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华文渊与巧儿陆续回转。
巧儿道:“小姐,府中和东升客栈我都点过数了,女子当中只少了唐门的四少奶奶裴凤春一人。唐门中人说今天一天都未见过裴凤春,然后我去她的房中看了,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现在唐门上下正在全力找她呢!”
华文渊道:“我亦查完了,男子里面唯独少了一个黄重山。”
他说来声音又已变得哽咽,诸人个个大吃一惊,向夫人与关重更是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起来。原来黄重山加入正通镖局十余年了,为人正直豪爽,向来人缘极佳,不仅与自己的下属及总号的上上下下均亲如兄弟,与向天行,华文渊,关重更是感情深厚,所以诸人固然都想到了或许还有失踪之人,但是一听到他也可能已经遇害,心中的震动和难过可想而知。
他接着道:“我刚才问了重山兄的一双儿女,两个孩子都说他昨夜就未回去睡觉,后来我又问了许多人,可是今天一天都没有人见过他。”
向海蝶道:“黄叔叔,裴凤春,胡大力,徐二双,这四个人昨日白天还一切正常,但从昨晚直到现在他们都是踪影全无,看来问题是出在昨天夜里。”
华文渊道:“没错,仅仅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人同时失踪,其中重山兄和裴凤春又是第一流的身手,而且居然无人听到打斗声,我看只有遭人暗算才会这般无声无息地着了道。”
吴莫忧道:“必是贼人的暗杀组假冒了咱们的人,用那些防不胜防的卑鄙手段干的。”
向夫人眼中落下两行眼泪道:“最可怜的是黄兄弟的一双儿女,他们才四五岁,从此却要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原来黄重山之妻两年前已病逝。厅中登时啜泣声四起。
华文渊咬牙切齿地道:“韩魁,我定要与你将新仇旧恨一并算个清楚!”
关重亦是虎目落泪,拍案道:“这厮血债累累恶贯满盈,纵然活劈了他大哥也不能见责!”
忽然,门外传来唐万里的声音道:“娘,您莫冲动!”
话音未落唐老太就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尴尬的唐万里。
唐老太进来就怒气冲冲地道:“诸位,事出非常,老身实在无法处之泰然!”
向海蝶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儿媳失踪一事,面不改色地道:“二位来得正好,晚辈正有借重之处。巧儿,看茶。”
唐老太一摆手道:“不必了,老身此刻何来心思品茶。”
向海蝶笑笑道:“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唐老太深吸一口气,道:“诸位都知道我的第四个儿媳裴凤春失踪了,我家老四过世得早,现在凤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做娘的责无旁贷,必须弄清此事为我儿媳讨个公道!实不相瞒,咱们已将东升客栈全部搜了一遍,如今只差镖局和府上还未找过。”
诸人大惊失色,不过都知道她是急怒攻心乱了方寸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向海蝶道:“老前辈心中之急小蝶感同身受,其实不仅裴婶婶,咱们这里亦有三人昨夜离奇失踪。这等情形自非巧合,必是潜伏的奸细与敌人的暗杀组里应外合联手所为。不过贼人下手的目标本来绝非令媳,晚辈猜测多半是奸细的什么行径被裴婶婶撞见了才会对其出手,而其他三人失踪的原因应该也是如此。但不论他们四位是生是死,贼人都不可能将人藏于自己屋中,而且对方现在正巴不得我们乱了方寸,他们才好混水摸鱼,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愈加需要团结和冷静。”
唐万里道:“什么?镖局也有三人失踪了?”
向海蝶道:“黄重山黄叔叔以及镖局的趟子手胡大力,徐二双三人也从昨夜失踪至今。”
唐老太呆了一会,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向海蝶道:“首先我们会继续寻找失踪之人;其次我们要扎紧篱笆,不能再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只要我们继续严防对方在厨房,水源中下毒,奸细能做的就只有暗算我们中间对他们威胁最大之人,为韩魁的决战做准备了。所以我打算增派暗哨巡视镖局,内府和东升客栈,以防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同时也对咱们这边的重点人物进行严密地保护。”
向夫人道:“怪不得韩魁这些天一直按兵不动,敢情他是要让我们放松警惕,便于暗杀组**细的行动。”
华文渊道:“不错,他是计划先用暗杀组将咱们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再趁火打劫发动最后一击!”
关重道:“那么哪些人是咱们当中的重点人物呢?”
向海蝶道:“我爹算一个,天扬哥算一个,唐老前辈自然也算一个。如今爹和天扬哥都不在,唐老前辈便是我们全力护卫的目标。”
唐老太的情绪已稳定了不少,道:“向姑娘你无需太谦了,韩魁又岂会不知你是咱们的女诸葛,如论重要程度你远在老身之上!”
向海蝶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唐万里道:“小蝶,你看要不要私下知会那些较为可靠之人一声,好让大伙都提防着奸细?”
向海蝶道:“不,这样不仅容易打草惊蛇令对方提高警觉,而且极易引起大家的恐慌情绪,甚至还会引起彼此之间无端猜疑,那就正中韩魁的下怀了。所以暂时还是先不告诉他们为好,只要能把奸细找出来,到时候大家自会明白我等的苦心。”
江南的天气瞬息万变,白天尚且晴空万里,想不到入夜后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唐门中人刚刚用膳完毕,不知是谁喊了声“下雪了”,众人欢呼一声,纷纷冲出去赏雪踏雪,唯有唐老太回到了自己房里。东升客栈的一座小跨院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两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蹑手蹑脚地行了进来,借着雪光摸到唐老太住的屋子窗边,捅破窗户纸看到唐老太在闭目静坐,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竹管,将其从窗户纸的破口插入,用口向竹管吹去,一股白烟源源不断地向唐老太涌去,不一会唐老太就软绵绵地倒下了。另一人似乎仍不放心,取出一颗红色小球,手一扬,红球疾如闪电地飞向唐老太,到了她的头顶陡然爆裂开来,一股血红色的烟尘如大网一般罩下,唐老太还是一动不动。两名蒙面人对视一眼正要开溜,一回头却发现吴莫忧悄无声息地跃来,他俩大吃一惊,可是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大大松了口气,齐齐取出兵刃迎上,吴莫忧冷冷一笑,拔出长剑向其攻去,他俩如何抵挡得住,不出十合一个腿部中剑倒地不起,另一人亦是浑身浴血,不料他迅速取出一个小筒,掷向吴莫忧,小筒一落地便散发出一阵浓烟,四周登时烟雾缭绕,吴莫忧知道烟中含有剧毒,只得疾退两丈。那人趁机服下毒烟的解药,丝毫不顾受伤的同伴,在烟雾的掩护下仓皇遁去。
这时向海蝶行入院中,吴莫忧俏皮地道:“军师,属下缴令!”
向海蝶笑道:“妹妹辛苦了。”
随即转面对地下的俘虏喝道:“想活命就快说,你们把黄重山,裴凤春等人弄到哪里去了?”
看他毫无反应,向海蝶道声“不好”,一把扯下他的蒙面黑纱,只见其嘴角鲜血直流,一探鼻息发现他已气息全无。
向海蝶道:“岂有此理,又是咬舌自尽!”
这时群雄亦是鱼贯而入,华文渊一见这名俘虏即道:“原来是他!”
向海蝶道:“二叔,此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华文渊道:“他叫刘春,是我新近招募的一名趟子手,才来了数日,所以你不认得。”
说着伸手在他脸上一阵又搓又撕,过了好一会才揭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而眼前的这张脸谁也不认得了。
华文渊轻轻一叹,道:“刘春兄弟,你若没来咱们镖局也许就不会英年早逝了!安息吧,咱们定会替你报仇!”
向海蝶接过面具看了看,又戴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沉声道:“这种面具不仅特别薄,与皮肤贴合得也很紧,跟一般的面具相比它的颜色与人的肤色更加接近,连手感亦与人脸相差无几。戴着这种面具扮作他人的确不易发现,若非岳姐姐早已提醒,实在难以防范。”
众人取来一看,同样咋舌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