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狼魂虎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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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聚沙成塔羊群贩盐

骨匹一族,住在乌池旁边。白茫茫一个大卤滩头上,一处高岗,近百间泥墙茅顶一面坡的土木屋,居住他们家五百零七口人。在乌白池周边,类似骨匹这样的族帐很多,小则数十口人多则数百口人,有成千上万家。皆以鬻盐为生。

最好的地段,凿开坚硬如岩的盐块,将盐岩凿成方板形,称玉盐,用草绳捆扎牲口驮运出售,味美价高。一般地段都是颗粒,装进羊毛口袋,运往各地。地段最不好的盐民,亦不用煮种,多趁水枯结卤之时,肩挑车载,将碧青如玉、洁白胜雪的盐卤运转到高处,待天暖太阳一晒水落盐出。青盐如碧海青天,似青玉成山,白盐若白梅傲雪,梨花欺霜,不用煎熬即可食用。

骨匹卤岩、骨匹芦花的祖辈,也是从松藩迁徙过来的党项人,走到这芦花飘荡、遍地银白、盐贱如沙的地方,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人见了这盐海子不愿意再走,牲口也一样,长时间地舔着这人间第一美味,而久久不愿离去。据说骨匹的这位祖先,头上有癞疾,掉皮脱发,痒痒起来抓挠出血,深可见骨都不解其痒。

党项羌得癞病者,非其一人。是非常可怕的疾病,人们发誓赌咒时,常说:“如果我不遵守诺言,让我蛇钻帐、癞上头。”骨匹家族的祖先,走到乌池边上时,头痒痒得实在受不了,便一头扎进乌池,恨不能淹死算了。结果,乌池里的盐水,将他杀得直蹦,疼得死去活来。他狗撵的一样跳出乌池逃上岸,恨得直骂老天,为什么这么残酷,让他想死都死不了,骂着骂着,他发现,头不痒痒了,疼痛的滋味,居然比痒痒好受。

从此以后,只要头一痒痒,他便跳进乌池里,或用乌池中的水冲洗,没用多久,他头痒止住,还生出了新发,一个烂如泥屎的光头上,长出了乌黑的新发。后来,这个人见人烦没人敢靠近的人,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还娶上了婆姨,成了家,有了后代。此后,他便以盐岩为枕,弃牧为盐民。

这个神奇的故事,在骨匹家世代相传,至于传了有多少代了,恐怕是得掰着手指头去算。骨匹卤岩降生在卤岩上,取名卤岩,骨匹芦花降生在芦花中,就叫芦花。骨匹卤岩、骨匹芦花是一对龙凤胎,卤岩是兄,芦花是妹。他们的母亲,在去给采盐的丈夫送饭的时侯,在卤岩之上,生了卤岩,退到芦花中收拾自己和孩子时,又生下个芦花。

骨匹卤岩、骨匹芦花的母亲,一辈子生了十二个孩子,活下五个,那三个,比他们兄妹大了快二十岁,早已成家立业,有的孩子都比他们兄妹大了。这么一来,这兄妹二人,幼时的玩伴就是对方,从小到大好的一个人似的,形影不离。哥哥从小就学会让着妹妹,养成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妹妹自小受宠,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掐尖拔快的性格。兄妹二人,人材出众,品性豪爽,族人和外族人,都愿意同他们来往,一来二去的,这兄妹俩俨然成为青年人的首领和楷模。后来,盐官再征收赋税,都找他们兄妹。

关于盐税,自汉唐以来,早有定例,青盐每石交税五百文,白盐每石交税三百文。然而,宋朝接管平夏地后,将青盐的税收涨到每石八百至一千文,白盐涨到每石五百到八百文,却不许盐价上涨,将盐户们榨得由富足的盐户,变成无隔宿之粮的穷盐花子。自前年平夏军控制了乌白池,又将盐税降到古来的惯例上,盐户们又能吃上饱饭了。可好景不长,宋人又使出禁盐毒招,让许多人开始断炊。

于是这日,大家商量好了似的,一窝蜂似地涌入骨匹家的土窝窝,商讨活命的方法。人们一进门就愣住了,往日高坐着盐官的地方,端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先生,而如狼似虎的盐官息玉大爷,却狐狸伴虎一般地侍候在一旁。见众人蜂拥而来,息玉大冶官眼一瞪,上前吆喝:“都来干甚?交税来了?是交粮食还是交茶叶布匹?看着没有,为了你们不交税的事,连张公都惊动了。”

息玉大冶三十多岁,五短身材,大腹便便,胖得眼睛眯缝着,他家世代相传为盐官,一直同盐户和官府打交道,早养成眼睛专门向上看的毛病。对上毕恭毕敬,对下则是作威作福。坐在上首同骨匹老汉拉家常的正是张浦,他闻声皱眉,叱喝一声:“住嘴!你无非是怕大家揭你的老底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就此悔过自新,万事皆休,若再敢胡作非为,小心你的脑袋!让大家进来,大家谝谝。来来,大家都进来吧。”

息玉大冶的胖脸立现媚态,让开门道,欢笑着迎接众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民怕官,不到万不得已,百姓是不愿意同官打交道的。平日里,人们见了这个盐官,都是绕道而行,更甭说见这个比盐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张公了。可眼下他们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得吃饭活命,老人孩子不能只靠喝盐卤活命吧?

所以,这些个怕官比怕蛇蝎还厉害的盐民,在张浦的招呼下,老实不客气的涌入骨匹家的土窝窝,屋子里装不下,就在芦苇扎成的院落中蹲下。张浦眼见得外面的人更多,便索性从炕头上跳下地,走出土窝窝,来到院落里。息玉大冶急得红头涨脸青筋暴露,想拦阻又不敢,不拦挡又怕出什么事,求援地望着尕朵子,希望他能劝阻张浦。正同骨匹芦花眉来眼去的尕朵子,哪里顾得上看息玉大冶的眼色。直到张浦站到院落中,尕朵子才回过神来追出去护卫着他。

鱼各罗在骨匹家养伤时,尕朵子认识了骨匹家一个叫芦花的小姑娘,并同其兄骨匹卤岩成为好朋友。告别时,初结情蕾的骨匹芦花,拿出一条半新不旧的红腰带,换下了尕朵子的武士腰带。按照党项人的规矩,骨匹芦花此举,就等于是将自己的一生,系在尕朵子的身上。尕朵子却告诉芦花,自己有个誓言,必须得杀回原州老家,当着自己那个忘恩负义的丈人面,由恩人柳娘为自己主婚,否则,就不成亲。

芦花告诉尕朵子,自己愿意等,等一辈子也心甘情愿。为此,到了成婚的年岁,他们仍没有成亲。加上连年不断的战争,一直也没有见过面。上次,同孔守正决战时,尕朵子虽然住进了骨匹家,但骨匹芦花贩盐去了延州,错过相会的机会。许多年过去了,虽然书信不断,尕朵子却连芦花长得什么样子,都已经模糊不清,就没能忘记芦花那双眼睛,黑洞洞忽闪闪,如钩似网,把尕朵子的心钩住网死了。年头儿越多,钩得越紧网得越牢。尕朵子的心思,李继迁洞若观火,便将他派来。一方面加强对张浦的护卫,一方面也让他会会心上人。

张浦出门,蹲在院落里的盐民们,忽地都站起来。张浦走到院落中的盐岩上站立,笑逐颜开地对盐民们道:“万能神的子民们,咱们的夏国王,李继迁王爷,听说宋人不让咱们卖盐了,特命咱来看看。王爷命咱来,可不是令咱来收赋税的,而是令咱看看,乡党们有甚难处没有。咱看到了,乡党们不但有难处,还是大难处!对于大家的难处,王爷不会放手不管。王爷命咱来,就是给你们送粮草、茶叶、布匹、酒肉的。王爷说了,宋人禁盐是暂时的,绝对长久不了。咱们一家有办法打破这种禁卖,不过得需要一些时间。在此期间,大家要同心同德、群策群力共渡难关。大家说说,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众人喜笑颜开,不约而同地跪拜。露出沉浸于无比喜悦中的骨匹芦花,蓦然清醒。

十多年了。自将自己的心连同腰带一同系到尕朵子身上,十多年过去了。一般大的姐妹们孩子都满地跑了,骨匹芦花却还在眺望着他消失了的那个方向。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党项男人,只要有了姑娘的腰带拴在身上,是不会先死的。

不管多少年,不管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活着回来见她的。这是党项人流传了多少代的信念和传说。现在,这传说和信念,又一次灵验了。她的尕朵子回来了,并长成了威武雄壮的男子汉。若不是尕朵子肩负护卫张浦的重责,俩人早跑到一边欢聚了。

其实张浦一来就撵尕朵子去会骨匹芦花,可尕朵子不敢离开,怕有人暗杀或袭击张浦。现在,张浦的人头价格上涨到二十万千了。因此,骨匹芦花只能拉着尕朵子的手,享受着喜悦和快乐。众人一跪拜,将骨匹芦花和尕朵子显露出来。听到张浦询问办法。骨匹芦花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张公,蛇有蛇道鼠有鼠径,多少年来,许多盐也不都是通过关隘流入宋界,贩私盐的大有人在。所以,咱以为,咱们只要照着私盐贩子的途径走,宋朝的禁令,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这个办法好。咱们的盐卖了,钱粮也有了,边地汉人也有便宜盐吃,宋朝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这样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一群七尺高的汉子,还不如人家一个三绺留头、两截穿衣的小女子有见识。大家都起来说说,谁还有好办法,都说出来。”张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笑着,拘谨的气氛被打破,大家站起来,纷纷议论起来。

骨匹卤岩站出来,仰望张浦说道:“张公,闯关越隘走私犯禁,自来是盐贩的拿手好戏。闭关禁运,不是甚新鲜玩意儿。从大唐到大宋,不是一直在铁器等重要物资上扼卡咱们嘛!可他们几时如愿以偿了?问题在于奸人坏事,蒙面盗猖獗。令咱们有力难施。”

张浦听了,心不由地向下一沉。骨匹卤岩说的奸人,他清楚。就是千玉仁雄一伙同李继迁有仇的党项人,依附宋朝,探听平夏军的动向,出卖党项机密,不遗余力地同平夏军作对。蒙面盗,他不敢肯定是否就是千玉月娇的海东青。若不是千玉月娇的海东青,怎都好办,若是千玉月娇一伙,那可就令他为难了。官军占据关口要隘,还有荒山野岭羊肠小道可通,若是由月娇将这些小路占据,打不得和不成,可就让人头痛了。想到这,张浦开口问道:“知道蒙面盗是什么人吗?他们以谁为首?有海东青的人马吗?”

骨匹卤岩摇头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来无踪去无影,个个武艺高强,人人以一当百。好在他们只越货不伤人。只要乖乖交出货物,一般不会伤害性命。”

张浦明白了,这就是千玉月娇他们,一伙自称海东青的侠盗。平常,不论宋人还是党项人都抢劫,一般不伤人害命,偶尔还周济穷苦人。他们历来是劫大不劫小,抢富不抢贫。当下出主意:“这样,你们分散行动,不要聚堆抱团。盗贼就不会劫你们了。”

骨匹卤岩道:“张公,咱们也知道。不聚堆抱团,蒙面盗是不会抢劫咱们的。可到了宋人那边,咱们就得听凭他们宰割了。”张浦思索着笑道:“没事。骨匹卤岩,听咱的建议安排,你们不要成群结队,不要走有路之处,专门走荒无人烟、没有道路的地方。”

骨匹芦花忍不住问道:“张公,不走路,驼马如何通过?用甚驮粮食、布匹和茶叶,总不能用人背吧?用人背,能背几斤货物?”张浦笑道:“当然不能用人背。可以用羊驮嘛。当年秦始皇修长城时,就是用羊来驮砖运土。咱们怎比古人还不如呢?”“用羊?开玩笑吧?”骨匹芦花犯嘀咕,嘟囔道:“张公,一只羊儿能驮多少东西,指望它们来干活儿,还不得把人给愁死。”尕朵子拉着芦花衣襟悄声道:“别多嘴,听张公的,错不了。”

张浦耐心地说道:“一只羊当然驮不了多少东西,可要是一只羊一趟驮五斤或十斤东西,三五天往返一个来回,一人赶上个三五十只,百八十只,十人是多少?百人又是多少?一趟两趟、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所谓聚沙成塔、积铢累寸,日久天长不就什么都有了嘛。”

芦花乐了,拍手叫好:“到底是张公。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这要能行,可太好了!咱们蕃人别的没有,就是羊多,放羊的人多。纠集个千儿八百的放羊人,弄个几万只羊,玩儿似的。”卤岩笑道:“张公说的这个办法是好。可到了宋人那边又怎办?”

张浦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你们只管组织人运送,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这事,由尕朵子总体操办,你们看如何?”“那赶情好。只要宋朝那边有人接应,没问题!”芦花拍手叫好。心上人总体操办这么大的事,她脸上多风光啊。

从此以后,乌白池周围的塬隙山野河谷等险要荒芜之处,每天都有一群群的羊穿梭往来,他们越过宋军的封锁线后,便有一伙伙武装盐贩,前来接应。这些盐贩,都是安国臣的生意伙伴。他们将羊背上的盐收拢在一起,装进巨大的羊毛口袋里,用骆驼骡马驴,驮到关中等远离边境地区的内地,高价销售。

然后,按照安国臣的要求,把指定的物资,送到指定的地点,便万事大吉。盐户们只要记住自己上交的盐数,跟卤岩芦花两兄妹结算就行。除去应该交纳的盐税,要粮食给粮食,要布匹给布匹。这样一来,盐户欢喜,盐贩发财,平夏军得利,三方皆大欢喜。只是把那些没依附李继迁平夏军的族帐给害苦了。

禁盐推行不到半年,他们大都没有粮食吃了。为活命,各族顿时成了强盗,相率侵犯宋朝边境,粮草丰足的小堡小寨,一一被洗劫一空。尕朵子受命打击不肯依附平夏军的党项族帐,所贩私盐,一粒也不流入宋境内的党项人口中。结果,内属数万帐党项人,在无盐吃的情况下,反叛宋朝归顺平夏军。而宋朝商人贩安邑、解池两池盐少利,多取他径出唐、邓、襄、汝间邀善价,官吏不能禁。关、陇民众无盐以食,纷纷反差。赵官家知道这种状况后,遣知制诰钱若水驰传视之,悉除其禁,召诸族抚谕之,边境骚乱方才平定。于是,一场由宋朝挑起,又以其失败而告终的禁盐之战,至此结束。

回头说李继冲,多年一直靠战事来释放身心的激情、排解胸中的郁闷。偃武生息突然闲下来,立时心慌得没着没落。李继冲的失落,到底被得意忘形的李大信察觉。李大信便对李继冲说道:“二十一哥,闲球的难受,咱们跟十八哥言语一声,出去打猎去。”

李继冲淡笑道:“你球忙的忙不过来,怎又闲得难受了?”李大信笑道:“是你闲球的难受。用张公话说,咱们陈雷胶漆的兄弟,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不过,那种福实在不能与你一起同享。那福不能和你同享,可难还是能一同当的。走,陪你打猎去。”

李继冲懒散地笑道:“你舍得丢下婆姨陪兄弟?”李大信笑道:“你没娶婆姨不知道。这不娶婆姨想婆姨,娶了婆姨怕婆姨,时间久了烦婆姨。婆姨跟兄弟没有法子比,兄弟是一世久长,婆姨是一月紧,二月松,三个月就想跑得无影踪。”李继冲笑问:“真的?”

李大信比划道:“真的。哄你是王八。”李继冲道:“那好,咱们就告假出游打猎。”

李继迁正要派人去原州勘测地形,了解情况。命他们顺便带着任务,去原州游猎。

陇山,又叫鹿攀山,后称六盘山,跨越陕西、原州、甘肃等地,绵延五百里,最高峰米缸山高千丈,岩嶂高深,不通车辙。早在秦朝,就是秦的近畿,战略要地。至今还有秦长城,依险而立。到汉唐时,这里成为朝廷的军马场,曾建功立业。山中盛产各种药材,党参、大黄、防风、白芍等。此外,还有金钱豹、石貂、林麝等各种飞禽走兽。

李继冲、李大信一行,出银州便辗转着奔这里来了。来这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侦察地理,摸索人口情况,为下一步夺取原州做准备。另一个是奔这里的林麝而来。马文英说,天下之香,莫过于麝。李大信记住了,便要为夫人猎几只林麝,取其香,以悦娇颜。有个成语叫泾渭分明。泾渭分明的泾河,源头就在此山中。

李继冲等人到了山脚下,沿泾河,溯源而上。一路上山青水秀、林木繁茂,泉水叮咚、瀑布飞流。越走山越高,河流细缓,一行人也不觅路,便沿着河流而上。遇到艰险难行之处,免不了下马,或披荆斩棘或绕道而行,最后来到黑雾成烟、水吼如雷、深不可测的老龙潭边。

李大信道:“这是块风水宝地,就在这选个宽敞地方安营扎寨吧。”李继冲无可无不可,随从们依李大信之言,便扎帐生火。在老龙潭附近安营扎寨后,每日开始打猎戏耍、勘探地形地貌。然而,李继冲的心思到底不在玩耍上。每日只知道尽力而为地去到处勘查地形,用以压制心头的悲哀和寂寞。转眼,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

这一日,李大信又兴冲冲地招呼众人出猎时,李继冲说道:“大信,咱累的很,不想动,你们去吧。”李大信嚷嚷道:“二十一哥,那哪能行啊?你不去就没有意思了。”李继冲苦笑道:“甚没意思,你当咱不知道,你们是想给咱开心解闷。行了,你们去吧,咱自己在附近山林里遛达遛达。”

李大信说不动李继冲,便率人出猎了。李大信率人走后,李继冲百无聊赖,独自一人拎着弓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李继冲转转悠悠,见到獐狍野鹿也不打,只是不知所以地瞎遛达。阳婆子高高跃起时,李继冲见到一汪潭水。阳光下,越来越薄的冰被阳光消融,潭上的冰被水淹没。李继冲见水欢喜,便左右观望一下,脱衣下潭,耍起水来。

这是一片森林的边缘地带,林茂草深,潭深水清。盛夏之际,潭水也冰凉刺骨,不适宜游水,何况此刻仍旧是早春之时。可李继冲不怕,或许,他要找的就是这份刺激。李继冲一头扎进潭中,冰的呵呵直叫,受惊的鱼样翻腾,大口大口地喘息。李继冲在潭中戏耍一阵,觉得没有初时那么冷了,便向深处游去。游到潭的中心,他的脚抽筋了。李继冲便仰浮在水面,拉扯着自己的脚趾。

这时,岸上林中,隐约传来女子的惊呼。在女子的惊叫声中,夹杂着棕熊的吼叫。接下来,在一片惊惶失措的喊叫声中,几个女子跌跌撞撞从林中逃出,到了潭边叫声苦,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时,一只巨大的棕熊,尾随着女子们从林中冲出来,欢跳着追击。于是,人退熊进,不知不觉中,女子们已经退到潭边了。李继冲见状,忘记了腿抽筋,奋力向岸上游去,去救那几个女子。