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提早担忧是多余的,对于今天的生态学实验,就是如此。
操作实验的内容是:在力咒持久干涉下观察植物根系发育的状况。实验材料是无土栽培的拟南芥与田字萍。试验时间定为一个小时。这次的实验对力咒的操控要求很高:在保持植物体悬浮的同时,还要使施加在植物体上力保持均匀;力咒的释放一直要持续到实验结束,这对巫师的体能也是相当大的考验。而其中最难的部分,就是保持水生的田字萍在完全裸露于空气的状态下,持续生长且不至于干死。这需要通过力咒,制造悬浮水滴,保持周围空气湿度处于适合的状态。
若想完成实验,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就必须几个人联合发动力咒,才能达成实验要求,但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人力。而行仁恰恰就天赋异禀,以他的力咒天赋优势,自己完全能承担全部的悬浮工作,这马上让他成了实验小组选队员时,竞相争取的对象。最终,行仁选择综合实力最优的小组,吕叶馨也在这个小组内——叶馨十分擅长对植物进行魔力干涉。透过魔法加快植物的生长,这也是完成实验的一项重点。
总的来说,实验进行得比较顺利,虽然有些小组在保持植物悬浮的过程出现些许差错,但最终大家都完成了任务,取得需要的数据。行仁一组实验完成得很出色,获得了最好的评价。行仁也如愿以偿,获得了魔芋保育员的资格。
下课时,行仁正收拾书,一个金黄的橘子唐突地跳进了他的视野。行仁一脸疑惑,拿起那橘子
“哪来的橘子?”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行仁在读书会上结识、来自外班的陆韵珊好奇地凑了过来。
“怎么?橘子……今天……”行仁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事实上,他也正在好奇这橘子的来处。
“大夏天,能见到这么亮丽金黄的橘子,让人很……很高兴。哈,我就是个橘子控。”
“这样啊。你喜欢的话,就把它……”
“我可不是来要橘子的。我是来打听你的好室友兼好基友,林尊豪的情况。尊豪原本是我们读书小组的核心成员,小组里分享的很多资料,都是他收集来的。但打上个月起,他就没再参加我们的小组。他是怎么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只是听同学说,他偶尔出入图书馆。你是他的同寝,郭劳模,所以来问你。”
行仁莫名地感觉这橘子很重要,他便随手把橘子放进了书包。
“三个人都说尊豪行踪难觅?可我印象里怎么不是这样。……劳模?”行仁越发感觉事情的蹊跷。
“啊。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情况。……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我也没怎么和他接触,就是晚上睡在同一间寝室而已。”
“舍友失踪,你都没注意到吗?看来你们俩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啊,你们俩是怎么相互容忍,一起住那么多年的?”
“这……”韵珊的吐槽让行仁意识语塞。
“谢谢你了。如果你见到他了,请转达一下,告诉那高冷傲慢的家伙,如果下周他再不参加我们小组的活动,他就要被除名了,而且是永久性的。”韵珊走开了,边走边嘀咕着,“他以前和大家挺合得来,很正常的,就是有点倔脾气……”
“倔脾气?怎么?在哪听过……我说的?。”各种细节让行仁越发在意。
午休,行仁不再借题发挥,见机套话,而是主动出击,直接发问,了解情况。遇上同学,寒暄几句,便直接打听尊豪的行踪。果不其然,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尊豪近段时间不见踪影,几乎不曾现身。而这些人提及的话,让行仁难以释怀,同学们口中不断地出现相似的话:
“郭劳模,尊豪最近……”“那家伙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就是脾气有点倔,喜欢听评书……”“你和你的好基友怎么处的?……”“……你们是怎么一起住了七八年,还不分宿舍的?……”“郭劳模,你的好基友他……”“他以前不是这样,怎么现在玩起失踪了……那家伙倔得很,太自我……”“嗨,郭劳模”“是啊,最近你的好基友……”
这些语句在行仁的脑子里转来转去:郭劳模、好基友;他以前不是这样子,就是有时候有点倔;你们俩是怎么一起住这么多年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中了精神干涉?什么样的精神干涉?能让一些句子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难道这是梦……不可能,梦里的魔感和记忆不会如此清晰……我陷入了被别人无安全操控的幻境里了?更不可能了,幻想里通常不应该有如此真实地时间感、空间感,我手表上的指针一直都是一分一秒的走着,指针没有攒换位置……”行人看了看自己忠实的指示时间的手表,感觉安心了不少;他又扫视了一眼天空,“太阳在天空的轨迹也很正常,云彩的形状也没有出现重复,一般的幻想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细。这世上应该没多少巫师能把幻象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那样厉害的角色,也不可能对我这样人微言轻的无名小辈出手吧。还有哪个橘子,似乎。早晨时,尊豪拿的那一盒橘子皮……所有的事情,最后都指向他。我身边的怪事一定和尊豪有关,他的精神干涉相当了得,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他的嫌疑最大,很可能就是尊豪对我施加了精神干涉。……为什么要对我施咒?他到底想干什么……”
行仁试着找尊豪问个明白,但在学校里转了一中午,不但尊豪不见踪影,连关于他身处何处的线索都没能找到。
下午,体育课,行仁有些心不在焉,和同学打羽毛球表现很糟糕,总是犯低级错误。
“你干什么,郭劳模,你在缅怀你哪位失踪将近一个月的好基友吗……”
听到对方的冷嘲热讽,本来心事重重的行仁很是恼火。狠狠地把飞来的羽毛球打了出去,羽毛球斜着笔直地飞了出去,在空中不见了踪影。
“你想什么呢?球都飞没影了。”
“别乱使用魔法,这又不是力咒竞技。你看那球都飞到哪去了。”一起打球的同学不无责难的说道。
“抱歉,抱歉。好久没参加使用力咒竞技的项目了,手有点痒痒。我去那个新的来。”行仁讪讪地道了歉,从装羽毛球的筒子里拿出一个新的来。
“你说咱们的郭劳模……”
“他的好基友不见了……”
“那两人,怎么能……住一起……”
“性格不合……”
行仁注意到,周围有些同学也开始莫名其妙地谈论起他和林尊豪。而且那些词句一再蹦出他们的嘴巴。
面对种种怪相,他几乎不能再忍耐了。
“抱歉,我有点累了,我要休息一会了。”行人生硬的说了一句,大步离开了操场。
“不行,我得问一问老师,确认情况。”行仁打定主意,径直向体育老师走去。
“打扰一下,赵老师,最近……”
“你是想问关于林尊豪的事情吧。”
行仁有些惊讶:“老师你怎么……”
“最近尊豪一直都没来上过课。他提前打过招呼,说有私事。不过这么长时间都不上课,真是过分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要被取消所有科目的考试资格了。但这对他,来说……”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行仁看出老师有话咽了回去,便追问道:“怎么了?老师。林尊豪他?”
老师苦笑了一下,“官二代的特权真是……要不然,他也不会嚣张到在学校,说不来就不来。”
“他有特殊背景?……没什么了……”行仁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八卦,像结束对话。
“可不是,他爸是安保会的重点关照对象,谁敢惹有这样背景的人呢。真是多嘴,提这些干什么?”
又一个谜题留在了行仁心里:行人记得,林尊豪一直都喜欢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典型的”。上中级班时,行仁曾经去过尊豪的家里玩,哪里就是典型的农家小院,稍显老旧,他家门前有几亩田地,里面满是高耸的玉米和向日葵。
“尊豪家明明就是农户模样,尊豪好像还提过他是单亲家庭,从出生起就和父亲一起住。若果他父亲是安委会的人,安委会那么忙的部门,他家里的庄稼是谁在照顾?这都说不通啊?”
“如果没什么是的话,就回去继续活动吧。”
“嗯,老师。”
就在行人刚转身离开的时,行仁听见老师小声嘀咕着:“哎,尊豪从前也不这样,有点倔……这俩孩子是怎么在一起住这么多年的……简直了,基友才是真爱……”
行仁确信,自己正身陷一个阴谋中。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深陷其中,设计这一切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什么样的魔法,可以对他产生这样的效果,让他不断听见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话语。
后半体育节课,行仁过得浑浑噩噩,他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各种怪事——消失的尊豪,不断重复的语言。
“像现在我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慌张……让我好好想想……现在我周围是真实的世界……催眠?!那种长时间心理暗示,配合微弱的精神干涉,造成幻觉的……现在的情况,不大像这种手段。催眠能让我自己认为周围的人做相似的事?这也不可能!据我所知,这种手段无法在清醒的状态先产生幻觉。难道是我周围的人?他们中了招,才会不停地说相似的话?这太荒谬了……除非我深陷在某人制造无比精细的幻境中。否则,这些都不可能发生,学校应该马上就察觉到有人施展了很强的精神干涉!我得冷静下来,像老师说的,‘如果周围的一切让你无从分辨真假,那就当它是真实的,按着自己的想法,面对一切,处理当下。’……面对一切,面对。没关系,我相信我能解开这个魔咒,能摆脱这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