子站了起来,露出柳树后的大半身子,清冷绝色,白衣绝尘,正是天界帝子,柒雪无疑。
“宁苍泫,你确定这是上古龙神的气息?”冷冽清越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夜深人静,听得颇为清楚。
被点到名字的某人猴急猴急地捂住郁泷萧的嘴巴,小声的“嘘”了一声,复而关上门窗,谨慎的模样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本少主这次可是费了无数心血,才查出这个消息的,你还不信我!”
小屋内,三人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讨论着,司毒兽早已趴在床榻角落里酣然入睡。
“所以这就更奇怪了,上古龙神,按道理来说是龙族的神灵啊,怎么会下如此毒手对付自己族中的一个小女孩?”一切事情皆有些匪夷所思,哪怕平时吊儿郎当的宁苍泫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此时,沉默良久的郁新野发话,眸光幽幽,似乎在回忆什么:“上古龙神殿君,几十万年来,一直隐居于弑神崖,连各界皇者也不得见,怎么会轻易出现在此?”
猛然间听见郁新野话中的“弑神崖”,宁苍泫身躯一震,瞥向他们二人,喃喃道:“我想起来了,父王曾经跟我提起过六界中叱咤风云的龙神,当年与天帝有所过节,弑尽数百天神,令天界元气大伤,直到另一位神尊出面阻止,事态才免于恶化。你想想一个杀了那么多天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此话一出,郁泷萧和郁新野的神色都凝重起来,房间内安静了许久。
“你刚刚说的‘另一位神尊’是怎么回事?”
宁苍泫偏头看向郁泷萧,仔细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天界战神,烛天!他和龙神,还有海神靡罗是至交。”
“至交......那此次龙神现世,八成会和他们在一起,现如今,最易于寻找的,应该就是在天界的战神烛天了。”郁泷萧手指曲起,轻叩桌面,语调缓慢。
郁新野低头叹气,言语中不免忧虑:“怕是还没找到他们,便会被龙族的人找上门来罢!”
三人不再说话,房间内再次归于平静。
天界战神殿内,殿君一脸不爽的盯着天帝派遣来的仙隶,冷酷的回绝道:“天帝陛下还能记得本神便是,不用再摆什么劳什子宴席了,我殿君可是个大罪人,哪值得天帝陛下如此厚待!请回吧。”
一席话,讽意四起,听得殿中仙隶冷汗直冒,待得殿君说完话,才勉强壮着胆子,谄媚的笑道:“上神何来此言,陛下顾念上神,前尘往事还提那作甚?望上神大人给个脸吧!”
“哼!给脸?给谁?你吗,还是那天帝老头?!你不必多说,他不理我,本神自不会多做他事,请他将心放回肚子里去罢,不送!”
刚踏进战神正殿的烛天正巧碰见一脸灰头土脸,胆战心惊的仙隶如蒙大赦般奔离了去,尚觉得奇怪无比。但见正殿椅上,一脸狂风暴雨未歇的殿君,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无奈。这家伙,多少万年的事了,还这么耿耿于怀,脾气一点没变啊,这次天帝陛下可有得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