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大牢中烛光幽暗,到处弥漫着一股潮湿和发霉的气味。
叶天扬与向天行被关在两间相距较远的牢房中,可是这点小事哪能倒他俩,叶天扬传音道:“义父勿忧,镖局中事我与小蝶已然计议妥当,即便韩魁趁机偷袭亦不足虑。且这不一定就是坏事,韩魁知道我们身陷囹圉了行事难免会大意些,这样隐藏的奸细反倒更易暴露。”
向天行同样传音道:“很好。只是我觉得今日之事定与韩魁有关。”
叶天扬道:“很有可能,但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情况未明,暂且静观其变。以后我俩的每日三餐小蝶都会亲自送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随时掌握外面的情况,及时应对一切不测。”
向天行道:“嗯,你们考虑得很周全。“
叹了一声,道:”你和小蝶如此年轻就要承受这么多,也真难为你们了。”
叶天扬道:“您言重了。”
正说着,忽然牢门一响,只见乔大海当先而入,身后有名捕快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二人走到牢房外的桌前,捕快打开食盒,将酒菜一一取出放下,便走了。乔大海让狱卒把叶天扬和向天行从牢房里带出,又命狱卒全部出去。
狱卒们走后,乔大海笑笑道:“二位不要客气,请坐。”
说罢亲自为他俩斟上了酒。
其它牢房的囚犯们何曾见过犯人有这等待遇的,个个看得傻了眼,纷纷与隔壁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二人坐下后,乔大海举起酒碗道:“这碗酒是我私人敬二位的,当是给二位压惊了。”
不料叶天扬与向天行一动不动,乔大海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得自饮一杯。
叶天扬淡淡地道:“大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乔大海笑道:“看来少侠对我极为不满啊!”
向天行道:“大人上午丝毫不留情面,现在却又如此相待,如此反反复复实在教人无所适从。”
乔大海道:“大庭广众之下,我职责在身不得不做做样子,二位多多包涵。”
向天行冷笑道:“官字两个口,古人诚不欺我也。好,请大人明示,我们父子究竟所犯何事?”
乔大海看了两人一眼,缓缓地道:“有人把二位告了。”
向天行目瞪口呆,叶天扬却十分平静,微微一笑道:“敢问大人,是谁寻我们的晦气?对方所告的又是何事?”
乔大海道:“实不相瞒,是那昆仑老怪指证二位才是金龙会的首脑人物,多年来一直以正通镖局掩人耳目,如今羽翼丰满了便开始逐鹿江湖,连他派人掳走刘大人亦是听从二位之命行事。”
叶天扬道:“昆仑老怪是什么人你和罗大人都知道,你们为何还相信他,只听他一面之辞便将我们押到牢里来了?”
乔大海道:“我们当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辞,自是还有别的人证。且昆仑老怪还说你们当初是让他先来顶罪,本来说好待事情过去就会将他弄出去的,哪知你们完全不守信用,直到如今都不管他,他发觉上当了才不顾一切揭穿你们的阴谋,他说大不了与你们同归于尽。至于押到这里是我想与二位先谈一谈。”
叶天扬仍是面不改色,向天行却怒极而笑起来。胸中的愤怒随着笑声化作一股丹田之气发出,登时将屋顶的瓦砾震得纷纷落下,狱中的囚犯们几时见过这等内功,早已吓得躲到墙角去了,乔大海尽管多次见识过向天行的本领,看到这等声威依旧感到胆寒,但在犯人们面前只得强作镇定。
笑声停下后,向天行道:“不错,听起来的确是很有道理。如此说来多谢大人优待我们,没有直接用刑逼供!”
乔大海当然听得出他说的是反话,叹了一声,道:“纵使我信得过二位,但......”
向天行不待他说完便道:“大人方才不是说还有其他的证人吗?是谁?有何证据?”
乔大海道:“此人只怕你们做梦也想不到!”
向天行道:“是谁?”
乔大海一字一顿地道:“是刘大人。”
叶天扬与向天行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惊呼道:“刘大人?”
乔大海点点头。
向天行道:“他怎么还敢留在江宁?他就不怕金龙会再把他抓回去译书吗?”
乔大海道:“刘大人说他只想埋骨于此,不愿离开江宁。所以刘妃临走前给父母留下了一批高手贴身保护他俩,以防再有不测。”
向天行道:“这我就不明白了,纵使他不念咱们的相救之恩,但至少我们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造谣陷害我们?”
乔大海道:“是啊,他无缘无故为何要诬陷二位呢?罗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正因如此他才有些相信昆仑老怪之言了。”
叶天扬道:“刘大人与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他能告我们什么?”
向天行道:“正是。”
乔大海颇为诡异地一笑道:“真的从未见过?”
叶天扬与向天行虽觉他的表情有异,依然异口同声地道:“确未见过。”
乔大海一愣,道:“二位肯定没有记错?”
向天行道:“在下一生从不说谎,如果大人不信,我们愿和他当面对质!”
乔大海道:“他说被掳后他一直不肯替对方翻译倭书,不料有天晚上金龙会的两名首脑亲自会见了他,两人轮番上阵软硬兼施地迫他译书。他说当时虽然烛火昏暗,而且中间隔着一道珠帘,不过他还是依稀看到了金龙会主和另一个被侍女们称作大公子的年轻人的长相,于是我找来本地最好的画师,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了他所见之人的形貌,万万没有想到正是二位!”
叶天扬道:“画在何处,可否赐予一观?”
乔大海当即取出一副画卷,递了过去。叶天扬打开一看,只见其中一位体形修长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虽然面孔不是非常清晰,但一看就是自己。而旁边的一人亦与向天行十分相似。他与向天行不禁瞠目结舌。
乔大海道:“我与二位也算曾经同生共死一场,老实讲我亦不希望你们有何闪失,只是此案实在非同小可,二位必须将此事解释清楚,否则别说是我,恐怕连罗大人也保不住你们。”
向天行道:“这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们与金龙会不共戴天,大人对此也深知的。“
乔大海道:“你们既未见过刘大人,他怎知二位的形貌?”
叶天扬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金龙会按照义父和我的脸做两副面具,派人戴上冒充我俩即可。”
乔大海想了想,道:“好,我会把此事查清楚。不过调查期间还望二位稍加忍耐,我不愿难为二位,希望二位也不要令我为难。”
叶天扬道:“这点大人可以放心。对了,那昆仑老怪关在何处?”
乔大海苦笑道:“他前天下午供出你们,昨夜就被人潜入牢中宰了。”
向天行道:“什么,他死了?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乔大海道:“没错,如果查明刘大人所见确是二位,那么老怪定然亦是你们杀的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向天行望着其背影,怒道:“官场中人就会明哲保身,遇到麻烦没一个讲义气的!”
叶天扬笑道:“他既未正式审讯,又备了好酒好菜与我们谈,还透露了这许多实情,也算卖了些交情了。”
向天行道:“这是因为他也不信我们会是金龙会的首脑。”
顿了顿,又道:“昆仑老怪倒也罢了,想不到刘大人饱读诗书也会恩将仇报!但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
叶天扬沉声道:“倘若我没猜错,这个刘大人还不止帮金龙会陷害我们,他们之间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